黑色路虎停在橋中間，雙方都沒有動。

初云舟放開了手，看向了張玿晗，用眼神詢問他現在該怎么辦。

前排的兩個人被雨淋的像落湯雞一樣，初云舟看向他的時候，長長的睫毛被雨沾濕了，一雙秋水剪瞳濕漉漉的，顯得她的眼神都有些無辜委屈。

張玿晗看著她的眼睛，莫名的心悸，幾乎要忘記了他們現在的處境。

不過張副隊理智尚存，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張玿晗抓住初云舟的手腕，然后一把往他這邊扯。

初云舟很快就明白過來他是要干什么，于是兩個人默契十足地、迅速地調換了位置。

張玿晗把車速加到最大碼，沉聲說：“抓緊了。”

許嘉驀地大喊道：“有人下來了！”

初云舟簡直受夠他了，一只手抓緊頭頂的拉手：“許學霸，能不大喊大叫了嗎？我勸你最好抓緊你頭頂上的那個東西，免得等會被拋出去。”

許嘉委屈的要命，卻再不敢出聲了，乖乖地抓緊拉手。

前面的黑色轎車里下來了三個人，而且每個人手里都有槍。

張玿晗左手握緊方向盤，右手拿著槍，心里特別虛，面上卻鎮靜的不動如山。

那三個人在朝他們走過來。

“我只剩兩顆子彈了。”

許嘉有時候覺得張副隊和初顧問在某些方面也太像了！這么重要的事情，他到底是怎么用這樣平平淡淡的語氣說出來的啊！

許嘉在心里想，他們今天死定了。

湘湘，那他可以看見湘湘了嗎？

剎車一松，黑色路虎就像離了弦的箭，而白色桑塔納也毫不示弱地追了上去，同時三把槍朝他們射出子彈。

張玿晗把最后兩顆子彈打出去，然后把槍扔了，兩只手握緊方向盤，邊俯首躲子彈邊開車。

后面的桑塔一下又一下地撞擊黑色路虎，撞了三次，護欄都被撞松了。而后張玿晗在撞擊中失去對路虎的控制，然后下意識地抱住初云舟，迅速趴下。

在白色桑塔納和黑色轎車的共同努力下，大橋的護欄終于斷了。

黑色路虎像斷線風箏一樣急速往下墜，甚至在十八米的高度劃出了一條近似于拋物線的弧線。

他們連人帶車掉進了江里。

墜落入江不過是幾十秒。入水以后，初云舟被水奪去了呼吸，可是她還是能聞到血腥味，這難道是臨死前的幻覺嗎？

在水里睜眼是一件特別痛苦的事情，水全都往眼睛里涌，疼的要死。可是初云舟在扯開安全帶的時候，還是往許嘉那里看了看，許嘉已經掙脫束縛，正要往外游。

張玿晗拉著初云舟的手一起游出去，初云舟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讓張玿晗帶著她游到岸上。

等他們用盡全力游到岸邊，管不了那群人會不會追過來，攤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初云舟覺得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下水游泳了。在水里的那種窒息感，她再也不想體驗了。

張玿晗見初云舟吐出好幾口水來，以為她是嗆水了，連忙幫她拍了拍背：“初云舟！有受傷嗎？你頭上在流血……”

在墜落的過程中，初云舟的頭撞到了方向盤，血從她的腦門上流下來，看著有點駭人。

初云舟一轉過來，半邊臉都是血，把張玿晗和許嘉都嚇了一跳。

本人卻是一臉不在意，表示趕快逃命才是最要緊的事。

張玿晗想要去扶起她，可是還沒站起來，后腰傳來的疼痛讓他驟然倒下去。

初云舟頭都來不及摸，趕緊去扶他。

不扶還好，一去扶他，那只去扶他后腰的手就沾滿了血。

許嘉快被這兩個人嚇暈過去了。

初云舟愣了會神，然后感覺用手按住傷口，朝許嘉大喊道：“把外套脫給我！”

許嘉三下五除二把外套脫給她，初云舟用衣服緊緊地按住傷口，到了這種時候，她還是冷靜的要命：“張副隊，中彈了為什么不說？”

其實只要仔細聽，還是能從初云舟剛剛那句話里聽出一點點顫抖的感覺來。

張玿晗虛弱地對她笑了笑：“槍傷我中的也不少了，比這更危險的我都經歷過來了，你不要怕。”

初云舟讓許嘉扶起他，然后也微微笑道：“我才不怕呢。”

許嘉看見血才想起來自己是個醫學生，他冷靜下來，又變成了他們初見的許學霸：“我看傷口可能避開了重要器官，先止住血。”

初云舟看他終于恢復原來的許學霸模式，總算正常一點，能讓人接受一點。

許學霸按住張玿晗的傷口：“初顧問，雖然你頭上的傷口不深，但是能不能稍微按一下，止下血。”一腦門血看上去就很瘆人。

初云舟知道他那句沒說出口的話，一邊撕掉裙擺擦腦門上的血，一邊嘲諷他：“許學霸都解剖過人了，怎么還怕血啊。”

她話剛說完，就聽到有車開過來的聲音，頓時，三個人都警惕的看過去。

他們聽到有人在喊：“張副隊！”

隨后就是警笛聲。

是自己人！

許嘉聽到這聲音簡直要喜極而泣：“這呢！在這呢！”

剛剛撿起的學霸包袱啊，還沒多久就被扔了。

領頭的警察竟然是那天送初云舟去醫院的老劉！

劉主任一看兩個身上掛彩的，趕緊撇過頭，朝后面喊：“快！救護車！”

總算是得救了。

到了救護車上，初云舟的頭才又疼又暈起來。

張玿晗閉著眼睛躺在擔架床上，他的臉色蒼白，嘴唇都泛著白，這么虛弱的樣子，初云舟第一次見。

一線警察，受傷是不可避免的。

她又想起了，在橋上的時候，張玿晗抱著她，替她擋著飛來的子彈。

她失神地看著張玿晗，傷口更疼了，連帶著全身上下也跟著疼起來。

初云舟乖順地讓醫生給她腦袋上纏繃帶，雖然她裹著劉主任的警服外套，今天的溫度也持續在二十度以上，但還是冷，冷的她忍不住發抖。

張玿晗的手術有驚無險，子彈沒有傷到要害。

初云舟就一直在手術室外面等著，直到醫生出來跟她說手術很順利，她的腿才軟了下去，許嘉連忙扶著她，然后直接橫抱起來，大叫著醫生快過來給她的傷口縫針。

在初云舟完全失去意識前，她靠著許嘉的肩膀看見向他們跑過來幾個醫生護士，咦？那個跑在前面的醫生很面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