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排查(上)
- 岱山湖疑案
- 馮爾摩斯
- 2722字
- 2019-04-28 10:35:12
她走了好一陣,仍余香環(huán)繞。
“齊先生,你肯定不希望她是兇手。”劉凱輝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不會是她。”
“噢?難道你很了解她?”他面帶譏嘲。
“我現(xiàn)在不好下結論,不過我相信我的判斷。”
劉凱輝抿了口咖啡:“誰能把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和冷酷無情的兇手聯(lián)系起來?如果我年輕十歲,說不定已經(jīng)被她迷得團團轉了,可惜啊,韶華易逝!”他仰頭望著天花板,“齊先生,我也不希望最后戴上手銬的是她,那樣未免太令人唏噓了。”
我心情沉重,不想討論這個話題,拿起筆記本:“咱分析下一個人吧,別老揪著人家不放。”
劉凱輝猜到了我的心思,順著話茬:“下一個——到王茜了?”
“對。”
“念吧,她是二號嫌疑人。”
“王茜:大學生,住304號房,原先住202號房。案發(fā)當晚與男友一同外出吃飯,中途由于肚子不適返回旅館,并再沒出來。她身上的疑點:沒有不在場證明、神情慌張。”
“你認為如果她要作案,會選擇如此愚蠢的方式嗎?以肚子不適為由,慌里慌張地跑回來殺人,還碰巧讓你看見了——”劉凱輝挑了挑眉毛,“那還不如不出去。”
“我從未把她與謀殺案掛鉤,而是視她為整個案子的突破點。”
他向前探著身子:“何以見得?”
我將咖啡喝了大半:“我給你回顧一下那天的情形:你們走后我就上樓修電線了,大概八點半才修好,完了我下到一樓,正好看見她跑進來。過了兩分鐘,我聽到樓上傳來腳步聲——明顯像是要下來,然而卻在二樓與一樓的交匯處停住了,不知那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走上去。我在想這個人到底是誰——”
“有三種可能:王茜、袁依夢和未知的人。”他搶道。
“還有男孩——”我補充道,“接下來我要逐個排除他們的可能性。”
“說來聽聽。”
“王茜,肚子不適,不可能那么快出來,而且她聲稱自己再沒出過房間;袁依夢,也稱自己沒出過房間;男孩,理由同上。因此,只有可能是未知的人。”
劉凱輝眉頭深鎖,捋著八字胡。
我接著分析:“——我之所以將他們排除掉,為的是引起對這個‘未知的人’的重視。首先,他不知利用何種方式偷偷溜回旅館;其次,他在快要下到一樓的時候停住了,又折了回去,是不是看見一樓有人在,不敢下來呢?如果是忘記拿東西,那他上去后肯定會重新下樓,并出門,可是他上去之后就沒了動靜。基于這兩點,我認為這個‘未知的人’與謀殺案有很大的關聯(lián)。”
劉凱輝調(diào)整了坐姿:“那你為什么將王茜作為突破口?”
“我猜測——”我加重語氣,“她看見了那個人。”
劉凱輝的瞳孔瞬間放大:“怪不得她支支吾吾的,啥也不肯說——”
“從時間上分析,他們相遇的可能性非常大。我做個假設:王茜匆忙跑上樓,正好看見那人從某個房間出來。他在慌亂之中連忙躲回房間,關上門,由于緊張心情久未平復。過了兩分鐘,確定王茜上樓后,他才從房間出來,想盡快離開旅館,于是迅速下樓,可沒想到我在柜臺處坐著。看見有人在那,他猛然停住了,意識到不能被我看見,于是重新上樓。這樣一來腳步聲和王茜的異常反應就能得到解釋了。”
“說的有道理,”劉凱輝頷首道,“這個人之所以如此慌亂……莫非就是兇手?”
“正是!”我回答得斬釘截鐵。
劉凱輝的眼神閃過一絲興奮,但很快被疑慮所代替:“可王茜怎么知道她看到的是兇手?”
“女人的直覺——”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她們遵從自己的意識,習慣于從心所想出發(fā)。一旦她憑直覺得出了結論,那準確性往往很高。如果非要從理性角度分析,我們不妨從她的視角出發(fā):你在上樓途中看見了一個人,他沒和你打招呼,卻一反常態(tài)地縮回房間,你當時沒在意,可沒過多久,便得知旅館發(fā)生了謀殺案,時間恰好是在你回到旅館的這段時間里。于是你回憶整個過程,發(fā)現(xiàn)那人無論是從出現(xiàn)的時間、所在的地點還是行為舉止都與一個殺人犯所具備的特征高度吻合,當所有因素同時指向一個人時,那他毫無疑問就是兇手了。”
劉凱輝打了個響指:“沒錯!成敗的關鍵就在王茜了,咱把叫她過來,問問這個人究竟是誰!”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卻興奮不起來:“警官,這樣未免太草率了——”
“咋了?你又改變想法了?”
“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前,我擔心打草驚蛇,”我解釋道,“兇手此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時刻監(jiān)視著她,唯恐她把秘密透露給我們。一旦驚動了兇手,難保會有可怕的事情發(fā)生。我認為應該避免與她公開接觸,私底下打探消息或許才是上策。”
“她不愿配合怎么辦?”
他戳到了我的難處:“——那就很棘手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還沒意識到自己正處于一個危險的境地。”我緊接著把剛才在房間與王茜的談話向他復述了一遍。
劉凱輝聽后面露愁容,將咖啡一飲而盡:“接著分析下一個人吧,說不定能通過他們直接找出兇手,就不用在她身上下功夫了。”他努努嘴,“女人總是讓一切變得困難。”
“下一個——宋先生。”我頓了頓,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得嚴峻:“宋先生:外科醫(yī)生,住204號房。案發(fā)當晚外出吃飯,可是據(jù)謝凱描述,宋先生被他看見在車里。疑點:不一致的口徑和死者脖頸上的刀口。”
劉凱輝擺弄著桌上的鉛筆,在手指上轉圈圈:“他和王麗洋都說沒進車里,謝凱卻說他在車里,其中肯定有人說謊。”
“嗯,如果他出門沒有徑直去飯店,而是上了自己的車,那他就具備返回旅館作案的動機了。”我說,“他把汽車事先停在花園外,利用汽車給自己提供藏身之所,出門后趁著夜色溜上車,等所有客人離去后再潛回旅館——劉警官,你看我的假設是否成立?”我頗為得意。
“那你看見他回來了嗎?”他反問道。
我登時語塞。
“——齊先生,我們警方若想指控某個人,很大程度上要依賴目擊證人的證詞。你如果單純靠主觀意志去臆測兇手,那就不叫破案了,而是猜謎。”
“目擊證人……”我喃喃自語,“可惜我沒看見他回來。”
“那假設就不成立!”劉凱輝趾高氣揚地看著我,仿佛在和我的多回合較量中終于占據(jù)了一次上風,“下一點——死者脖子上的刀口——”
“那是手術刀口。”
“你確定?”
“啊呀!”我驀地想起什么,從椅子上蹦起來,朝門口走去。
“你去哪?”
我沒理他,徑直出了門,回房拿上那把手術刀,匆匆回到他身邊。
“——這是我找到的兇器。”
劉凱輝登時目瞪口呆。
“在哪找的?!”
我把在202號房的發(fā)現(xiàn)告訴他。
“除了他還會是誰的?”劉凱輝顯得難以置信,反復撫摸刀鋒,“這可讓我們逮著他的把柄了!手術刀……手術刀……他帶這東西來干嗎?難道是外科醫(yī)生的習慣?”
“不清楚。”我凝望著眼前的兇器,脊背直發(fā)涼,“警官,我有個疑問——”
“嗯?”
“像他那樣心思縝密的人,不太可能使用這種顯而易見的兇器作案,使人一看到手術刀就聯(lián)想到自己,這不是明擺著暴露自己的蹤跡嗎?!”
“那你認為不是他了?”
“可能兇手同樣擁有手術刀,也可能兇手竊取了他的手術刀作案,把罪名栽贓于他,從而轉移注意力。”
“那兇手就太狡詐了,”劉凱輝使勁搓著光禿禿的后腦勺,“我第一次遇上如此錯綜復雜的案件!”
“更復雜的在后面,警官。”我瞅了瞅密密麻麻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