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故意咳嗽一聲，我們倆都察覺不到她的到來。

“哦——林女士，請坐。”劉凱輝先反應過來。

林老太精神不大好，一張布滿藤條狀的皺紋的臉，小眼睛瞇成一條縫，嘴巴癟癟的，沒有血色，灰白的頭發(fā)耷拉至耳垂，眼神驚恐交加。

簡單的寒暄過后，對話開始了。謝凱臨走時透露的隱情依然盤旋在我腦海里，使我很難集中注意力。

劉：“林女士，在提問之前我想聲明一點——我們這次對話務必不要公開，您提供給我們的信息將對案件的偵破產生重大影響，一旦讓不相關的人士獲悉，那就像跌勢迅猛的股票，補之晚矣；同時也懇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的出發(fā)點都是為了抓獲真兇，想必您和我們一樣迫切希望案子能水落石出。”

林：“我明白。可這位先生……”

劉：“哦，他是好人，女士。我已經證實了他的清白，請您不必擔心。”

我：“呵呵。”

劉：“閑話少說，咱現(xiàn)在開始。林女士，您案發(fā)當晚八點至九點這段時間在哪里？”

林：“出去吃飯了。”

劉：“誰能證明呢？”

林：“這位先生——”

劉：“嗯，事實上，他能為所有人作證。除了他，還有人看到您外出吃飯嗎？”

林：“這很重要嗎？你難道懷疑我？”

劉：“我只是想掌握全部人員的去向，并無他意。齊先生僅看見您出去了，并不能證實您到過飯店——這是兩碼事。”

林：“你簡直無理取鬧！”

劉：“不是的，女士。如果您拒絕配合，那您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您得好好考慮。”

林：“我是死者的家屬，我竟然要接受你們的調查？！這——這未免太荒唐了吧？你要是破不了案，我就去報警，叫別人來處理，你可別在這兒瞎折騰！”

我：“您冷靜點兒，女士。劉警官為了了解情況才會這么問的，換作別的警察，也會這么做的。現(xiàn)在我們掌握的證據(jù)有限，作為受害者，您提供的信息是無比寶貴的，將一定程度決定案情的走向。希望您能配合調查。”

林：“哎，好吧……問題是啥來著？”

我：“誰能證實您到過飯店？”

林：“我想沒有。因為我們去的都是不同的飯店，沒有人能彼此之間作證。”

我：“這——”

劉：“我們待會兒可以去詢問飯店的侍者。”

我：“好吧。”

劉：“老太——哦不，女士，您能描述一下回到房間的情形嗎？”

林：“太恐怖了！我一打開門就看到我的先生……仰坐著……喉嚨裂開……血——到處都是血……之后我就失去知覺了……我——我不敢想！”

劉：“抱歉——林女士，我不是有意讓您回憶這些事情。您離開的時候有關窗戶嗎？”

林：“窗戶？我記得關了，還拉了窗簾。我先生沒有行動能力，我必須事事做到萬無一失。”

劉：“您把鉆石放到保險柜里了？”

林：“是的。”

劉：“為什么不像之前那樣揣在身上？”

林：“發(fā)生了什么……我想你也看到了。為了保險起見，我是不得已而為之。”

劉：“您為保險柜設置了密碼嗎？”

林：“當然。”

劉：“那兇手是如何將它打開的？莫非有第二個人知道？”

林：“沒有。我從未告訴任何人。”

劉：“您先生有無可能知道密碼？”

林：“他連基本的意識都沒有！”

劉：“這就奇怪了……難道兇手擁有撬保險柜的技術？齊先生，客人當中有這樣的人嗎？”

我：“不清楚。不過——我有個問題，林女士，您來這里度假為什么要攜帶這么貴重的一樣東西？難道就不怕失竊？”

林：“抱歉，無可奉告。”

我：“好吧。我還有個問題。”

林：“嗯？”

我：“您還記得那天在樓道里吧？王麗洋不小心撞了您，結果鉆石掉了出來……從那以后，您有察覺到異常的人或事嗎？有沒有可疑的人時常在你房間門口打轉？”

林：“這——我記不起來了！”

劉：“再仔細想想？”

林：“不知道，真不知道——我一個老太婆子哪有這么好的記憶力？！我真后悔昨天下午沒有離開，不然——不然——”

劉：“聽說由于大雪，通往縣城的班車取消了……非常不幸——”

林：“別說了！慘劇往往就是這樣釀成的！等破了案，我一定要把那個窩囊廢告上法庭！”

劉：“窩囊廢？你是指——”

林：“姓謝的！要不是他阻止我離去，我的先生也不會遇害！兇手聽說我要留下來過夜，就搶先下手……你們?yōu)楹尾皇孪茸龊梅婪赌兀浚　?

劉：“關鍵是我不曉得啊！”

林：“哼，真是會推卸責任——”

劉：“你聽我解釋！雖然我是警察，可我是來岱山湖度假的，并不能事先預知這里發(fā)生的事情，對于這起命案，旅館應當負主要責任。我已經盡到自己的義務了——全力進行調查，至于能否抓到兇手，不是由一兩個方面能決定的……誠然，這得花費不少工夫，可憑我多年的經驗，偵破這起案件完全不在話下。我只希望您能給我多一點時間和信任，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您說呢？”

我：“是啊，林女士，您得相信劉警官，當下也就他能指望地上了——”

劉：“不敢當！”

林：“哎……”

劉：“您還有什么困惑嗎？”

林：“我接下來該怎么辦啊？我擔心兇手會殺我滅口！”

劉：“不，您不必擔心。諒他有再大的膽，也不敢這么做。一有情況您就及時向我們匯報。我是警察，齊先生當過兵，絕非平庸之輩，伸手肯定了得。您盡管放心好了。”

我和劉凱輝互吹互捧一番，讓林老太心生嫌惡。她草草地敷衍幾句，借口身體不適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