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游湖
- 大周女探案
- 皮球
- 3575字
- 2019-04-24 17:35:06
三月初,天地已經(jīng)漸漸露了春意,入眼即是一片新綠,三月的春天,就仿佛一雙稚嫩的眉眼,正歡喜而又好奇地打量著世間萬物。
靈波湖早早地就熱鬧起來,迎風搖擺的柳枝下,站著幾位竊竊私語的姑娘,說到興事時,便掩著帕子偷偷地笑著,湖里突然竄出一對白鵝,傲嬌地岸邊嬌笑的人,甩了甩尾巴,又大搖大擺地游走了。
有一個垂髫小兒見大白鵝游遠了,撒起丫子沿岸追著,有婦人慌張地跑過去,抱起孩童往回走,邊走邊罵咧著:“小兔崽子,讓你亂跑,被人拐了怎么辦?”
孩童委屈地望著已經(jīng)不見蹤跡地大白鵝,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婦人忙又心疼地哄著:“好了好了,乖,娘親回家給做燒鵝吃,不哭了不哭了。”
一聽燒鵝,再想起剛才那對白胖水靈的大白鵝,孩童愣了會兒,后又哭地更兇了。
湖中央的一艘畫舫里,低低的笑聲傳來,原來是有二人正迎風背手而立,一人朗若寒星,一人俊美瀟灑,惹得岸邊的姑娘羞紅了臉。
謝昀懷手不離扇,俊美的眉眼散著笑:“阿笙,你看那邊多熱鬧。”
葉笙雖目光淡淡,眉間卻不自覺地放松下來,他“嗯”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不多久,一位纖瘦的身影從船坊中探出來,她手中的端盤里裝著幾碟茶點,有誘白醇香的糖蒸酥酪、碧綠清透的翡翠蒸糕、小巧酥嫩的玫瑰酥……
她小心將東西在艙前的木幾上放好,掃了眼周圍的美景,目光卻極為平靜。
謝昀懷坐下,細長俊美的眸子桌上的掃了一眼,后才慢條斯理地執(zhí)起一塊方形糕,饒有興趣地問:“這是什么?”
他見慣了不少宮廷甜食,美味之余,外形也講究精致,放眼望去,眼前這個倒是有些特別。
譚辛目光落在那塊方糕上,平靜道:“茶糕。是杭嘉湖水鄉(xiāng)平甜原有名的美食。”
這種糕點,在杭城很受歡迎,小時候,她最愛吃母親做的茶糕,入口不膩,口味鮮美,回憶一直保留至今。
想到這兒,譚辛暗暗垂下眸子,不讓旁人看到她的神色。
謝昀懷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后道:“味道不錯。我想起來了,你也是杭城的,這是你做的?”
譚辛沒有抬眸,搖頭道:“早上順便去茶樓順便買的。”
她雖然喜歡茶糕,卻從未學會,便是親自跟著母親動手,也無法做出一塊成形的茶糕來。
葉笙遲遲未坐,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立在船頭。
謝昀懷瞅他的背影,忍不住笑道:“茶點快涼了,過來用點?”
葉笙并不回頭,聲音比水還要平靜:“早上吃過了。”
見他如此,謝昀懷不欲多說,又對譚辛扯起話來:“在京之時,我總聽旁人說江南好,可我卻從未下過江南,亦不知大家口中的好到底有多妙,如今親眼見了才真正明白。江南靈秀溫婉,然而在靈秀之下,卻又透著一股子力量。”他指著岸邊的一棵垂著千絲萬縷的柳樹,“就像那棵樹,看似柔美,枝干卻又直又有力,真是一座好城。”
譚辛道:“江南的確是個好地方。”
“譚姑娘,這靈波湖你應該來過吧?以前也是這么熱鬧的?”他又問。
譚辛垂眸,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異樣。
她雖一直隨著祖父在杭城長大,卻也不是沒有來過江寧,九歲那年初春,她亦纏著百忙的父親帶她來游湖,父親本來應得好好的,卻買想到出門前,有差役找上門來,說城中出了命案,游湖的事情便作罷,等到案子結了,她也重新回到了杭城,終究還是沒來過這里。
如今,這里不過是個陌生的地方罷了,可是想起那段過往,心里也會不自覺發(fā)堵。
“不知道,沒來過。”
這么想著,她的聲音不由淡了幾分。
謝昀懷又吃了塊玫瑰糕,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我說,你們前幾天忙成那樣,好不容易出來走上一回,能不能開心點啊?”
譚辛特地端了盤遞給葉笙:“大人,吃點?”
葉笙掃了一眼,才緩慢地拿起一塊,手中的東西糯白糯白的,十分可愛,正是謝昀懷所說的茶糕。
見狀,謝昀懷笑道:“你不是不餓嗎?”
葉笙將東西重新塞回盤中,一言不發(fā)。
這時,流云跳出過來:“大人大人,您不吃,我吃!”
謝昀懷哈哈笑著,恨不得笑給岸上的人聽。
忽然,一陣哭求聲自不遠處傳來,瞬間淹沒了他的笑聲,幾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才見岸邊的一處大柳樹下擠了不少人,在人群之中,有一女子倉惶跪在地上,滿臉驚恐地哭求。
人群中,有一個穿著寶藍色衣服的男子上前,他捏住少女的下巴,惡狠狠地指著岸邊停靠的船坊:“今日碰到小爺是你的福氣,讓你上去你就上去,可別不識好歹!”
少女害怕極了,她抖著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少年卻不依不饒,手上的力度叫重:“怎么?你還敢躲?”
“不要……不要!”少女淚流滿面地哭求地掙脫,卻怎么也掙脫不了那人的手。
少女哭地凄慘極了,藍衣男子卻毫無所動,他抬腳將旁邊的攤子踹倒,目光輕浮地落在少女姣好的臉上,大聲道:“小爺有的是錢,只要今日你將爺陪開心了,別說是這些破東西,就是宅子小爺也給你買!”
說完這句,他才不管手中人的反應如何,當下就對其他幾個少年吼道:“還不快把她拖上船!”
聞言,那幾個少年紛紛上前,欲將地上的人給拖進船艙。
少女尖叫了一聲,像瘋了一樣胡亂揮著手欲阻止那些靠近他的人,周圍的人雖然指指點點了幾句,卻沒有一個人主動上前阻止。
原因無他,自然是這藍衣男子他們惹不起了,這小子仗著自己的舅舅在京中做官,在城中愈發(fā)的無法無天起來,這一來二去的,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姑娘,當真是個臭名昭著的惡霸!
可偏偏他們還不敢惹,眾人都知道,這個惡霸干起渾事來,還真是不管不顧的。
少女連連后退,又是哭喊又是求救,周圍卻無一人可應,她恐懼地看著那群人越來越近,仿若魔鬼,絕望透頂之際,似是下定了決心,她心如死灰地望著湖面,目光中透著慘然。
然而下一刻,她就呆住了。
那個少年是如何出手的她不得而知,可她卻知道,剛才還囂張的那幾個人,此刻卻盡數(shù)四腳朝天地倒在地上哀叫連天,獨獨剩下的那個藍衣尚且沒有回過神來,呆呆地站在原地。
也許是這位小少年出現(xiàn)的太過于突然,也許是這樣的場景實在是罕見有趣,周圍的人也都呆呆地立了片刻,隨后又齊齊地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這人終究少年心性,怕是得罪了誰都不知道。
流云自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揍完人之后,他嫌棄地拍了拍手,這才站在那已經(jīng)被嚇的呆呆的少女身前,道:“一大群男人,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害不害臊?”
藍衣男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躺倒的幾人,眼中頓時騰起熊熊怒火,道:“哪里來的臭小子?竟敢到小爺面前耍渾?!知道小爺是誰嗎?”
流云挑了挑眉,道:“當然知道,你不是流氓嗎?”
周圍當即響起一陣刻意壓低的悶笑聲。
藍衣男子氣得渾身發(fā)抖,要是他手中有刀,大家覺得相信他能在面前人的身上捅上十來刀,不過他身上雖然沒刀,卻有一條長鞭子,那鞭子本垂掛在他腰間,如今被他信手一揮,竟真起了一番凌厲的氣勢來,他便揮便叫罵:“臭小子!今天不抽死你,我跟你沒完!”
這鞭子又長又凌厲,他甩地格外嫻熟,一看就是常用這鞭子甩人,周圍人見了臉色一變,紛紛往后退躲開,他們可是領教過那鞭子的厲害的。
“哦?”流云眉頭挑了下,“那你放馬過來,打到我,就不叫你流氓。”
“臭小子,找死是不是?!”男子咬牙撲了過來。
那少女還沒從剛才的事中回過神來,只呆愣愣地癱坐在地上,一時忘了躲。流云一把拉起她,一個騰空,人便落到了遠處,他將那少女松開,自己則掠到前面,也不知怎么出手的,藍衣男子手中的長鞭便被他一把抓住,手上略一用力,便被拽了過來,隨后一個踉蹌狼狽撲倒在地。
流云瞥了瞥嘴:“實話跟你說了吧,老子練槍的時候,你還不會擦屁股呢。”
男子呆滯地趴在地上,周圍的哄笑此起彼伏地灌到他的耳中,他都快氣得吐血了。
他掙扎著爬起來,惱羞成怒地一把抓起身邊僅余的兩個人往前推,“你們倆快上,誰要是將這小子宰了,小爺重重有賞!”
然而那兩個人可不是傻子,剛才的情況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誰還敢上去找打呢。
見此,藍衣少年大為惱火,抬起腳就往一人的屁股上踹去:“愣著干嘛,快去啊!”
那人吃痛地往流云這個方向撲來,剛巧流云的身后便是湖,他順勢一側,那人就張牙舞爪地沖向了湖里,滑稽地在水花中撲騰著。
流云奇怪道道:“我說這位小爺,你非得將他踹到湖里干什么?如今是三月,水可不暖和,這要是凍傷了,別說是打架了,就是路都走不了可咋辦?”
周圍響起一陣哄笑聲,是的,哄笑,不是悶笑,好像所有人都在為他的出丑而喝彩。
藍衣男子氣得頭發(fā)都要抖飛起來了。
猖狂!簡直是太猖狂了!
剛才被踢下水的人,好不容易從湖中爬上來,還沒站穩(wěn),藍衣男子氣得又是一腳:“你個蠢貨!”
隨著一聲驚呼,那人又“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落入這樣尷尬的境地,是他始料未及的,偏偏還無力還手,只覺得受盡了一生最大的屈辱,藍衣男子滿眼血絲,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流云和那少女:“好樣的臭小子,小爺我記住你了,你給我好好等著,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流云不以為意地眨眨眼,也打算回船上去復命,還未抬腳,那少女就匆匆跑了過來,帶著七分感激和三分小意道:“剛才多謝恩公相助……”
流云抬手饒了饒頭,絲毫沒有剛才的霸氣,難得地多了幾分憨態(tài),不好意思地笑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以后注意點,盡量不要同那種人打照面。”
說完,便抬腳踏上船,進了艙內。
阿蘇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蹲下身子收拾著被踹地稀巴爛的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