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蕓蕓眾生,百態共生
- 全境通緝:獵鷹行動
- 公子十三
- 3084字
- 2019-09-04 09:32:20
從始至終,這個綠眼睛男孩都沒有提過他的哥哥——尼爾-道格拉斯。
就像是一個陳舊的、不值得回憶或提起的名字一樣,男孩的眼睛之中、嘴巴之內、靈魂之里,滿滿的只裝得下他的‘父親’,那個以謎為名,自命為肯-安德魯的男人。
他為他死,雖死猶生。
……
“孩子!”
猛地,沈天從噩夢中醒了過來,他大汗淋漓,且喘著粗氣。“孩子……”
“他死了。”這個時候,蘇沐陽清冽的聲音傳進了沈天的耳中。“死于溺水,但如果海水不殺死他,他也會被胸口潦草的縫合后所引起的感染與并發癥帶走,相對比較,溺死算是比較溫和的死法了。”
“……”
沈天只是坐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陸地,至于這是哪里,在這一刻沈天不是很想知道。
他腦中只有那個孩子的身影,他如此單純,卻又對生命置若罔聞,他如此渴求著父親的認可,可又如此抗拒著生存的機會。
沈天忘記告訴這個孩子很多事情,甚至還忘記了將尼爾的事情告訴他——可是他是否知道呢?如果他知道的話,又意味著什么呢?
“El……”沈天呢喃了一聲。
“什么?”
“El-Douglas,他的名字。”沈天喃喃自語著,腦中閃過了那個被男孩成為肯-安德魯的男人最后的面容,他立刻驚厥,問道:“你,你查到那個謎的去處了么?”
“不清楚,他們的動作很利落。”
“這樣啊……”沈天立刻就萎靡了回去,他下意識地問道:“那,El的尸體呢?”
“當時情況危急,我只救了你一個人。”
也就是說,葬身大海了吧?
沈天聽到這里,有些悵然,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抬起頭來,開始大量四周——這是一個簡易的汽車旅館,而只有一扇滿是污垢的窗聯通這外面的世界。
“尼爾呢?”
“不清楚,我沒在見過他,沒準跑了也說不定。”
“……”沈天看了半響,突然又問道。“你說會有第二個嗎?”
“第二個什么?”
“El。”
“……”
蘇沐陽坐在板凳上,雙手環胸,陷入了沉默,她凝視著面前面無表情的沈天,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悲傷。
蘇沐陽隱約察覺到沈天心里有什么光熄滅了——就是這種方式,毫無聲息地熄滅了,仿佛從來都沒有燃燒過。
蘇沐陽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還以為你會更歇斯底里一些。”她說道。“你會很沖動地要去為那個男孩報仇,要去逞英雄找到那個男人殺了他。”
“以什么立場呢。”沈天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不喜歡這種死亡,讓人連生氣都覺得可笑,總歸到底我救他不對,可不救也不對,他活著不對,死了也不對,我一個旁人,有什么資格站出來到不平呢。”
“但你心中的光卻滅了,沈天。”
“我父母工作很忙,自我記事起就是奶奶帶著我長大,每年都盼著父母能回來看我一眼,后來才知道,原來我父母自從我三歲生日過后就再也沒回過家了。”沈天突然開始談起自己的事情。“然后直到我小學畢業那年,我突然收到了父母的遺物,也沒什么東西,兩套破舊的軍裝,和堆積如山的功勛章,就這些。”
沈天努了努嘴,又聳了聳肩膀。
“連張舊照片都沒有,我父母長什么樣兒啊,他們對我有沒有什么期望啊,這我都不知道。”沈天繼續說道。“那兩套衣服和功勛章就是我爸媽了,噥,這一攤無機物就是我父母,我就是他們的孩子。”
“沈天……”
“后來我才知道,他們是被人殺害的。”沈天自顧自的說著,沒有理會蘇沐陽的呼喊。“那一刻我就覺得,我這輩子有了一件肯定正確的路,于是我就來當兵了。”
“沈天……我……”
“后來我知道了這個獵鷹小隊是專門處理國外一些安全問題的事情的,我父母生前所在的部隊的性質也和這個小隊很相近,我就考進來,然后終于找到了殺害我父母兇手的線索。”
沈天摸出了一包煙,給自己點上了一根,自顧自地抽著。
“就是這個叫做七宗罪的地方,里面的某個人,害死了我的父母。我最開始以為就是一個犯罪集團,端掉就一定能找到殺害我父母的兇手,但你知道嗎?蘇沐陽。”
沈天說到這里,抬頭看向了面前的女人,一字一頓。
“當我看見那個綠眼睛男孩一點點走向死亡的時候,我突然就不這么確定了。”
“……那個男孩跟你說了什么?”蘇沐陽此刻的心也是混亂的——太像了,這個沈天的人生經歷,跟自己小學的摯友沈浩行太像了:沒見過父母,由奶奶養育長大,小學畢業突然音訊全無。
但蘇沐陽也清楚,憑借這幾點相近的人生經歷就判斷一個人是否是另一個人,是極為荒唐的做法。
她決定開始調查沈天的身份,但不是現在。
“我不知道,但他就是改變了我的看法。”沈天搖了搖頭。“這是我跟七宗罪的第一次正面交鋒,他們就肯犧牲這么一個孩子來完成目的,那如果我繼續下去……我會不會因此牽連更多的無辜者。”
“不會。”
“嗯?”
“當人們有所選擇的時候,沒有人是無辜的。”蘇沐陽這么說道。“人們選擇,人們前進,人們會為了自己的行為負責,有人享受,有人懺悔,有人贖罪,別人的選擇跟你無關,你既然選擇了繼承父母的意志去成為一名軍人,那么這就是正確的。”
“……”
沈天吸完了整根煙,將煙頭堆在地上,目光凝視著最后燃燼前的那一點點火光。“我們談正事吧。”
“好。”蘇沐陽坐在了一旁,給沈天遞過去了一瓶烈酒。“這個組織,是有什么可以洗腦的東西么?畢竟就算你在怎么解釋,說實話,我現在還是無法接受一個孩子僅僅是通過教育就可以有那么高的覺悟。”
“我不知道,那個男孩看起來完全是出于自愿。”沈天沒什么精神地爬了起來,坐在了蘇沐陽的身旁灌了一口烈酒入喉,辛辣感讓他找回了一些真實感。“對他來說,那個組織……那個叫做肯的年輕人就是他的‘上帝’,他全心全意地信仰著他,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真的是如此嗎?”
“并非……那個男孩本身就有問題,他對于生并不熱衷。”沈天嘆息了一聲。“沒準是報恩也說不定。”
“報恩?你覺得這個組織的人像是什么慈善家?”
“很多這種非法組織成員之間的關系都說不清道不明,雖然你我都不太愿意承認。”沈天偏頭看向了蘇沐陽,又道。“你難道猜不到么?”
“……”蘇沐陽的眼神躲閃開了。“那現在怎么辦?”
“現在至少知道那個心臟不好的年輕人是索馬里地區人口走私分部的頭目了,叫做肯-安德魯,他最近要進行換心手術,是個好時機。”沈天分析道。“壞消息是我們線索斷了。但也不是沒有辦法,你知道這附近有什么地方能提供換心手術以及其后續的康復治療設施的醫療場所或者私人診所么?”
“都是國立大型醫院,肯不會去的。”蘇沐陽搖了搖頭,但隨后她拿出了一份合同,在沈天面前晃了晃。“但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心臟的遞交合同?”
“對。”蘇沐陽笑了笑。“有了這份合同就相當于有了魚餌,雖然目前魚竿還沒有呢,但至少有了餌也不算太壞,是吧?”
“也是。”
這個時候,沈天終于笑了起來。
“也不算太壞。”
隨后,當天晚上,沈天和蘇沐陽就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攔在他們面前最大的難關不是什么七宗罪的線索斷掉,而是沒錢。
“你身上沒帶錢?”沈天難以置信。
“卡都丟了,帶你住的那一天汽車旅館還是我臨時從大海里撈來的零錢。”蘇沐陽也不甘示弱地抱怨著。
“那你錢包呢?”沈天持續難以置信。
“你以為我們九死一生從游艇上逃下來,我那套晚禮服有兜裝錢包?”蘇沐陽憤憤不平,同時為沈天展露了一下這套破舊夾克兜里的空無一物。“汽車旅館的錢還是我賣掉晚禮服和撈到的錢勉強湊上的呢,我也想有錢啊,但我的錢包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那咱倆現在咋辦?”沈天依舊難以置信。
“還能咋辦?橋頭湊合一宿唄。”蘇沐陽翻了個白眼,就率先帶著沈天開始找流浪漢溫暖的家:橋頭。
“那咱們是不是還得帶點什么報紙之類的當墊著的?”沈天完全沒有流浪漢的經驗,他剛剛還琢磨要不去公園長椅上湊合一宿,沒想到蘇沐陽選擇的卻是橋頭。
沈天用自己的表情活靈活現地展現了不樂意去的想法。
“你出身金貴沒睡過橋頭可以理解,那你這身西裝還是能賣點錢的。瞧,前面是個小當鋪,你去把這套衣服扒下來買了,我們就能回汽車旅館在湊合一晚上了。”
蘇沐陽立刻借坡下驢,提供了一條可行方案,流暢的程度簡直像是早已謀劃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