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 殊途何以歸
- 青山不改
- 2475字
- 2019-04-08 13:32:08
風(fēng)眠默然怔住,身形僵硬的背負(fù)著他們,耳邊都是阿疏壓抑的抽泣。
眼底漸漸悲傷漫開,他抿緊嘴唇,攥緊手中的劍,眸光黯淡的徑直離去。
在天寒地牢的門口,他心如刀絞,痛的難以自已,艱難的扶住玄鐵鑄就的大門,長久的站立著,身形一動不動。
在沒有遇到蘇洵前,阿疏總是與他并肩而立。
她和他本該是榕樓的左右臂膀,天作之合。
他不會忘記那一天,竹青色衣裳的女孩在一片殘肢斷臂血流成河里慢慢爬了起來,她抽出旁邊人的長劍朝著向她沖來的人一刀劈了下來。
滾燙的血液噴灑了她半邊清秀的臉頰,在灼灼燃燒的火光里,她的眼神堅韌充斥著血腥,幼小的身軀仿佛藏著一只猛虎,等待被仇恨喚醒的那一天。
后來,女孩被他帶了回來,有了新的名字,而舊的名字早被她忘記在腥風(fēng)血雨里。
她成了即墨樓一把出色的利劍。
那一天,一向冰冷如霜的阿疏主動提出收蘇洵為徒,他便察覺到了什么。
可阿疏說:“風(fēng)眠,你會理解我的。”
他看著她那雙隱藏著傷痛的眼眸,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默認(rèn)了她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離那個天降而來的冷漠少年越來越近。
風(fēng)眠合上眼,心中的疼痛令人窒息,他反手撥出手中的長豐劍,劍氣如虹,此時在黑夜里劍光如霜?dú)饽亍?
一刀劃空,門前的梧桐橫腰斬斷,轟然倒地,塵土落葉飛了一地。
風(fēng)眠失神地望著眼前的情景,忽然黑暗處傳來一陣拍掌的清脆聲響,從梧桐后走出一道婀娜的身影。
“好功夫!好功夫!”
媚姬身姿婀娜,繞過梧桐走了過來。
風(fēng)眠滿身殺氣,狠狠瞪著她:“你來做什么!”
媚姬笑得風(fēng)情萬種,肌膚勝雪的手搭上風(fēng)眠寬厚的右肩,風(fēng)眠皺眉往后退了一步。
媚姬加大力度按住他的肩膀,抬眼望著他道:“我是來…給你一個重要消息的。”
風(fēng)眠聞到了媚姬身上那股淡淡的萎靡氣息,皺著眉嫌棄地推開她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什么消息。”
媚姬察覺到風(fēng)眠對她的厭惡,笑得更明媚,將一縷細(xì)碎的墨發(fā)捋至耳后。
“門主讓阿疏去取唐門的鎮(zhèn)門之寶。”
“你怎么知道!”
媚姬撥了撥頭發(fā):“我自然知道,而且我還知道更多。”
風(fēng)眠往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面容嚴(yán)肅道:“什么消息?”
媚姬朝他招了招手,媚笑道:“過來些。”
風(fēng)眠往后看了眼,幽深的地牢巷口悠長,他斂眉往前一步,媚姬借勢一只細(xì)軟的胳膊如藤蔓般纏上他的后頸,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
“門主說…”
耳邊的女子忽然發(fā)出一聲聲放肆張揚(yáng)的笑聲,風(fēng)眠眉頭越皺越緊,一把將她推開,怒斥道:“你戲耍我?!”
媚姬笑得前俯后仰,笑聲卻極假,眼里是清明的,像是在刻意掩蓋什么,她捂嘴咯咯笑了笑,又道:“右護(hù)使放心,阿疏死不了。”
她背對著他,眸光暗沉,低聲道:“我不會讓她死。”
她扭動水蛇般的腰肢,搖曳之間便是風(fēng)華絕代,走了兩步停了下來。
“風(fēng)眠,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我,就像這榕樓大多數(shù)人般,認(rèn)為我是靠著這副身子才便宜進(jìn)了這。”
風(fēng)眠啞然無言,又聽她那兒飄來輕輕一句:“可我和…地牢里的女子有什么太大的分別,同樣是踏過血河,趟過泥濘,憑什么我就要比她低人一等。”
風(fēng)眠望著她如夜里的妖精般一步一搖曳往夜深里走去,瘦弱的身子骨卻透露著幾分倔意。
阿疏在地牢里守了蘇洵整整一日,第二日,天際剛顯魚肚白,她醒了過來,懷里的人面色已經(jīng)沒有那么慘白了,嘴唇間也有了些血色。
她挪動了下發(fā)麻的右腿,剛動了一下,酸痛難忍,連帶著胳膊也酸脹得很。
她長嘶了口氣,試圖將被蘇洵壓著的手臂拿出來,忽然聽得一聲低低地悶笑。
她一愣,低下頭來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眸。
蘇洵…已經(jīng)醒過來了。
她不確定現(xiàn)在蘇洵是否已經(jīng)想起了自己,被帶回去的那一瞬間,蘇洵掙脫了媚姬的軟鞭朝她撲了過來,他在她肩窩上惶恐又深情地喚著她的名字。
季叔說,可能是心愛的人受了傷,所以有些東西在一瞬間爆發(fā)出來了。
人性便是再歪門邪道的詭術(shù)也無法完全操控的。
“還不起開,本侯爺全身都難受得很。”蘇洵忽然皺著眉頭道。
接著他咬牙切齒的慢慢挪動自己的身體,將她搭在他背上的手臂甩開。
阿疏看著他一系列的動作,眼眸漸漸暗了下去,心也跟著沉入了谷底。
他…果然不是蘇洵了,他是安西侯府小侯爺。
鎖鏈被解開,風(fēng)眠走了進(jìn)來,他雙眼布著血絲,滿臉疲憊。
“阿疏,時辰到了,東西都已經(jīng)在門關(guān)處備好。”
阿疏揉了揉發(fā)酸的胳膊,點(diǎn)了下頭。
正在揉動雙肩的蘇洵瞪大雙眼道:“做什么!你們還要對我做什么!”
如一只驚動的野獸往后挪動抵到了墻角,小心謹(jǐn)慎的看著他們。
阿疏微微吸了口氣,風(fēng)眠遞給她一套玄鐵打造的鎖鏈,她接過來親手將蘇洵的雙手捆綁了起來。
“為什么要捆我!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阿疏點(diǎn)了他的啞穴,他頓時說不出話來,掙扎著四處逃竄。
榕樓門口備好了馬車和一匹快馬,季叔迎上來,遞出一個羊脂白玉瓶。
“過幾日就是十五,你的舊疾會發(fā)作,一定要記得服用兩顆。”
阿疏心頭一暖,接過放到腰間的錦囊里,道了聲多謝。
“一路小心。”季叔幫她將蘇洵塞進(jìn)馬車?yán)铩?
阿疏正欲與風(fēng)眠道別,一看風(fēng)眠不知去了哪兒,心里想了片刻,便先翻身上馬。
不遠(yuǎn)處的一座宮殿之上,風(fēng)眠手里提著壺烈酒,眉目俊朗的他凝視著馬車和馬上的那竹青女子漸行漸遠(yuǎn),拿起酒壺飲了一大口酒,酒水灌進(jìn)他嘴里還有衣襟里。
“砰”的一聲,酒壺七零八碎摔在地面上,酒水漫開,將青石磚洗的發(fā)亮。
馬車奔騰在陡峭的山路里,忽然馬車那處一聲巨響,阿疏猛地回頭翻身下馬,掀開車簾,見蘇洵半躺在軟塌上,修長的一只腿微微曲起,另一只腿架在車壁上,錦云白絲靴貼在車壁上,他看見阿疏,懶洋洋的一笑。
看來剛才的巨響和振動是他一腳踢出來的。
阿疏上前將他的啞穴解開,蘇洵輕咳了兩聲道:“你這不是去蜀中的路,蜀中應(yīng)于即墨南下。”
阿疏斂眉道:“的確。”
“你不是要去執(zhí)行任務(wù)?”
阿疏輕輕笑了下:“看來你聽到了不少。”
蘇洵挑了下眉頭:“不知為什么我的聽力似乎十分敏銳,你和那人的對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阿疏眼神一滯,眨了眨眼睛道:“的確,我要先帶你去另一個地方。”
“你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
“可這地方,若是不去,怕是以后都去不了了。”
阿疏苦澀一笑,將車簾放下,蘇洵最后的眼眸漸漸隱沒,她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回到了馬車上。
門主自然派人來跟了她,她方才就在路上偷偷解決掉了。
可榕樓的眼線更是普及江湖,她只能加快速度盡快趕到那個非去不可的地方。
只要一日,她就能抓住最后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