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安心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平靜地說道：“慕總，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去了。酆泉水和羅詩雨消失了這么多天都還沒有找到，我們全隊的人每天都在外面找他們，我想盡快把監控錄像看完，好協助大家破案。”

按照目前的證據，殺害甘嶸最大的嫌疑犯是酆泉水，幾乎不用懷疑了。但破案講究的是證據，可是當天晚上并沒有酆泉水進出揚航集團的記錄，所以他們當務之急，就是解開酆泉水是如何混進揚航集團而不被人發現。

前幾天陳翔宇派人去揚航集團將他們公司大門、電梯，還有16樓的監控錄像拿回來觀看，因為大家有其他事要做，陳翔宇便把這個任務交給聶安心。

監控錄像的事，慕揚知道。

“嗯，好吧?！蹦綋P也沒有強求。

掛上電話后，聶安心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抖，而且掌心是濕的。

那是因為緊張而冒出來的冷汗。

聶安心盯著自己泛濕的掌心看了好一會兒，目光迷離，思緒又飄回過去的回憶里。

認真說起來，其實是她追的慕揚。

那次分手后，聶安心給慕揚發了好幾條信息，可是每條信息都石沉大海。聶安心不死心，最后以自己“上次差點被他的車撞到，以致留下嚴重的心理創傷”此類的借口打通他的電話。

電話那頭慕揚也像現在這樣沉默了一會，最后扔出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就把電話掛掉。聶安心被掛得猝不及防，連跟他說第二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第二天，他的秘書便聯系上她，甚至還帶來了兩名醫生，以及一套醫療設備。外科醫生幫她檢查全身，心理醫生幫她解決所謂的心理創傷，聶安心目瞪口呆，都不好意思開口說自己啥事也沒有……

從那次后，聶安心就沒臉再發信息給慕揚。

后來開學，警校紀律嚴明，要求嚴格，聶安心把所有的精力都應付在學習上面，慢慢就把慕揚給忘了。

她對慕揚的喜歡，本來就是憑著第一次的感覺，如果這份喜歡沒有加以鞏固得到進化，那么感覺慢慢變淡直至消失也是早晚的事。

但是，就在聶安心差不多快把他忘掉的時候，慕揚突然間出現在他們的警校門口。那天是周末，聶安心和同學正好要去逛街，結果一看到他，聶安心毫不猶豫就把同學給甩了，朝他跑了過去。

“大叔，你怎么會來這里？你是來找我嗎？”聶安心眼眸發亮，集聚著一點光。

起初慕揚并沒有想起她是誰，但沒辦法她那句“大叔”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慕揚這輩子也只有那次被人這樣叫過，所以只是用了三秒鐘，慕揚立馬就想起她來了。

“……我是來接一個朋友的。”慕揚審視的目光落在她的警校校服上，眸底的驚訝更濃，“你是這所警校的學生？”

慕揚想起來，上次她讓他幫忙捉賊，好像就是因為背包里有張什么警校的錄取書。

聶安心頗自豪地沖他一笑：“想不到吧？”

許是等太久有點無聊吧，看到她臉上的笑，慕揚突然心情不錯地想逗逗她。他姣好的唇角一勾，使壞道：“是挺想不到的，這么矮的學生也收?！?

像是為了增加他這句話的可靠程度，慕揚原本懶洋洋倚在車子旁邊的身子也慢慢站直。兩人之間的身高差，瞬間明顯地被拉了出來。

聶安心臉上的笑容當即掛不住，瞪著他說道：“你那是什么眼神？警校規定女生身高不低于1.60米就可以報考，我填志愿的時候就已經有1.65米了，最近好像又長高了一點，哪里矮了？”

“是做夢的時候有1.65米吧？”慕揚嘴巴很壞。

“你……”聶安心氣憤地瞪了他一會兒，忽然間話鋒一轉，“算了，矮就矮吧，反正跟你比起來，我也不可能高到哪里去。”

聶安心目測了一下他的身高，應該是在1.80米以上。

慕揚剛想說話，這時候他手機鈴聲響了，他走到旁邊接了個電話，本來就有些不耐煩的臉上更加浮躁。聶安心聽不到電話那頭說了些什么，但是慕揚說的，她還是聽得很清楚，好像是對方因為什么事耽擱了，要讓慕揚再等一個小時。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慕揚給她的感覺就好像一位王子，故意叫他大叔，只是一種想要掩飾心里那份悸動的手段。

聶安心這人嘴硬心軟，最見不得王子凝眉煩心了。

“既然你朋友還要等一會，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甜品店還不錯，走，我請你吃甜品去?！币膊还苋思彝煌?，聶安心說完，推著人就往車里塞。

慕揚眉頭蹙緊，想起上一次她也是這樣。他在考慮要不要把人踹下去，因為他的車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坐的，上次那是沒辦法。

“放心吧，甜品店離這里不遠，一個小時后，我絕對把你送回來?！甭櫚残倪€以為他怕來不及接人，連忙拍著胸膛保證。

看著她認真而又誠懇的大眼睛，慕揚突然間有點踢不下腳……

不過最后他們還是沒有吃成，因為聶安心剛把他帶到那家甜品店，慕揚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對方好像提前結束了某件事，說自己十分鐘后就可以出來。

這一次聶安心就坐在副駕上，所以電話那頭的聲音，她依稀能聽到一點點，是個女的。

聶安心原本歡快得像飛起來的心，慢慢一點點向下沉。

慕揚跟她說抱歉，去不了。

聶安心卻只能笑著說沒關系，但是只有她知道自己，其實她很想跟他一塊去吃甜點。

……

連續看了一天的監控錄像，聶安心的眼睛有點受不了，起身去廁所洗下臉。回來的時候，她辦公桌的前面坐著一個人，對方還算體貼，居然還給她留了一張椅子。

“慕……慕總？你怎么來了？”聶安心驚訝得說話有些大舌頭。

慕總兩只腳重疊在一塊，明明正在慢條斯理地擺弄著外賣，可是這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在他做出來后，卻瞬間變得優雅無比。

“既然你沒空出去吃飯，我就給你送過來了?！蹦綋P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把一雙酒店一次性用的筷子遞給她，“都弄好了，過來吃吧。”

聶安心心里堵得發慌，可是又無法拒絕，怕慕揚會發現一點端倪。

坐下來后，聶安心發現這些菜都是上次他們去吃飯的那家酒店點過的，而且她剛好都覺得味道不錯。聶安心算了下時間，從他剛才打電話給她到現在不過就過去半個小時左右，除去叫餐的時間，難道……？

“你剛才不會是在警局附近給我打電話吧？”聶安心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到底她這個“聶安心”有多大的吸引力，值得他這個大忙人這樣做。

慕揚沒有說話，但是有時候沉默就是一種默認。

“……為什么？”半晌過去，聶安心的聲音才低低地響了起來。

慕揚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嗯？”

聶安心抬頭瞪著他，盡管她已經努力壓抑、讓自己表示得正常一點，但是眼底還是透著一點怨：“我跟慕總好像不熟吧？慕總親自給我送外賣，我有些受寵若驚。”

慕揚臉色微微僵了下，他這么精明的一個人，又怎么會聽不出聶安心話里的冷嘲熱諷。

他目光深深地看著她：“是我的錯覺嗎？幾次見面，我總能感覺到聶警官對我好像帶有莫名的敵意？”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

聶安心心里憤然地想著，但是表面上，她還得露出淺淺地笑：“慕總說笑了，我和慕總不過就是見過‘兩次’，連朋友都談不上，怎么可能會有敵意呢。只是我覺得，慕總最近的舉動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

“是嗎？”慕揚語氣依舊淡淡，“你就當我一個人吃飯太無聊了，想找一個人陪?！?

“以慕總這種身份，想陪慕總吃飯的人一定很多，為什么是我？”聶安心想也不想就脫口懟回去，嘴唇控制不住有些顫抖。

慕揚似乎也注意到她的反常，深邃的黑眸閃過一絲糾結：“還記得我說過，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嗎？”

意料之中的回答。

聶安心沒控制好情緒，幾乎咬牙切齒地反問：“所以，慕總這是在我的身上找那個人的影子嗎？”

慕揚的腦海里立即就竄出安心的身影，臉色瞬間都變了。

而他的沉默，卻像一把尖銳的利刃在聶安心瘡痍滿目的心頭上再剜一刀。

“慕總，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做很過分嗎？”

慕揚的眉頭蹙得很深，似乎有些不解：“你在生氣？”

聶安心咬著字譏道：“被人當成替身，我想應該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吧?！?

聽到她的話后，慕揚臉上近乎完美的表情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但是眼底反而聚起深到化不開的絕望。

聶安心突然感到無比痛快，那是一種報復后被扭曲的快感。

她甚至不厚道地在想，慕揚你終于也有求而不得的一天。但是這種痛苦，卻不及那天你傷害我的千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