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聶安心忍無可忍，壓著脾氣，勉強笑道：“我與慕總也談不上有多熟，就是因為工作見過幾次面。今天也就是碰巧，但目的基本還是一樣的，厲小姐還想知道呢？”

這話一出，現場的氣氛瞬間就冷了下來。

秦盈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不明白聶安心這么大的火氣是從而來，而厲梓晗是滿臉的尷尬，連忙語帶歉意地說：“聶警官似乎對我有誤解，不過也是，初次見面，我好像問得有點多。只是我和揚從小認識，真的很少見過他對誰這么上過心。”

聽到這種關心話語，聶安心忍不住冷冷一笑，諷道：“那可能是厲小姐對慕總不夠了解，所以不知道慕總都對哪些人上過心。”

說完這句話后，聶安心立馬感覺到有兩道視線扎在自己的臉上。

聶安心幾乎用盡全力，才忍住沒有回頭。

不過就算她沒有回頭看，依然知道這兩道扎人的視線是屬于誰的。

聶安心也沒指望慕揚會替自己解圍，想了想，她一語雙關地說：“其實我知道你們是怎么想的，換我，估計我也會懷疑。畢竟不管臉蛋，還是名字，我跟那個人都太像了，所以你們的懷疑也挺合情合理。但這事發生在我身上，我只能告訴你們，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安心這名字本身就沒有什么特別，光我們A市就有二百多個女孩叫這個名字。這點以你們的身份，隨便一查就能查到了。而慕總對我的多番‘關照’，估計也是托那個人的福吧。”

聞言，慕揚愣了愣，沒想到這個女人倒是把自己看得這般透徹。

他接近她，確實只是想在對方身上尋找安心的身影，哪怕只是靜靜坐著，什么也不干都行。但現在聽到聶安心這么一說，慕揚的心情反而有些復雜。

“也許吧，不過揚可是很少送女生花的。”厲梓晗淡淡看了慕揚一眼，心里忍不住感到一絲嫉妒。

慕揚眉頭緊蹙，似有些不快。

聽到這里，秦盈大致已經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但還是不如這句話聽起來令人感到震撼。秦盈詫異地望向慕揚：“……所以慕總這是在追求聶警官嗎？”

對她來說，誰的話都不重要，秦盈關心的只有慕揚的態度。

這要是四年前，聶安心聽到這句話估計得高興地跳起來，但是領教過慕揚的翻臉無情后，聶安心現在再聽到這句話，只感到濃濃的諷刺。

她一臉淡定地說：“哦，那花啊，不是道歉來著嗎？”

慕揚驚奇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厲梓晗話中有話地說：“不盡然吧？”

聶安心苦笑，扭頭望向慕揚，臉上表情正經得不能再正經：“這誤會似乎有些大，慕總，現在可不是你沉默的時候，你還是趕緊替自己正聲一下吧。”

聽到她的求助，慕揚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反倒問了句：“那你是怎么想的？”

聶安心被那雙深邃復雜的眼睛看得心臟驟然用力跳動了下，然后她像個小學生在回答語文老師的問題一樣，中規中矩地說道：“卡片上寫的是，道歉。”

……

用完午飯后，慕揚親自送聶安心回家。

聶安心不想與他有太多交集，于是出聲拒絕。慕揚霸道總裁上線，揚了揚手機，輕聲說了句“要查你家的住址不難”，聶安心只得趕緊“心甘情愿”地把家庭地址奉上。

“行了，就在這里停車吧。”

聶安心不想讓家人看到慕揚，所以在轉拐處提前下車，好在這次慕揚也沒有說什么。

“慕總，再見。”

聶安心說完，趕緊打開車門就下車，速度之快，態度之干脆，好像坐在駕駛位的人不是個帥哥，而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惡獸。

“等一下。”慕揚突然叫住了她。

聶安心回頭：“慕總，還有什么事？”

只見慕揚背對著太陽，燦亮明朗的光線從他的身后透過來，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好像在發光一樣。

慕揚目光如炬地看著她：“卡片雖然不是我寫的，但我交代給秘書的內容好像沒有提到‘道歉’諸如此類的字眼？”

沒想到肚子里吃的東西都快消化完了，他才來翻這舊賬。猜不透他想干什么的聶安心，決定以不變應萬變，把裝傻充愣堅持到底。

“是嗎，那可能是我忘了。”

然后她揮揮手，送給對方一個無聲版的“再見”，轉身就拐進后面的小區。

下一刻，慕揚的臉沉了下來，他重新啟動車子，掉頭回公司。

慕揚走進辦公室后，立刻拿起內線電話把秘書長叫進來。

兩分鐘后，余佳茗步伐匆匆地從外面走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平板，上面記載著慕揚的行程。

“慕總，你找我有事？”

慕揚往他那張看起來價錢不低的軟皮轉椅上一靠，目光犀利地看著她：“今天梓晗有給你打過電話嗎？”

余佳茗被那雙眼睛盯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有。”

慕揚面色清冷：“有說什么事嗎？”

余佳茗突然有些緊張起來：“厲小姐就問了一下慕總今日的行程安排。”

果然如此。

慕揚垂下眼皮，周圍的低氣壓又下降了好幾度。

余佳茗驚訝地看著臉色微變的老板，猜測著中午她和司機走后，后面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看起來好像和厲小姐有關？

關于厲梓晗和慕揚之間的那點事情，身為老板的“大內總管”，余佳茗多多少少聽說過一點，再加上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余佳茗明顯能感覺到他們的大老板對厲梓晗的態度是與別人不太一樣的，所以每次在對待厲梓晗的問題上，她總會做特別處理對待。而慕揚也一直沒說什么，久而久之，余佳茗就當這是他默許的。

慕揚聲音冰冷：“除了這些，還有其他嗎？”

“沒了，厲小姐本來想約慕總中午一塊吃飯，但慕總中午剛好約了人，厲小姐就改口說等下次再約。”余佳茗如實以報。

“嗯，你出去吧。”

余佳茗走到一半，慕揚平靜無波的聲音再度響起來，可是余佳茗聽完后卻驚出一身冷汗。

“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以后我的行蹤，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余佳茗大吃一驚，這下終于可以肯定，中午厲梓晗肯定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們這位陰晴不定的大老板。

“明白了，慕總。”

余佳茗出去后不久，慕揚的私人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上面的電話號碼，眉頭倏地蹙緊，卻沒有接聽的打算。

這是個相當有個性的惡搞手機鈴聲，輕松富有節奏的背景音樂中夾帶幾聲撒嬌裝萌的腦殘逗比配音，類似于現在年輕人喜歡玩的抖音小段子。不過配音部分不是別人的聲音，正是安心的。

慕揚已經不記得安心是什么時候產生給他配這段鈴聲的念頭，只記得當自己第一次聽到這魔性鈴聲時，猶如被雷狠狠劈中，同時雞皮疙瘩就冒了起來。

安心是個活潑好動的人，每次兩個人在一起，她總嫌棄他不怎么活躍，這日子過得像是提前步入老年人的生活，所以安心喜歡叫他大叔。安心給他錄這段音頻當鈴聲，除了一點惡作劇的成分外，也是希望慕揚在工作累時疲倦時，聽到她的逗比賣萌聲音也能心情變好，就當是提神神器也行。

總之，那時候慕揚有多嫌棄這段鈴聲，現在他就有多思念這段鈴聲的主人。

安心走了以后，留給他的東西不多，只有一張兩人剛認識不久慕揚偷拍的側臉照，以及這段鈴聲。

慕揚目光毫無焦點地看著前方，直到鈴聲完全停止，他的思緒都還沒有從以往的回憶里抽出來。

剛剛回到家中的厲梓晗，不信邪又撥通了一次電話，但電話那端依舊沒有人接通。

厲梓晗開始坐不住，整個人漸漸變得浮躁起來。

自從那個女人發生車禍死后，慕揚對她的態度就發生了180度的變化。厲梓晗知道，慕揚不喜歡自己過問他的事情，她也知道中午自己問的那些問題，勢必會引起他的不快，但如果慕揚肯跟她談，她也不用費用心機制造中午這個“巧合”，看看這個聶安心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讓慕揚為她一再破例，兩人又進展到什么程度，但是厲梓晗怎么也沒有想到慕揚會這么生氣，連她的電話也不接。

厲梓晗一瞬間產生了非常強烈的危機感，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不然遲早有一天，她一定會完全失去慕揚，那這些年來她努力忍受的這些委屈就都白挨了。

……

晚上，聶安心明明很累，可是躺在柔軟舒服的大床上卻怎么都睡不著，白天發生過的事情不停地在她大腦里面打轉，可是想到最多的卻是慕揚安靜抽著煙的落寞神情。

那種孤單而又無望的樣子讓聶安心太驚訝了，她從來沒有見過慕揚這樣子。特別是當慕揚提起她以前時，聶安心忍不住問了句“哦，那她現在怎么樣了”，慕揚雖然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但是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絕望表情，卻深深把聶安心震撼住。

只是當時她不敢去細想，那悲傷和絕望背后所代表的含義。

答案似乎觸手可及，但是她又拒絕上前一步。

因為她在害怕。

至于害怕什么，她仍然不敢去細想。

凌晨五點多，聶安心終于有了一點睡意，可是閉上眼睛沒多久，她又夢見自己出車禍的片段，瞬間驚醒，額頭布滿了冷汗。

聶安心狠狠搓了一把臉，月光順著沒有拉嚴實的窗簾透進去，在淺藍色的被單上鋪上一層銀霜，聶安心愣愣地看著，然后打開床邊的抽屜，將今天從泰式餐廳順手拿的藍色打火機放了進去。

夜色很美，但她知道今晚自己注定又得失眠。

自從發生了那場車禍后，聶安心除了過馬路有陰影之外，還患上這個不時失眠的壞毛病。——這件事給她的打擊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