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權斗·以為你是冰山白蓮誰知你要爭皇位(1)
- 魚書逆夜·下下簽
- 肖沙冰
- 2996字
- 2019-09-10 14:52:07
其實皇位的繼承中,遺詔并不是什么決定性的事。一般先皇病到深處,又已經定好了太子,哪有閑心寫遺詔?都是駕崩后顧命大臣口述,秉筆大太監手擬的。內容也無非是著太子即位,某某大臣輔政云云。可是這次不一樣。
先皇是有遺詔的,并且是親筆擬成。這份遺詔在幾年前已經寫好,先皇開始生病之時,又當眾說修改了一次。但,他到底改了什么,恐怕這個世上,除了我爹無人知曉。
如今,太子遲遲拿不出遺詔,朝中的聲音大致分為兩派:一派說,第一封遺詔的內容必然是要太子登基,既然改了,那改后是什么,便顯而易見;另一派則說,事關國本,若先皇要廢太子,定然有所準備,總不會在遺詔里才下令,此次修改,定是削藩,防止某些寵王借機興風作浪。
總之,朝中漸漸分為太子黨與桓王黨兩派。
爭國本這種事,往往從皇子年幼時就開始,積年累月,朝中爭斗不休,不死幾個文官不能定論,如今先皇已逝,新君即將登基,這些人突然開始爭論正統問題,我也是大開眼界。
這背后沒有人推波助瀾,打死我都不信。
太子這幾日在為燕王叛黨的事收尾,又忙著同以太師為首的文官們共商國是,自我回宮,還沒抽出時間與我單獨相見。我看著他奔忙的樣子,總是恍惚,想他這樣的人,被最親近的人背叛,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而一想到慕恒,心中又有更多異樣的感受了。
“大人,”思緒被一個聲音打斷,“集議時辰快到了?!?
我方才收起心思,向正殿走去。
進門的時候,太子已在等著。其它大人尚未到,獨他一個,坐在桌前翻閱著什么。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比之前,又憔悴了不少。
秋漸見了我,要通報,被我抬手擋住。我靜靜走到他跟前,揮退了侍茶的小宮女,親自將他茶杯斟滿。
卻見他臉上原本嚴肅的神色忽地融了去,唇角攀上一絲笑意。
“來了?!彼^也不抬,開口說道。
我微愕,還未來得及答話,便見他緩緩合上手上東西,補了句:“遙兒。”
我一愣,就要行禮,卻被他抓住手臂攔下了:“這里沒有外人。”
“太子爺?!蔽铱粗?,輕聲答道。
他抬頭,驀然恍了恍神似地,手也忘了松開,道:“許久未見你摘下面具的模樣,遙兒真長成個大姑娘了。”
不知怎的,我經他這么一講,猛然想到自己沒有面具,臉竟一下子發起燙來。
“嗯……”我有些無措地轉開眼。太子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捉著我手臂,被燙到般收回了手,隨即掩飾什么般輕咳了幾聲。
“屬下自作主張,公布身份,太子爺不會怪我吧?”我有些窘,連忙找話說。
余光瞥見,太子的臉上也有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怎會?”他笑了笑,“即便你不做,我也會要你這么做的。也好,早公之于眾,早讓他們有個準備?!?
“嗯?什么準備?”我有些不解。
“臣,見過太子殿下?!睕]等他回答,門口的方向突然傳來了這么一聲。
我回身,看清來人,拱手道:“王太師?!?
“鐵面大人?!蓖跆珟燑c頭回禮。
“兩位大人坐?!碧诱酒穑珟熜辛硕Y,而后對我們道。
我不好再追問,只能退兩步,在往常的位置坐下來。此時,其他的大臣也陸陸續續地到了。我們坐定,太子首先開了腔:“各位有何事要奏?”
我剛想說秦信出去調查到的事,卻聽王太師那邊率先開了口:“臣以為,殿下還是屈尊去見一趟桓王為好。如今許多事都已八九不離十,還是早下手,掐了禍根為上。”
眾人連聲附和。
我皺了皺眉。一直以來,我都不太喜歡這個王太師。此人野心極重,在朝中明爭暗斗,拉幫結黨,幾乎只手遮天,能與之抗衡的,唯柳國相而已。這兩人爭權,朝中也被他們搞得烏煙瘴氣。不過我和父親幾乎不趟渾水,我們手上有兵權,又深得皇上與太子信任,他們也拿我們沒辦法。
只是方才他這么一句廢話,這些人也這般追捧,我不由感到惡心。
太子沒接話,看向我。
“臣以為,當下的關鍵,是拿出遺詔來……”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太師打斷:“鐵面大人初回京,殿下恐怕還沒告訴你,那遺詔,是被桓王拿去了。如今我們秘而不宣,是怕承認此事后,桓王會拿出假遺詔來,反多生事端?!?
遺詔在慕恒那兒?我張了張眼,忽而想起渡河那夜,慕恒塞給我的盒子。他說要我拿那個助太子登基,里面想必就是遺詔??上М敃r情況緊急未來得及細看,但既然能助太子登基,那上面顯然寫著傳位給太子。這么一來……他如今躲在王府里不出來,卻是真有謀反之心了。
可當時生死關頭,他能那樣念著助大哥登基,怎么一回京城,就變了臉呢?說來,皇子之間的爾虞我詐我看得太多,也深信權位之前無兄弟的道理,可想到這樣做的是慕恒,我卻總覺得無法相信。
我愣神間,太子道:“這一趟桓王府是要去的,只是去之前,需先著人探探那邊口風才是?!?
“可惜如今桓王借養傷為名閉門不見客,明著來恐怕不行?!蓖跆珟煹?。
“既然是探口風,必然要以東宮的名義過去,不然如何知道他到時候對太子爺會是如何態度?王太師你不會連這個道理也不懂吧?”方才他打斷我講話,我已經不舒服了,趁這時候便直接駁回去。
我離朝已久,這死老頭大約許久沒被人這么頂撞過,一下子變了臉色:“蕭大人說得簡單,可一旦我們派出的人被拒之門外,太子殿下接下來如何好上門?老夫在朝這么多年,雖資質愚鈍,卻也用不著一個女子教我做事?!?
氣氛一下子微妙地冷了下來。
他從前就不喜我們父女,在我恢復女兒身這些日子,他明里暗里早都不知對我投了多少白眼,在朝中也不知說了我多少壞話。不能像父親一樣壓住他,我之后在官場的日子恐怕難混了。
我目光一凜,冷笑了聲,站起就解了身上符印。
“既然王太師以為女子不成事,那蕭遙手上這塊九門提督官印,不如讓給太師,如何?”
我將那印朝他遞過去。
在場的人皆愕然。太子卻早知我會這么做似的,不說話,只端起了茶。
“這……”王太師臉色有些難看了,“鐵面,大庭廣眾,你這是撒的什么潑?”
我將臉上的神色漸漸斂了去,直直盯著他:“王太師,我蕭遙乃是一介武將,粗人而已,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道前輩后輩之分,今日殿前‘撒潑’,讓大人見笑了。但我們武將,不喜歡耍嘴皮子,只知道兵將聽誰的,誰手里才有權,”我將符印收回來,冷聲道,“而這權,可不是誰都能拿得住的。禁衛軍中只講一個道理,兵將同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一個人無所謂,可瞧不起我,便是瞧不起我手下的兵,王大人說話之前,不如多思量思量。”
我看著他鐵青的臉色,語氣絲毫不放緩,環視著眾人道:“再者,女子又如何?我在鳳宵以一己之力攔下燕王幾萬大軍,本官在外為太子爺的江山流血的時候,你們這群書生,在做什么?”
王太師黑著臉不說話。在座的各位大臣也都寂靜無聲。太子這才開了口:“蕭大人,你與白大人這些年為朝廷的功勞大家都看得清楚,王太師也只是一時失言,何必如此動怒?”
王太師聽了這話,只得起身認錯:“臣失態,望太子殿下恕罪?!?
我這才拱了拱手道:“臣知錯,”頓了頓,又道,“屬下愿親自去桓王府一探,將功贖罪,望殿下恩準。”
“也好,”太子點點頭,“你一路護他上京,他沒有將你拒之門外之理。有勞蕭大人。”
我點點頭,斜睨了臉色很不好看的王太師一眼,這才落座。
場面有些尷尬,眾人皆寂靜,太子道:“若無它事要奏,便散了吧?!?
此時,被我們唬得不敢說話的禮部尚書終于顫巍巍地舉起了手,弱弱地說:“臣,臣有事要奏。”
“何事?”
“殿下一直拖著納妃之事,如今登基在即,事關國本,不能再等了?!?
我捏緊拳頭,一個眼刀飛了過去才想起臉上沒有面具?;匮蹍s見太子似乎看見了我神情,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來。
我士氣瞬間大減。
“殿下,天色已晚,事不宜遲,不如蕭遙現在就去桓王府探訪。”我站了起來,有點生硬地說道。
“去吧,”太子點頭,道,“萬事小心。”
“是?!蔽野葸^他,道了聲“各位大人失陪”,便氣沖沖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