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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父子,遺憾

  • 超時空戀愛
  • 蘋果一冰
  • 3272字
  • 2019-08-20 09:04:10

邵一安是在出了于經緯房門后摘掉手表的。看著這扇門變得落滿塵埃,她竟有點貪戀和于經緯一起的溫情時光。

這一夜,她望著窗外重重烏云的夜空,沉沉睡去。

一大早,邵一安就馬不停蹄地洗漱、檢查行李。一個月前,她也是這樣從之前的房子里搬離。

這一個月里她幾乎沒怎么化妝,手略顯生疏。她畫上眼線、涂了深色系眼影。她的眼線總是鋒利的、沒有任何弧度,給人耷著眼、冷冷的感覺。她試圖將頭發扎成丸子頭,卻發現跟她的妝容極不相配,只好作罷。最后她換上一身全黑的衣服,戴上項鏈,站在鏡子前,鏡子里的人跟一個月前沒什么區別。

檢查行李時她突然想起來,她的吉他落在了于經緯家。

邵一安揣著手表下樓,然后在212的門口給左手戴上手表。眼前又是2007年的走廊。

她剛抬起手要敲門,門正好開了。于經緯睡眼惺忪,一只手拎著她的吉他箱。

看到邵一安的一瞬間,他突然清醒了。前些天邵一安一直素顏,還總穿著松松垮垮的休閑裝,可眼前的邵一安,因為妝容和穿著的緣故,整個人很精神,也多了幾分冷酷的氣場。

于經緯揉了揉眼,上下打量著邵一安:“啊,差點沒認出來。”

邵一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于經緯怕她誤會,趕緊又補了一句:“很好看,很好看。”

看他已經摘掉了紗布,邵一安便問:“胳膊好些了嗎?”

“好多了,你看,這幾個地方都結痂了。”

這人,緊張什么。邵一安指著他手里的吉他問:“你這是……”

“準備上樓把吉他還給你。”

“你怎么知道我戴沒戴手表?”

于經緯笑道:“碰碰運氣唄。”

“我窮,吃飯的家伙不能丟。”邵一安把吉他接過來,“謝了。”

邵一安剛要走,一個阿姨提著一筐菜走過來,在于經緯隔壁的門口停下掏鑰匙。她看到于經緯的門開著,便探了身子過來。于經緯叫她馮姨。她先是打量了邵一安一番,表情微妙,然后轉向于經緯:“小緯啊,你爸爸來了。”

“嗯?他沒跟我說啊。”于經緯沒料到于和豐會來,前一天晚上叫他回家,一大早又急匆匆地趕過來,誰知道要做什么。

“他在樓下停車,我剛才碰到了。也不知道他突然過來,有什么事哦?”這位馮姨眼睛小卻亮,眼神溜溜地盯著邵一安,邵一安一看她,她就趕緊將頭轉向別處。

“我也不知道。”于經緯雖然出于禮貌地回答了馮姨的問題,卻始終沒看她一眼。馮姨討了個沒趣,開了門自顧自進家里了。

馮阿姨的門還沒關嚴實,于和豐就上來了。

邵一安遠遠看見于和豐,就猜出是于經緯的父親,她用唇語說了“我先走了”,便跟于經緯道了別。筒子樓的兩端都有樓梯,邵一安從另一邊走,不打算跟于和豐正面相遇。

“你,是誰?”聲音在她背后響起,于和豐厲聲問道。

邵一安不打算回答他,她跟他并不認識,可見他平時居高臨下慣了。

于經緯替她答了:“她是我朋友。”

聽到于經緯的聲音,邵一安緩下腳步。她回頭,于和豐眼神里充滿了不屑。

“你什么時候有這種朋友了?”

“爸!你——”

于和豐粗暴地打斷他的話:“我什么我!你剛起床?我的話你果然當耳旁風了!”

于和豐走進屋子里,但門仍然敞著,說話聲能很清楚地傳出來。邵一安本想上樓,卻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

于經緯身上的傷很明顯,卻聽不到于和豐提到一星半點。

“今天就搬,能打包帶走的,現在就收拾!”

“為什么?”

“你還問為什么!為你的將來,為你的后半生負責!”

“我不是說了我要留校么?”

于和豐更生氣了:“你以為我沒打聽?留校名額每年就一個,那么多學生,能輪得到你嗎!”

“怎么就輪不到我?”于經緯聲音也提高了些,但并沒有氣急敗壞,“你今天過來,我媽她知道嗎?”

“不需要她知道!”于和豐怒吼道。

于經緯沒有再說話,房間陷入了沉默,整個樓道都安靜得可怕。

邵一安默默上前走了幾步,隨后便聽到于經緯冷漠而堅定的聲音:“除非我媽親自來說,否則我不會搬。”

于經緯和爸爸沒有發生肢體沖突,邵一安松了口氣。于和豐自知于經緯不會聽他的,更大聲地指責于經緯。邵一安靠在走廊的墻上,原來于經緯跟他父親的關系并不好。

小五兒跟邵一安約好要早上就去接她,可小五兒一出家門500米就被人追了尾,她只好絕望地跟追尾車主站在路邊等警察來。對方是個瘦小的男人,個子還沒小五兒高。

小五兒打電話給邵一安,卻怎么都打不通。

“奇怪,怎么打不通?”她看手機屏幕,自己的信號是滿格,她突然瞥到旁邊的車主在偷看她的屏幕,朝他大喊,“看什么看!要不是你,我這會兒都飛到宛南區了!”

“你還是學生吧?”

“學生怎么了?我是成年人也拿到駕照了,而且我也遵守交通規則打轉向燈了,你自己從旁邊插過來的,急什么急?那么急你怎么不飛過去啊?”

小五兒連珠炮似的懟了對方一番,對方不說話了。

小五兒生著悶氣,給邵一安發微信說她去不了了,每打幾個字就剜一眼撞了她車的男人,氣得幾乎要把屏幕按碎。

而邵一安幾乎忘了這茬。她依然停留在2007年,于經緯的門外。

于和豐很快就出來了,他在房間里的時間,區區十分鐘,卻連一句心平氣和的話都沒講過。他出來第一眼就往邵一安在的方向看,像是知道她不會走似的。但他沒說什么,整理了衣服便大步離開了。

于經緯探了半個身子出來關門,發現了邵一安:“你還在啊?”

邵一安兀地站直,突然想起來跟小五兒的約定,趕緊摘了手表看手機。于經緯看著她消失在眼前,覺得蠻新奇,饒有興趣地等著,看她是否會再次出現。

兩分鐘后,她果然又出現了。

邵一安發現于經緯正靠在門框上,像是等著她出現一樣。她聳了聳肩,說:“聯系不到她,可能睡過了吧。”

“進來坐坐?”

現在沒法走了,要是拒絕好像也沒什么理由。她便又背著吉他進去了。

邵一安一進去就發現茶幾上胡亂堆了十幾本書,再轉頭一看,書架上一格空了。想必是于和豐從書架上拿下來的。

“你先坐。”于經緯又拿了瓶水給邵一安,自己將那些書碼好,重新放回書架。

“為什么總給我礦泉水?我喝飲水機里的也可以啊。”

于經緯不好意思地回頭看她:“我這里只有一個杯子。”

整理好了書架,于經緯翻開琴蓋,對邵一安說:“我給你彈一曲吧,就當彌補你沒來聽演奏會。”

“你的胳膊可以?”

于經緯笑道,他又不是紙片人。

邵一安在口袋里一摸,居然摸出那張票來。她將皺巴巴的票拿出來撫平,給于經緯看:“我有票。”

于經緯彈的是《彩云追月》。他的指法很流暢,每個音符都像是流水一般,流暢卻不粘連,前半部分曲調輕柔,后半部分更加豐富,也更有力度。

彎彎月兒夜正濃,月光伴清風,月色更朦朧,倒映湖中她面容。

如果現在天上有一輪明月,就好了。

邵一安看著他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琴鍵之間流轉,突然覺得,他投入的樣子很迷人。看他的側臉,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少年感。

一曲彈畢,邵一安給他鼓掌,然后問:“真的很好聽。”

于經緯放好琴蓋,將琴凳歸位,他說:“《彩云追月》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曲子,百彈不厭。每次彈,腦海里總會出現特別廣闊的一片天空。”

廣闊天空她沒看到,她似乎只看到一股清泉。

“穿成我這樣的,真不適合聽高雅音樂。”

“哪有什么雅和俗?都是瞎扯,音樂很公平,再說了,你不是也會彈吉他么。”

“會彈吉他又怎么樣,還不是只能當賣唱歌手。”現在,她連賣唱歌手都不是了。

于經緯得知邵一安的職業并不是很驚訝,也許從她平時的習慣和今天的裝束便能猜出個大概了。

在于經緯眼里,在音樂廳彈鋼琴和在酒吧彈吉他的人沒什么不同,他們都是被音樂救贖的人。

他開始給邵一安講他和于和豐之間的事,講林敏不顧于和豐的反對,義無反顧地支持他彈鋼琴。近來于和豐越來越變本加厲地想讓他離開這里,他可以不聽于和豐的,卻不能忽視這個人的存在,更不能改變他們的關系。

“他對我和我媽很失望,也不相信我能有什么作為。”于經緯說到這里,突然笑了,無奈的笑,“真不知道我媽平時在家是怎么度過的。”

“你爸是擔心你。”

“我知道,可我不希望人生被控制,我明明可以靠自己,走得很漂亮。”

邵一安突然想摸摸他的頭,最終還是理智壓制住了她這種想法。她最近的作風越來越不像她了,好像越來越有……女人味了?

于經緯坐在邵一安旁邊:“你知道我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嗎?”

開一場自己的個人演奏會。

“開一場自己的個人演奏會。”

邵一安在心里同步跟他說出來。

“要是實現不了呢?”

于經緯語氣里充滿了悵然:“實在開不了,也沒什么關系,就是可能會掛念一輩子。”

邵一安不太能感同身受,她人生中沒有什么非做不可、不做就會遺憾一輩子的事。只要能生活下去,就已經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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