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傾歌令
- 肖沙冰
- 2894字
- 2019-09-17 19:27:11
蘇傾仔細數了數,這是五月十日,也就是說她要等溫容一個星期左右。這一個星期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倒是好過,現在一個人待在這個靈秀的小城里,雖閑散愜意,但竟也怎么尋不回與溫容一同縱馬進入這里時清新的感覺。
溫容留下的衣服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穿的那件墨青色的長衫,蘇傾不舍得改,大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像個唱戲的,只能把袖子挽起來,腰帶束緊,又拿夾子把衣服下擺折進去夾住,看起來活像個小孩子。
她走在街上,也是盡力學著溫容的樣子,神色淡漠從容,目不斜視,也沒了走在他身側時不覺展露出的喜色,給人感覺的確就是一個清秀的少年。
溫容給她留下不少錢,目測她吃喝一個月都不成問題。蘇傾想了想,覺得腸胃的飽滿是彌補精神上空虛最好的方式,也就不管什么減肥計劃,徑直去了城里最好的餐館。
果然一分價錢一分貨這道理古今通用,蘇傾進了那家名字叫“福生”的酒樓,才知道無論什么時候,那些吃飽了撐的大款都會變著法兒享受。這個福生酒樓,沒有過分的喧嘩,你一進門,就能看見大廳略顯空蕩,正中央擱著一塊大得嚇人的金玉飾品,漂亮得很,四周繞著些檀木的擺設,廳中倒沒有桌子,只是靠著四處窗臺的地方閑閑擺了幾個座位還都沒人坐,而一間間被屏風隔開的上好雅座中,倒是隱約有琴瑟聲。一看就是有錢又好附庸風雅的人聚集的地方。
蘇傾進門,默默吞了吞口水,就見一個漂亮的姑娘過來拋媚眼招呼:“這位公子,您幾位呀?”那些小二,都束手站在旁邊等著吩咐。
“就我一個。”蘇傾努力地裝出溫容平時的那種從容不迫,在她帶領下向前走。
她把她帶到一個小一些的雅間里,自己就千嬌百媚地坐在她身旁服侍她點菜,身上胭脂味兒差點沒把蘇傾熏得背過氣去,好不容易忍到點完菜,這姑娘還不走,在她身上蹭啊蹭的,于是蘇傾很嚴肅地告訴她:“姑娘,我對女人不感興趣。”才讓她臉色一變,躲瘟神似的告辭。
原來這種高級酒樓還有這樣的服務。蘇傾想著想著就覺得不爽,因為溫容肯定常在這種地方吃飯,若是被這個美女勾引的換成是他,他還不知道能不能把持得住,要是把持不住呢?這么有傷風化的事,政府也不管管!這個想法讓她一頓佳肴也吃得味同嚼蠟,心里就想著溫容和陪酒小姐的事兒。
想著想著,注意力又被隔壁間人隱約說的一個“楚小鳳”拉過去。
“你當真請到了楚小鳳?”饒是壓低了聲音,這句話還是被聽力好的蘇傾捕捉到。蘇傾敏感地豎起耳朵湊到屏風邊去,就聽見被問到的那個人略帶自得地說:“依照我爹的財勢,要他楚小鳳跑一趟毓城有什么要緊?”
人家楚小鳳只是路過順手接單生意吧……蘇傾默默想道,就又聽見先前開口的人說:“可他這次要的不是銀錢,而只要一個年方十四的少年,而且此次要求還奇怪得很,又要清秀,還要耳垂上有顆痣……前者倒好辦,可時間不多,我們到哪里去找個耳垂有痔的?”
聽見這句話,蘇傾有些驚訝,摸摸自己耳垂——她剛好在右耳耳垂上有一顆痔。
“也是……”那人聲音有些惆悵。
蘇傾捏起手指,陷入了深深的心理斗爭中。楚小鳳這個變態不知道拿這些少年干什么,她雖然心里知道肯定有危險,但還是忍不住去想,說不定她能當個臥底什么的,使使陰招趕在溫容之前把他放倒呢?
可是那個楚小鳳聽起來又好厲害的樣子,要是自己就這么去了還不被他虐死?可是溫容要對付他,萬一他也沒他強,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她不得后悔一輩子?可是……沒那么多可是了,眼見著那兩個人就要結賬走人,蘇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朝人家撲了過去。
“大爺,大爺留步,”蘇傾整理了一下思緒,一臉誠懇對著被突然冒出來的人嚇到的那兩個男的哀求,“那個……我、我、沒錢付賬,求你們發發善心施舍我一點,我就算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們的!”說話間故意攏了攏頭發把耳垂上的痔展示地更清楚。
果然兩個男子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沉聲問:“你有多大?”
“小人年方十四。”蘇傾低下頭,知道他們已經動了心,就又加了一句,“我原本是街頭乞討的孤兒,偶爾得了這件好衣服,就想混進來吃頓飽飯死也值了,可是現在我好怕……”
蘇傾偷偷瞄見這兩個人臉上分明都已有了喜色,明白他們上了鉤,心里開始盤算怎么用溫容給的銀子弄到高檔點的迷藥。
然后就聽見一聲:“好,小乞丐,我們替你付賬,你跟著大爺走吧。”
蘇傾垂首答是,暗暗揚起了唇角。
蘇傾還從來沒想過自己真能這么勇敢。她膽子是不小,但是還沒有大到敢只身去面對一個號稱“天下第一殺手”的厲害角色。但是她就是覺得一想到溫容離開時的樣子,就忍不住擔心,忍不住想為他做點什么。
果然愛情中的女人智商為負值。蘇傾嘆了口氣,心想自己原先并不是這么愛作死的人啊,現在居然親手把自己推進火坑……他走的時候連讓她抱一下都不愿意!心里又酸酸地想,本來嘛,他那么優秀,那么完美,可她?只是個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就像以前暗戀于清一樣,只有仰望跟憧憬的份兒。這次能和溫容獨處這么幾天已經很快樂了,哪敢奢求那么多。
果然平凡的愛慕者只有奮不顧身去保護心上人這一種選擇。蘇傾以前就想過,或許她會去學空手道,就是為了當初能打跑威脅于清的幾個混混吧?可是現在遇上一個用空手道都保護不了的人的話……唉,有什么好說,以命相搏吧,說不定劇情一狗血,她有了生命危險就穿回去了也說不定。
大概被好吃好喝伺候了兩天,蘇傾終于被蒙著眼送到了一個地方。空氣很涼,聽著送她來的馬車漸行漸遠,蘇傾雙手不停互相絞著,心臟幾乎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她真要面臨一切時才知道害怕。坐在椅子上,沒有被束縛,但竟然不敢拉下眼睛上的布條。她怕看到恐怖電影里的場景:昏暗的房間里,全部都是被屠戮的十四歲少年的尸體白骨,變態殺手笑著看她,亮出手中的尖刀……
她不安地用足尖磨蹭著地,不時用手臂碰一下揣在袖子里的迷藥,等殺手做出動作,屋子里卻只有沉默沒有一點點的動靜。這樣壓抑太久,她終于忍不住開了腔:“那個……大俠,你準備對我做什么?”
沒有回答。
“你、你為什么不說話?”
……
“那什么,我叫蘇瑪麗,你叫什么?”
……
“你叫楚小鳳是吧?算命的說了,我十四歲的時候能遇到一個叫楚小鳳的,他是個好人,不會蹂躪我……”
……
“艾瑪你到底會不會蹂躪我?你說句話啊!你這樣我很尷尬你知道吧?”
……
“既然這樣,我……我要把布條拿下來了!我真的拿了……”蘇傾一個人說了半天也沒聽見回應,終于一狠心把眼前的布條扯掉,猛地睜眼去看這個地方,卻讓她著實驚訝了一下。
算是整潔的一個屋子,光線有些暗,但是不會很陰沉。環顧四周,根本沒有人,僅僅有面前的一張桌子,跟日常的擺設罷了,屋內也沒有屏風,一層白色的輕紗飄逸地從房梁上覆下來,被風一吹揚起,可見后面只是一個木質浴桶,這樣格局竟無端散發出一種仙氣的美感,根本沒有一絲一毫蘇傾想象中的血腥恐怖。
不過蘇傾可沒心情感嘆,一注意到這里沒人,立馬跳起來想要趕緊逃出這個鬼地方。走到一半想不對啊,她不是來當臥底的嗎?伸向窗戶的手生生又縮了回來,攥緊拳頭退回去,想,楚小鳳把她放在這樣精致的一個房子里,應該不會做出多鬼畜的事……她四處轉著打量了一通,發現浴桶旁邊放了很多桶水,還有一個灶臺,想了想,燒了些水灌在茶壺里,拿出兩個杯子,給其中一個下了些迷藥。
這件事才剛干完,就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蘇傾心跳驟然加速,努力平穩呼吸,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咬唇死盯著即將被魔鬼推開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