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藥茶壺咕嘟咕嘟的熬著，張欣妍坐在沙發上擺弄著平板。

“你醒了？”看到蕭聲睡眼惺忪的晃下來，抬頭問了句，繼續看著平板。

“嗯，這都熬第二遍了，味道還是這么濃，肚子好點兒沒？”

蕭聲順手拿了個蘋果挨著張欣妍坐下。

“好多了，崔大夫的方子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聽我媽說崔大夫的孫女學了中醫。”

“真的？那總算是后繼有人了，他的身體狀況……不太樂觀，寫藥方的手顫顫巍巍，下的每一筆都顯得很吃力，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小縣城，人們還是比較信任中醫的，小小一包草藥，遠比冷冰冰的輸液管來的安心，只是這好的中醫越來越少，老中醫一個個離去，年輕人又耐不住那份寂寞，這望聞問切的手藝近乎失傳。

“他是真的急病人之所急。”

蕭聲嘆了口氣，如今要找個像他這樣的中醫不容易。

“大早上吃冷蘋果，你也想喝苦藥水？”

“沒事，又不是從冰箱拿出來的。”

蕭聲咬了口蘋果

“我媽怎么還不回來，肯定又有金毛，勾引我家三毛！”

三毛體型比較大，人見了都害怕，蕭媽媽一般選擇早晚人少的時候去遛它，一般都挺快的，不過要是遇到附近領居家的金毛就樂不思蜀了，非得鬧騰好一會兒才肯回。

蕭聲話音剛落三毛就回來了，開始了它今天的早間巡視。

縮在天花板上的蕭王提心吊膽，這狗回來的真不是時候。

“它這是……”張欣妍看著三毛繞來繞去，搖著尾巴繞著房間四處跑，這個房間進去，那個房間出來的，忙活了半天，還往他們這邊看了好幾眼，立在門口發了會呆，才趴回墊子上休息，還長呼了口氣。

“它在確定它的家庭成員是不是都在，估計還會想想缺了誰。”

“不是吧？”

“你別不信，我一度懷疑我們撿回來一只狗精……”

蕭王看著這狗消停了，才慢慢把自己放下來，尋找機會和蕭聲搭話，不過好像不用他找機會了，她已經發現他了。

蕭聲邊聊著天，邊咬了口蘋果，還沒塞到嘴里，看到一雙腿從天而降，直接嗆著了，猛烈的咳嗽起來。

“慢點吃。”蕭媽媽念叨了句，走過來給她倒了杯水。

張欣妍拍了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沒事——咳——咳——”蕭聲一邊咳嗽，一邊趕緊伸手接過水，她現在只想她媽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本來這蕭王的出場方式就夠嚇人的了，蕭媽媽過來倒水，直接站到了蕭王身體里，那個畫面簡直就是鬼上身啊！

蕭王也感覺到不同尋常了，還好他個子高，不然指不定看到什么可怕的人體內部結構，趕緊往旁邊挪了挪。

蕭聲喝了口水平復自己的心緒，忍不住扭頭看了看張欣妍，只見她十分淡定的在看她的藥，沒什么異常，她媽也很平靜，直接回廚房忙活起來。

“你……”

“心里說，我聽不到人發出的聲音。”

“……”這話說的，和那天季舒瑤說的一模一樣，蕭聲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也真佩服自己膽子大，居然就那么和鬼聊起了天。

[你——你來做……]什么兩字還沒想完，就被打斷了。

“你之前遇到了……”

[啊？]

那姑娘叫什么來著，他好像忘記問梁成那人名字了。

“就是在院子里和你聊天的那個人，你是不是之前就遇到她了？”

“你說季舒瑤？”

“嗯，就是她，你能看到她？”

“嗯。”

“也能和她說話？”

“嗯。”

蕭王盯著蕭聲看了好一會兒，看來她不止是能來往壽川城那么簡單。

蕭聲給他盯的直發毛，要干嘛能不能來句痛快話。

“她要是消失了你記得告我，還有以后你就跟著梁成統計城中人數吧。”

“消失？為什么消失？”

“你這念叨什么呢？”

張欣妍端了藥過來，放到桌上晾著。

“沒什么，不錯呀，都沒什么藥渣子。”

“嗯，也不用人時時刻刻看著，我也去買一個……”蕭聲含糊的混過去，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很煩躁，這人就不能把話說清楚再走嗎！

煩躁的不止她，還有梁成，蕭聲剛走，他家王就跑來找蕭聲，還說他連個人都看不住，這人是他能看住的嗎？

人在這兒晃悠了這么久，他沒什么事，這人一走，他來了，這不是存心折騰人。

“這么長時間也不知道您干嗎去了。”

“這不是一下沒想到，反應過來趕緊就來找你，還是遲了。”

兩人重新回憶了下偷聽來的對話，得出一個的結論，這蕭聲在外面也能看到這里的人，蕭王以為她只能看到他，倒是沒想到這人既然能看到他，那能看到別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出了這壽川城，他們便失去了控制力，這蕭聲的影響力可能比他們想象的要大得多，現在他也說不清楚未來會怎樣，走一步看一步吧。

蕭王和梁成分開，回到樓閣上，俯瞰這里，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有必要去找蕭聲一趟，于是便發生了剛才那一幕。

蕭聲大概不會這么想，估計她只想回一句真沒那個必要。

*

下午張欣妍收拾了東西被她爸接走了，蕭媽媽去了商場看裝修進度，蕭聲窩在床上看論文。

開題答辯算是結束了，這接下來就得動手了，蕭聲學的物聯網，一個傳說中前途無量的專業，但是就在前幾天學校宣布本專業停止招生，他們就成了為數不多的獨苗苗。

蕭聲考研選了信號處理，于是就在一堆既定題目里選擇了研究算法，就是傳說中的機器學習、深度學習之類的，總之很高大上，當然難度也很高大上。

題目是年前選的，改題目很麻煩，只能硬著頭皮上，下載的論文全是博士碩士的論文，里面光數學公式就有五六頁紙，這可愁壞了蕭聲，連著看了五篇論文，來來回回畫了好幾張框架圖，她都沒搞明白這都是些什么，還有一堆數學公式等著參悟。

坐了一下午實在沒什么頭緒，關了論文去整理了一些校招的信息，投了幾家科技公司，就去追劇了，何以解憂唯有追劇。

蕭爸爸進門看到她家姑娘以一種十分高難度的姿勢睡在椅子上，手機還亮著屏幕，哇啦哇啦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聲聲，醒醒。”

“爸，你回來——哎呀！”

蕭聲迷迷糊糊醒過來，腿一伸差點摔下去。

“這是練功呢，看你睡得姿勢。”

“哪有，不小心睡著了，剛做完手術？”蕭爸爸身上隱隱帶著疲憊，蕭聲猜他應該是剛下手術臺。

“嗯，你媽說你回來了，回來看看你。”

“看看，是不是變漂亮了？”

“嗯，胖了！”

“……有這么夸張嗎？你們怎么都說胖了！”

“還好還好，你這是在投簡歷？”

“嗯，找了些還算對口的科技公司。”

“我幫你看看？”

“看是可以，你懂嗎？”

“你告我不就懂了。”

“……”

“讓我也了解了解你們年輕人的就業形勢。”

于是父女兩對著電腦開始研究這些科技公司，剛開始挺正經的，也就看看工作內容，大概問問是做什么，蕭聲給他解釋，不知怎么看著看著就跑偏了，變成了一場大型八卦交流會，有一些比較有名的公司，蕭爸也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八卦，講的風生水起的，帶著蕭聲也跑偏了。

到后面逛人家官網，蕭爸對著人老總的照片開始大談面相學，一會兒又拐去搞起了心理學研究，蕭聲聽的一愣一愣的，看著蕭爸問了句：

“爸，你還記得你是拿手術刀的外科醫生不？”

“記得啊！怎么了？”

“什么時候研究起心理學了，打算和心里醫生搶飯碗？”

“最近醫院新開了心理科，經常去溜達，溜達出點東西，還行吧？我給你說出去演講都不露怯的。”

看來她爸還真有和心理醫生搶飯碗的想法，她在考慮要不要去告訴那些心理科的叔叔阿姨防著點他。

沒一會兒蕭爸又被她班級群里發的校招宣講會的消息吸引了，那是家搞房屋租賃的，這家公司前幾年好像爆出過一些負面新聞，他拿著鼠標翻了翻，成功轉變成了社會新聞報道員。

蕭媽媽剛進門隔著樓梯就聽到自己老公在那兒口若懸河，這人除了拿起手術刀的時候正經，其他時候就是個憨憨，她有時候都覺得他是不是人格分裂，她都在廚房忙活半天了，飯都做好了，這還沒停，還在那說，虧得是自家閨女，也不嫌棄。

“吃飯了！快點，下來吃飯。”

“走走，下去吃飯，一會兒再說。”

“爸，你先去，我一會下去，我把這些論文整理一下，關了電腦就下去。”

“行，快點，不然你媽該發飆了。”

“好，馬上。”

蕭聲送走蕭爸總算是松了口氣，這一頓胡扯，把她的思路都打斷了，不過看著網頁上那位老總的臉，想著她爸剛那一頓高談闊論，莫名就想笑，蕭聲默默對著人照片說了句對不起，關了電腦，下樓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