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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尾聲

楊翀討厭榕城的夏季,這里雖然以榕樹頗多而聞名,但依舊抵擋不了太陽風暴。早晨趁涼趕去上課,沒到中午后背處的衣服便濕透了。即使在宿舍,小小的空調也鎮不住八個男生的陽氣。

2018年6月24日,夜晚的榕城比興化更加喧囂,越往市中心的地鐵越擁擠。從地鐵站出來的年輕女孩穿著熱辣,排排筆直的大白腿擋住了狹窄的地下通道,也牢牢地吸住了張海的視線。

張海吞了吞口水,搭著楊翀的肩膀,發出了銷魂的聲音:“細節哦!”

“說吧,看上哪個,就去要微信。”楊翀擺出一副情場老手的樣子,右手插進口袋里,觸碰到了一張有些硬的卡紙。

2018年周杰倫“地表最強2”演唱會門票,地點是榕城奧林匹克體育中心。

楊翀與張海在門票開搶的那一刻便拼上了命,幾乎要將手機刷爆,然而最后還是向黃牛妥協,加價買了看臺票。楊翀也邀請了林玥欣,他知道林玥欣是周杰倫的粉絲。

林玥欣一臉絕望地拒絕:“沒辦法,25號上午有考試,你記得帶上我的靈魂去看吧。”

楊翀鄭重承諾:“我會好好地保護你的靈魂。”

兩個大男人幾乎是被推著出地鐵站,奧體中心放射著炫目的七彩光,仿佛在向整座城市宣告亞洲天王的降臨。臨近體育中心的路上全是人頭攢動的賣著粉色熒光棒和海報的攤位。楊翀與張海好不容易各買了根熒光棒,瞬間又被人流沖進場內。

“我是第一次看演唱會!”張海興奮地嚷嚷。

“我也是!”

楊翀的嘴幾乎要貼在他耳朵旁。

絢麗的舞臺,特效炸裂,當周杰倫穿著炫酷的演出服從舞臺底下緩緩上升時,張海發出了土撥鼠般的吶喊,同時吶喊的還有楊翀,以及全體觀眾。

天王開場唱了首《英雄》,而后是《開不了口》。楊翀舉起熒光棒,而整個體育中心早就形成了粉紅色的海洋。瘋狂的觀眾席中大部分是同齡的年輕人,女性頗多,當然也有稚氣未脫的少年少女。楊翀詫異人群中居然還有中年人的身影,他們早已身為人父人母,更像是劉德華或張學友的歌迷,卻依舊在這里揮灑著塵封多年的青春荷爾蒙。

“mi、so、so、xi、do、xi、la,so、la、xi、xi、xi、xi、la、xi、la、so……”

在吉他與鋼琴的伴奏聲中,周杰倫輕快地唱起了《晴天》。

楊翀忽然很想撥打林玥欣的號碼,掏出手機,卻發現場內無信號。他無可奈何,開啟相機的錄像模式,一邊跟唱著一邊將歌錄完。

我發給她她會羨慕嫉妒恨嗎?楊翀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問題,但轉眼又被舞臺氣氛帶動了。

歌聲還在繼續,《青花瓷》、《夜曲》、《以父之名》……楊翀與張海拼命地揮舞著熒光棒,手臂早已酸痛依舊不罷休。楊翀的衣服幾乎可以擰出水了,身體燙得像是開水壺,他幾乎要在這片似火的熱情中中暑。

兩個多小時后,演唱會即將結束,周杰倫用一首《七里香》畫上句號。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桿上多嘴

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

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來來回回

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

秋刀魚的滋味貓跟你都想了解

初戀的香味就這樣被我們尋回

那溫暖的陽光像剛摘的鮮艷草莓

你說你舍不得吃掉這一種感覺

楊翀用左手背揉著眼睛,右手依舊在揮舞著熒光棒,耳邊響起了大合唱:“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窗臺蝴蝶,像詩里紛飛的美麗章節。我接著寫,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歌聲結束,周杰倫從舞臺上離開,尖叫聲依然回蕩在偌大的體育中心內。

今夜注定有人無眠。

張海抓著護欄,早已一把鼻涕一把淚。

“翀啊……我的青春已經沒有遺憾了!”

遠在二十公里外的榕城工程學院女生宿舍,林玥欣收到了一段視頻。

“刮風這天我試過握著你手,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還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邊,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許我會比較好一點。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好不容易又能再多愛一天,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

林玥欣在輕微晃動的畫面中拼命尋找自己的偶像,卻只能在大銀幕上看著他模糊不清的臉龐。粉紅色海洋洶涌,就像是夢一場。她忽然想起在不久前與楊翀在學校附件的超市買東西,回校時是中午兩點,天氣悶熱地讓人喘不過氣,兩人幾乎沒有什么力氣說話。

原本明朗的天空驟然陰沉了下來,遠處悶雷滾滾,烏云密布,隨時會炸開。風毫無征兆地起了,一股濕潤泥土味撲面而來,隨即便是豆大般的雨點。老天不留情地打翻了洗腳盆。街上的人們慌了,各自找了一塊可以避雨的地方,很快,屋檐、車站什么的都被占滿,不幸的人只能像咸魚一樣無助彷徨。兩人來到了一顆樹下,雨又變本加厲地狠起來,再濃密的枝葉也擋不住這猛烈的侵略。

白色的衣服沾上水漬,楊翀提醒,林玥欣說著沒事,卻依舊墊著腳尖望著遠方,心想這雨怎么還不停。

忽然,頭頂上斷斷續續的雨不再滴下來,林玥欣感到納悶,眼珠一轉,發現楊翀正用著剛分到不久的傳單舉在她的頭頂上。林玥欣有些害羞,不知道該說什么,卻發現楊翀的肩膀早就濕了。

暴雨傾盆了將近半個小時,楊翀的手也舉了將近半個小時。林玥欣能感受到他的手臂在顫抖,以至于指尖時不時地碰到她的馬尾。

雨停了,楊翀放下傳單,并扔進垃圾桶,然后揉了揉發酸的手臂。

“走吧。”

“嗯。”

兩人避著路上的水坑,進入校內。回到宿舍,林玥欣驚訝自己的心跳居然比平時快了幾拍。

6月28日,陳梅學姐終于從海峽的另一端回到了閩地。

只是在午后的辰光,狂風大作,天邊響起了隆隆的雷聲,云朵逐漸下沉仿佛要壓倒對面的宿舍樓。楊翀不由地擔心那時在“海峽號”上的陳梅會不會因此出什么事。所幸雨滴只是淅淅瀝瀝的一小片,過了幾分鐘便又恢復了平靜,夕陽在云朵里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楊翀增多了與陳梅網上聊天的頻率,雖然無法親身經歷她的生活,僅僅是通過她的描述以及朋友圈。臺灣的美食、美景、遇見的那些可親的人兒……由衷地為陳梅的這些幸福時光感到高興。她也會與楊翀聊起那些生活的瑣事以及煩惱,他能做的也僅僅只是隔著手機屏幕在聽陳梅的訴說,想象著那時她的心情并努力地組織著語言。其實陳梅在臺灣的日子里楊翀有想過是否要讓她幫忙代購點東西,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缺什么——我他媽什么都不缺,你給我平平安安回來就夠了。

晚上約摸著十點左右,楊翀在女生宿舍門口等待林玥欣下來時與陳梅重逢。闊別了一年的擁抱,倍感親切。啊,她回來了,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然后便是燒烤啤酒。2016年的平安夜,那時喝到凌晨四點,室外氣溫三度。此刻卻是盛夏,流的汗稀釋掉了酒精的濃度,回到宿舍意外地清醒。

楊翀心疼陳梅喝醉酒的模樣,卻不想勸她停下。楊翀想:難得這么一天,不就是應該如此嗎?我既然沒參與到她的生活當中,此刻能做的只有奉陪到底。他再一次地感嘆時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知道應該形容它長還是短。思念令人覺得漫長,重逢后卻又如同昨日才一別,想說的話千言萬語,到最后吐出嘴里的只有一句“我想死你了”。

陳梅舉著酒杯笑嘻嘻拍著楊翀的肩:“感謝你這段時間幫我照顧玥欣。”

“當然,這是我和你的約定,又怎么能辜負呢?”楊翀默念道,然后干了一杯。

期末五連考后,暑假來臨,楊翀翻著學校教務系統的成績表,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掛科。

他將用兩個月的時間來和這座城市道別。

楊翀望著肚子上的“游泳圈”,辦了張健身卡。幾乎每天下午,他都要在健身房呆上兩個小時,即使有時什么也不干,僅僅坐在椅子上玩手機,也比在家躺床上感到心里安慰。但更多時候楊翀還是會在跑步機和太空漫步機上揮汗如雨。幾周后,他自我感覺臉瘦了,測了一下體重,幾乎沒什么變化,回頭看了一下正在擴胸的吳承澤,狠狠心又在杠鈴的左右兩側各加一塊鐵。

“嘖嘖嘖,沒用的。”吳承澤走近,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汗水,“兩個月練不出什么東西,到時候去臺灣又吃回來了。”

楊翀想到了臺灣盛產的奶茶與炸雞排,不寒而栗。

“吳承澤,我去臺灣了你會不會想我?”

吳承澤擺出一副便秘的表情沉思,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三個字。

“想個屁。”

楊翀用腳底滾了滾杠鈴:“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到時候我就給你發一些鹵面啊煎包什么的照片來誘惑你,而你在臺灣天天吃著雞排飯淚流滿面。”吳承澤一臉悠哉。

“那你可以趁現在請我一頓飯。”

吳承澤拿出手機搜了搜美團:“也行,前幾天看了一家龍蝦館,今晚要不要去。大夏天就要小龍蝦配啤酒才叫爽,要是再看個世界杯就更贊了,可惜已經結束了。”

今年狗血般的世界杯,據說許多人賭球輸得傾家蕩產,C羅的一腳踢飛了好幾輛豪車,也有的人反著買,別墅靠大海。

“哦?那今天練都白練了。”

吳承澤斜眼:“你懂什么,這叫增肌。”

“我只想把身上的膘肉減下來,對肌肉沒什么興趣。”

“那你他媽的去不去?”

“真香,去!”

晚上兩人點了一斤小龍蝦,再加上串串。楊翀驚訝于自己現在已經不怕辣了,多虧了林玥欣的功勞,和她一起吃飯的時光里,楊翀幾乎吃掉了這二十年來的量的辣椒。

回到家后,楊翀給吳承澤轉了一半的飯錢。

“不是我請嘛,怎么又轉回來了?”

楊翀洗完澡,躺在開足空調的房間里很是舒適,他一邊摸著肚皮一邊回復:“你可以給我買個‘孫尚香’的‘末日機甲’皮膚,這樣就夠了。”

“那還是算了,我可沒有那么多的錢。”

他可以想到吳承澤此刻肯定擺著一張臭臉盯著手機屏幕。

8月17日,七夕,楊翀在王者榮耀的賬號內收到了吳承澤贈送的“孫悟空”的“至尊寶”皮膚與“露娜”的“紫霞仙子”皮膚。

真是的,我又不會玩“露娜”。楊翀看了看自己游戲內的英雄池,忽然笑了出來。

港澳臺簽證辦完,學費也兌換成臺幣了,暑假的最后一周,楊翀選擇到處瞎逛,嘗遍了興化的小吃,兩個月的健身基本白費。

傍晚,他在伴溪公園的塑膠人行道上跑完步,摘下耳機,從小賣部那里買一根老冰棍,找了塊石椅坐下。面前的小溪如今已開滿了荷花,荷葉肆意生長,將整個水面都鋪上一層綠毯。

楊翀再也沒有選擇在除夕夜一個人呆在公園內看著天空上的朵朵彼岸花綻放和消逝,也早已從自導自演的愁情中畢業。沖動過、拼搏過、守護過,這樣就行了。他啃完老冰棍后站起身,牙齦有些發麻,滴在腳底下的糖水召集了一大片的螞蟻。

回到家吃飯洗澡,重重地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又起身。床邊的兩箱行李靜靜地注視著楊翀,也在注視著這個即將告別一年的房間。

手機在床頭柜上振動了一下,發出了刺耳的聲音。楊翀解鎖,嘴角上揚。

溫雅:“聽說你后天就要走了?”

“是啊,”楊翀的兩根大拇指在屏幕上跳舞,“行李收拾好了,該辦的證也辦完了,該見的人也幾乎都見了——除了你。”

“哈哈。你可以來找我啊,我可以請你吃飯。”

楊翀幾乎可以想象到溫雅肯定在距離自己半個中國遠的地方偷笑。

“啊,包住嗎?我想跟你住一個房間。你答應的話,我馬上就訂機票。”

“那還是算了。”

楊翀笑了笑,將手機放在一旁。過了一會兒,溫雅又發來了消息。

“啊。”

“嗯?”

“我在整理東西的時候,整理到了那些小紙條,還有你寫給我的幾封信。忽然覺得,高中的我好幸運啊,忍不住感慨一下時光。”

心跳幾乎停止。

“是……我寫給你的小紙條嗎?”

“嗯啊。”

楊翀瘋狂地翻箱倒柜,終于從書桌左邊第三個柜子的深處翻到了一個小禮盒,打開,兩個紅色的握力器靜靜地躺了兩年半,里面還有一張紫色的卡紙,生日祝福是用圓珠筆寫的,楊翀費了老大勁才看清上面的字。

額……沒有好看的紙,然后也忘記了準備賀卡,然后就湊合著寫吧。然后我也不知道買什么,你需要什么,你喜歡什么,然后就隨便買了。雖然很便宜,不過笑納。額……不要嫌棄這張卡紙,可是紫色的哦!然后就……生日快樂!挑禮物是一件很傷腦筋的事情,笑納笑納……然后你又長一歲了,祝你學習進步。你好好加油我也好好加油……就這樣。

他將這張卡紙拍了照片發給溫雅。

“哈哈,好懷念當初哦。在臺灣要好好學習哦!”

楊翀雙手捧著紫色卡紙,忽然又翻出了畢業照,一眼就找到了溫雅。她穿著一件黑色的寬衫,更顯得身板瘦弱了,在陽光的照耀下臉蛋非常白皙,嘴微微有點嘟,很是可愛。

回不去了呢……

雖然早就已經放下了,但是……楊翀把臉埋在枕頭里,肩膀不住地顫抖,想象著溫雅打出的那段字變成聲音在他的耳邊回蕩。

“忽然覺得,高中的我好幸運啊。”

這就足夠了!

9月4日早晨,與父母擁別之后,楊翀拖著兩個行李箱離開了家門。吳承澤已經開著自家的豐田停在了樓下。

楊翀吃著放在副駕駛座上的麥當勞早餐,而吳承澤將車載藍牙聲放得超級大,跟著音樂自娛自樂動次打次。油門一踩,車速在違規的邊緣試探。

到達動車站,吳承澤將車停在停車場內,幫楊翀搬下行李,然后一起到了安檢口。

“行了,就送到這兒吧。”楊翀從吳承澤手中接過另一個行李箱。

“什么時候從榕城的碼頭坐船離開?”

“6號早上。”

“嘖嘖嘖。”吳承澤像趕鴨子一樣甩了甩手,“去吧去吧,回來的時候幫我買雙耐克球鞋,免稅的。”

楊翀雙手拉起行李箱的拉桿,往安檢口走去:“如果我有路過免稅店的話。”

身后響起吳承澤的吶喊。

“你他娘的回來的時候不給我帶些特產到時候收拾你!”

楊翀笑了笑,上了扶梯,看著吳承澤的身影漸行漸遠。

楊翀踏進車廂,車門在身后關閉。

楊翀放好行李箱,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打開背包檢查物品。

楊翀發現背包內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塞了一袋煎包,袋子內有一張油膩的紙條,丑陋的筆跡來自于吳承澤。

“知道你好這口,趁現在多吃點,臺灣那邊沒這玩意兒。”

9月5日傍晚,林玥欣上完今天的最后一節課,在教室的后門口看到了楊翀。她連忙收拾了書包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這么快就來了?”

楊翀卻沒有看她,而是望著教室的門牌“教1-203”:“這間教室,好像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我記得那時候是宣傳部的面試,結束后你還叫住我了呢。”

林玥欣一愣,回憶了一下,突然露出了兩年前的表情:“是啊,我記得那天你講話的語氣是真的令人不爽!還有,不是第一次見面,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溫陵,你扔雞骨頭把我砸中了!”

“啊哈哈哈,”楊翀哈哈大笑,“那我得好好感謝當初的自己。”

林玥欣一腳踢在楊翀的小腿上,他“哇”的一聲單腳蹦著,彎腰伸出手撫摸著發痛的部位。

“現在就去嗎?我還想回去洗澡呢。”

“等等去吃火鍋一身味兒不還是要洗。”

林玥欣想想覺得也有道理,點頭道:“也對,剛才上課的時候陳梅學姐也給我發消息說她先去了。”

“那我們趕緊吧,”楊翀掏出了手機,“我打車。”

陳梅坐在滿是中國風裝飾的火鍋店,左手拿著菜單右手拿著筆,目光卻飄向了店門口。

她見慣了別離,也受夠了別離。去年遠赴臺灣之前,在鷺島的家,外婆啰啰嗦嗦地念叨了一大堆,陳梅除了“嗯嗯嗯”和“我知道啦”以外,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走到街口,望著三十米開外的外婆拄著拐杖,緩慢又艱難地朝著她的方向走去。

“外婆!”陳梅帶著哭腔,“你快回去吧,我可以的!”

在后來的一年里,陳梅游遍了臺灣的山水,登過高沖過浪潛過水,大街小巷吃著古早味小吃,然后回到宿舍在游戲的臺服里照樣玩得風生水起,一年下來結交了不少朋友。

交換生期限到了的時候,陳梅也愛上了這座寶島。她花了一段時間與認識的臺灣土著民一一道別,有些人,說了再見后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了。

不知道楊翀這小子到了臺灣后會混得怎么樣?

正想著,楊翀與林玥欣出現在了店內。

“這邊這邊!”陳梅連忙招手,兩人見到,笑著坐下位置。

“你們倆,真的是經常在一塊啊!”

楊翀不語,林玥欣卻紅了臉,不過幸好燈光偏紅,他們沒察覺到,便嚷嚷道:“點菜吧,我快餓死了。”

陳梅翻著單子,抬頭望著楊翀:“你會吃辣嗎?”

“會,跟著林玥欣,想不學會吃辣都難。”

林玥欣一只手捂著嘴笑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嘿,是我給你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勁爆的“重慶九宮格”端上,涮菜幾乎擺滿了飯桌。每個人點了一瓶啤酒,碰杯。

“咳咳,祝楊翀同學明天一帆風順!”陳梅率先致辭。

林玥欣想了一會兒,也裝作豪放的樣子:“那就祝楊翀在臺灣玩得開心,也不要忘了我們!”

楊翀回應:“那不會,我一周給你打一個電話。”

“哎哎哎,話費超貴的!”林玥欣急了。

“QQ電話或者微信電話唄。”

陳梅叫道:“楊翀,那我呢?你是不是把我這個‘姐’忘了!”

“那哪能呢!到時候我們三人創個群,要打電話的時候一起聊。”

“沒毛病!”

初秋之夜未散的暑氣再加上沸騰的火鍋,就連空調都抵擋不住如此的熱情。楊翀覺得今天的火鍋比以往都要辣,他不停地擦著眼淚和鼻涕,但似乎就是止不住。林玥欣靠近陳梅,卻看著楊翀:“你看你看,他給辣成這樣了哈哈哈。”

陳梅不說話,只是拼命地灌著啤酒,啤酒喝完了又再喝酸梅汁,半晌才喘了口氣:“啊,這個是真的辣!”

“楊翀?楊翀?你被辣暈了?”

林玥欣發現坐在對面的楊翀就像喝醉一般用手撐著腦袋。

“啊。”楊翀抬起頭,原本就被辣腫的嘴唇在燈光的照耀下呈現出近乎血一樣的顏色,“沒事,還可以再戰!”

三人風卷殘云,帶著一肚子食物與熱氣走出店外。

“楊翀,你這幾天住哪來著?”林玥欣詢問。

他指了指馬路對面的速8酒店:“喏,就那兒。離學校也不遠,明天一大早和舍友打車去校門口集合。”

陳梅忽然雙手鉤住楊翀的脖子,愁眉苦臉道:“嗚嗚嗚,你怎么就要走了呢,你走了就看不到我的畢業典禮了。”

“哎喲喲,我肚子還撐著呢。”楊翀被迫彎下腰,“沒事,還有林玥欣陪著你呢!等我回來,再好好聚一次。”

陳梅又擁抱住他:“嗯,對了,等你們畢業那天我再忙也會回學校看你們的。”

“你還真擅長做約定啊。”

楊翀拍了拍陳梅的背,過了一會兒她松開手,站到了旁邊。楊翀對面前的林玥欣張開雙臂。

林玥欣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覺得既有點害羞又有些難過,躊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楊翀看在眼里,一個箭步上前,迅速擁住了林玥欣。

“誒……”林玥欣毫無防備,臉就這么貼在楊翀寬厚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好快啊,身上還有火鍋味和輕微的汗味。他的擁抱怎么那么緊那么熾熱?有點透不過氣,仿佛就要融化在一起了。想推開他,但是又渴望著這份溫暖。

沒想到楊翀自動放手,又是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那,就這樣咯。我先回去了,你們也路上小心。我明天很早就走,要是你們起得了床,可以來順便見見我。”

陳梅牽著林玥欣的手:“嗯,我們盡量。如果明天起不來的話,那就,一年后再見吧!”

楊翀往馬路對面走去,沒有回頭,卻揮了揮手。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了,陳梅嘆了口氣,拉了拉林玥欣:“玥欣,我們也……哎,你怎么了?”

“嗯……沒事,”林玥欣挺直腰板,想努力微笑,但嘴角還是微微下垮,“走吧。”

楊翀打著嗝來到房間門外,聽著里面的嚷嚷聲,敲了敲門。

張海匆匆開門,屋內還坐著隔壁宿舍的巫星龍。

“喲,翀啊,回來了,一身火鍋味兒。”

“知道啦知道啦,”楊翀脫下自己的衣服,“我現在就去洗澡。”

巫星龍站起來:“哎,翀哥,別急,先坐下,我們三個好好制定一下計劃。”

楊翀聽不明白:“計劃?什么計劃?”

“你想想,我們明天就要去臺灣了,等待我們的就是嶄新的第二人生!”巫星龍一腳踩在床上,仿佛站在阿里山之巔。

張海附和道:“還有甜甜的臺妹!”

“對,還有臺……哎喲海哥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膚淺,雖然臺妹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但是我想在這一年內過得更有意義一點。”

楊翀坐下:“哦?老巫,那你說說看,具體怎么有意義吧。”

巫星龍一本正經:“具體怎么意義?我跟你說哦,就……算了,海哥,我們還是想臺妹吧。”

張海忽然將手搭在楊翀的肩膀上,腋毛搔得楊翀的手臂有些發癢:“翀啊,你打不打算跟我們一起找臺妹?”

“我有喜歡的人了。”

巫星龍蹦到床上:“哦?有故事了!翀哥說來聽聽,是不是經常跟你一起玩的女生,去年你們還去海島上的那個?”

敲門聲響起。

“誰啊?”張海叫道。

林宇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我好像聽到有故事,想進來聽聽。”

“阿宇睡你的覺去!”這回輪到巫星龍回答了,“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能聽——翀哥,是不是她?”

楊翀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嗯……你猜?”

一夜無眠,楊翀絕望地透過窗簾縫隙看著天空一點點發白,然后鬧鐘響了。

張海賴了五分鐘的床,硬是被楊翀叫醒,然后手忙腳亂地洗漱排泄,拉上行李箱風風火火地退房。

打車來到校門口,海峽學院的大部分學生已經整裝待發。張海打算去食堂買個包子,輔導員謝鶯鶯開始點名。

“我餓啊!”

楊翀心不在焉地喊了“到”之后,從包內拿出兩個小面包分給張海。

他在找尋著兩個女孩的身影,有的卻只是保安亭的大叔和清潔工大媽。確認三遍之后低下頭,有點兒失望,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現在才五點半,能起床才怪呢!

大巴發動,每班一輛車,同學們陸續上車,清晨的困意沒有擊倒他們,更多的是對大海對面的那座島嶼的一年生活感到興奮。

楊翀卻一沾上座位就睡著了,任憑周圍再吵。直到被叫醒時,才發現車停了,碼頭也到了。

“該死!”楊翀拍了拍犯渾的頭,抱怨了一下,然后下車取行李,海風一吹,瞬間清醒。他踮著腳望向大海,卻怎么也望不到對岸。

謝鶯鶯拍拍手,自動化專業的同學集合,按學號排隊,然后她將船票分給大家。所有人有秩序地進入了侯船室。

“翀,你有沒有下載什么單機小游戲?”張海問道。

“沒有,怎么了?”

“海上沒信號啊。不然斗地主八十分十三水算了,我包里好像還有撲克。”

楊翀看著自己手機的左上角,目前信號還有三格。

通道打開,所有人準備登船。

他忽然下定決心,給手機插上耳機,撥打了林玥欣的號碼。

“喂,楊翀?”

楊翀拉著行李踏上船:“我現在剛剛上船,趁現在還有信號,想給你打個電話。”

“哈哈,”林玥欣笑道,“哎呀,今天早晨起不來,清醒的時候都七點半了呢!現在這邊在上課,我看到你打過來就揣著手機溜到走廊盡頭去了。夠義氣吧!”

“太感動了。哎,我這邊講話你能聽清楚吧?”楊翀望著同學們一個個就席,心里忽然有一絲慌張。

“還好吧,比平時稍微模糊就是了。”

汽笛響起,船身開始搖晃,楊翀感受到這艘客輪正在起步。

“船開了!”

“我聽到了呢。”

“我真的要走了!”

“一路平……”

林玥欣的聲音到這里忽然戛然而止,信號只剩一格了。

“林玥欣!”楊翀脫口而出她的名字,嘴角抽搐。

“……”

“林玥欣?”

“……”

“喂,聽得到嗎?哎,怎么沒聲了!喂,聽得到嗎?”

依舊無聲。

楊翀看了看還顯示著正在通話的界面,想著這句話一定要傳達過去,必須是現在,在這種心情下。

“林玥欣,我喜歡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嘟、嘟、嘟……”

徹底沒信號了。

楊翀嘆了口氣,摘下了耳機。幾乎同時,張海和巫星龍各伸出手搭上了楊翀的肩膀,強人鎖男。

“喲,翀哥,可以啊,表白了啊。”

“有什么用!”楊翀懊惱道,“信號還不是沒了!海哥,你說,傳達到了嗎?”

張海點頭:“傳達到了,傳達給我們了。”

“我說她!”

“哦,那我哪知道。等船停了,我們都安頓好了,你再跟她好好地聊一聊。”

楊翀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他相信今天會異常難熬。

張海卻站起來,每個細胞似乎都在興奮著,藏也藏不住:“走,去甲板看海!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

林玥欣將手機放進口袋,雙手背在身后。今天的陽光也很耀眼,但是有陣陣微風,使得原本波濤洶涌的心開始恬靜下來。

有位女同學走出教室,向她打招呼:“嗨,臉好紅啊。”

是啊,我的臉一定很紅吧,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發燙。

“太陽曬的啦。”

林玥欣笑著對走向廁所的女同學解釋,然后伸了個懶腰。

算了,晚上再回應他吧。

她閉上眼,感受著暑氣中難得的微風拂過臉頰的感覺。

今天是個好天氣呢。林玥欣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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