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給他雙簽】

收到杜醇生硬的命令，

李昆開始表演，

他坐在椅子上，醞釀了3，2，1大約三秒鐘，

忽然，張耀燾來了，

李昆手里掐著筷子，把跟前的會議桌當成一個圓餐桌，

眼睛里放著精光，露出貪婪的表情，一大桌子好菜擺在面前，想哪個都吃，卻不知道從哪個開始吃，

喉結上下游動，不停地咽下口水，

按照劇本設定，這時團長趙飛龍，在桌子下面用腿磕一下張耀燾，

于是，李昆趕緊放下筷子，不要意思地朝左邊的趙團長看了一眼，笑了笑之后，又把眼睛對準了一桌子好菜，不停地咽口水，

如果不馬上吃一口，快被饞死的樣子，

吃了半個月的窩窩頭就窩窩頭，肚子里沒有丁點油水，

杜醇給李昆搭戲，“大個，吃呀。”

“哦哦，團長，我以為你不讓吃，怕丟人呢。”李昆傻呵呵地憨笑，笑里面帶著一絲調皮，眼珠子不停地骨碌碌轉，是角色張耀燾標志性的表情特征，

杜醇馬上配道：“我說不讓你吃了嗎，大個你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講理，跟該千刀萬剮的小鬼子，你還講丟人不丟人，快吃，先給老子夾個丸子，”

李昆立即拿起筷子夾丸子，放到趙團長的碗里，眼珠子轉著周圍一群鬼子軍官，

看趙團長拿起筷子開始吃，李昆惡狠狠地叉了一個四喜肉丸子塞進嘴里，然后，伸手拿起一條雞腿，

哪知這時趙飛龍又用腿磕他，李昆以為有情況，團長又不讓吃了，放下筷子，右手摸腰里的槍，

杜醇配道：“雞腿給老子。”

李昆望著團長，眼珠子大了一下，乖乖把雞腿放到團長碗里，伸手拿盤子里的另一只雞大腿，右手又把筷子拿起來，去夾紅燒肉，

兩只手忙得不可開交，把腮幫子塞成籃球那么大，

趙飛龍不愿意站起來夾遠處的菜，張耀燾往嘴里自己塞著，只要趙團長用筷子一指，張耀燾趕緊把菜夾兩筷子到團長碗里，

杜醇：“大個，給老子倒酒，無酒不成席，”

李昆連忙放下筷子，拿過酒盅端起酒壺，給團長倒上，給自己也倒上，伸過酒盅跟團長碰一下，一口干了，

再給團長倒上，又開始忙乎菜，

杜醇：“那個燒雞，還有燉豬蹄，留一點，給李政委帶回去打打牙祭，順便堵堵他的嘴，”

“哎哎。”李昆搗鼓著嘴里的東西，伸手把盛雞的，還有盛鹵豬蹄的盤子抄起來，倒進口袋里掛在腰上，

繼續吃，

李昆連著打倆嗝，

倆人吃得嘴速慢下來，

杜醇：“你說你慢點吃不行嗎，沒吃過東西呀，”

“團長，我沒吃飽呢，”李昆嘴里嚼著飯，瞪著眼珠子，臉上帶著壞笑，瞅著團長，說話嗚囊嗚囊地不清不楚，

杜醇：“我不是不讓你吃，我是說讓你吃相好看點，”

“……嘿嘿，”李昆嘴里嚼著，伸手拿起清蒸螃蟹，扯下一條蟹腿，

杜醇：“你說這里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這么吃東西，太給咱獨立團丟人了，”

“團長，你不是也一樣嘛，”李昆聲音大起來，

倆人默契地開始向鬼子軍官找茬兒，

醇：“我起碼吃得比你優雅，”

噗，李昆笑噴了，“團長，您的優雅我這輩子也學不來，”

醇：“大個，你說你哪樣都好，就是吃東西這樣太差勁，以后別這樣了，讓人家有頭有臉的人看你這么個吃法，顯得你太沒出息，”

導副插白道：“八嘎，你們什么人的干活，”

醇：“陳云飛陳團長，既然吃飽喝足，該現身干活了吧，”

李昆立刻起身，凝神聚力，瞄著會議室里的空氣，不停地扣動扳機，雙槍點射，其中，一槍專門射給鏡頭。

“好了。”

杜醇臉上露出極為滿意的微笑，

導副和女助理互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今天，杜導怎么了，他只有在對演員表演高度滿意時，才用‘好了’這個詞兒，大多時候都是喊‘停’，或者暴喝一聲CUT，啊！”

“坐。”杜醇看李昆從戲里走出來，讓李昆坐下，他有話說，

來試鏡來了，面試官就是大爺，導演就是皇帝，李昆當然是很聽話地坐下，

“隱退過吧？”盯著李昆的臉，杜醇端起課間十分鐘進來后帶來的大號紫砂茶杯，嗞嘍，喝了一口，

前世，在娛樂圈的邊上混了三年，加上這具身體的前身在現世的三年記憶，李昆相當于在娛樂圈邊上混過六年老人兒，當然懂得杜醇嘴里的隱退是啥意思，

“回杜導，我一直做群演。”李昆實話實說笑著道，

“多大了？”杜醇繼續問，

“二十五。”李昆帶著笑意，

杜醇用看一個娛樂圈老油條的眼神掃了一眼李昆，“恭喜你，試鏡這關過了，不過，合約的事情，有經紀部和你談，聽老胡說，你沒有經紀人是吧？”

“是的，杜導。”李昆道，

“這樣也好，你本人全代表了，一會兒會有經紀部的人過來跟你談，”說著話，杜醇起身，端起茶缸子向外走，

導副和女助理跟著，

李昆連忙起身，說了聲“各位老師再見”，沒人給李昆介紹這三位誰是誰，只能稱呼各位老師，

攝像師收拾機器，隨著出去，

從進來到出去，一個字兒沒說，他，加上機器，就是倆設備，

幾乎所有的攝像師都不怎么愛說話，

跟機器打交道久了，人也就變成了啞巴機器，

只是，小辮攝像師在收起機器時，看向李昆，給李昆中肯地點點頭，豎了豎大拇指，

總之，他不說話，

因為試鏡全部結束，女接待也走了，

大會議室里只剩下李昆自己。

……

馳潤輝影視傳媒娛樂公司的總經理室，

杜醇端著茶缸子進來，身后有老總秘書把門帶好，

“瞿總，這個李昆怎么樣？”杜醇坐到真皮沙發副座上，便問，

人是他通過胡迭找來的，杜醇當然想盡快知道老總的態度，

瞿安韶手里正在篩茶，呵呵一樂，“老杜，急啥嘛，先嘗嘗我新弄的大紅包，武夷山特級品，”

瞅了一眼自己的大號茶缸子，杜醇露出帶褶子的笑，“行，喝好的，”把大茶缸子放下，端起茶海上的小茶碗，

杜醇是草原漢子性格，小茶碗比耳朵眼兒大不了多少，平時他就鐘愛他的大號茶缸子，但是，老總讓嘗嘗好茶，不能不給面子，

他和瞿安韶有三層關系，雇傭關系，工作關系，老友關系，

“剛才看了他的試鏡表演，我覺得你找的這個演員絕不是群演出身，老胡一定向你隱瞞了什么，”瞿總端起茶碗，聞了聞茶香，哚一小口，

他是個懂茶的人。

杜醇在課間十分鐘時，回到辦公室讓女助理把李昆簡單調查了一下，

關于李昆的資料，僅限于大學上得師范學院，學得物理應用專業，畢業后當了三年群演，再無其他，

然后，瞿總打電話給杜醇，說他要看一看李昆的試鏡表演，秘書已經把會議室的閉路電視打開，

當時，杜醇問瞿總為何想看這個，瞿總說他經過樓道時，正巧會議室門開著，他聽到了有人在會議室里朗誦詩歌，他對這個人感點興趣，

并給了杜醇新的考核任務，讓杜醇在考核這個年輕人是否進劇組的同時，也要考核他看是不是能達到馳潤輝簽約演員的標準，

所以，杜醇跑來問瞿安韶通過視頻看李昆，覺得李昆怎么樣，

現在，瞿總跟杜醇這么說，那就是瞿總相中了李昆唄，杜醇放下小茶碗，又拿起自己的大茶缸子，

說著話，手上已經拿了一個大個帶把玻璃杯，給杜醇遞過來，“我說老杜，你就不能小資一回，又嫌我這茶碗小是吧，”

老朋友，對彼此的習慣和性格特別熟悉，從而在工作上多了些默契少了很多隔閡，

“哈哈，我習慣整大的，”杜醇把茶缸子放下，接了大玻璃杯，夸夸瞿總的茶，“給我大杯，我喝，瞿總好茶，”

“我也這么認為，總覺得這個李昆跟我們隱瞞了什么，可是我讓王助理做過調查，他就是帝影廠門口的一個小群演，沒有可圈可點的演藝履歷，”杜醇若有所思地看著瞿總。

“老杜，劇組要了，那你看公司簽不簽他？”從閉路電視視頻中，瞿安韶看得非常清楚，李昆的表演，已經把選演員特別挑剔在業界里出了名的杜導給征服了，所以，他直接說劇組要了，

劇組要演員，等演完這部戲，如果以后再沒有合作關系，就是一錘子買賣，

如果劇賣得好，這個演員純給公司掙錢，

但，公司簽約演員不一樣啊，簽了他，就要花大錢打造他，給他提供平臺，找優質資源，在該演員給公司創造價值之前，全是往里搭錢，

可以說，是有一定市場風險的，

所以，簽下一名演員，不是隨便瞿總一拍腦門的事兒，他要征求考核小組的意見，

當然，最后還是得瞿總拍板決定，

“如果他沒有履歷，其實，是可以考慮簽下他的，這樣的天賦演員，最難得，沒有那些大牌明星那么事逼，而且簽約金還可以討價還價，”杜醇說，

瞿總顫著手指頭，點著杜醇：“老杜，我看出來了，你算是相中這個李昆了，行，你代表劇組簽他，我代表公司簽他，給他雙簽。”

“這小子真有福氣。”

“嗯，他那首詩真不錯，震到我了。”

“老胡跟我說的時候，就說是一個普通演員，沒想到他把這么大的一塊寶，給了咱們。”

“嗯，我看將來老胡非后悔不可。”

“你說我給老胡這電話打得，真是時候哈。”

“回頭，老杜你好好請請老胡，感謝一下人家。”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