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洞來,見雨兒緊緊抱著小黑,一臉驚懼擔憂之色。便揚揚手中的太歲,笑道:“看,紫金太歲,象不象個土地山神?”
張翼放下太歲,小黑立馬趨前來嗅聞,被張翼一腳踢開。
“翼哥哥,你看這有香爐,人家貢著呢,你把人家的神靈取了,會不會天打雷劈?”
“我原來也問過師父,我師父說知道這東西是太歲的只有他的一位好友。至于是不是神靈我師父最清楚不過了,他可是有名的云水法師。他說的話準沒錯——對了,你說的香爐在哪?”
雨兒指指草叢,張翼過去一看,果有一個香爐,半埋在地里。張翼探手把那香爐抱起,將里面泥灰傾倒一空,發現是個完好的陶質香爐,足有飯甑大小,大喜過望,拎去溪中洗的干干凈凈。
又搬來幾塊山石在空地上架起石灶,將香爐盛了半爐水架上,撿了枯枝在空地上生起火。
吃什么好呢?野豬肚太難料理,而且張翼還想著出山后可以換錢,就先將蛇肉洗凈了,削刀削面般的片進爐內,又去溪里把黃金鰣蛙斬頭剝皮,開膛破肚,一股腦兒丟進爐里煮著。
雨兒見那蛙頭圓睜怒眼,心里難過,便用樹枝刨了個坑,讓張翼把蛙頭全扔進去,蓋個石頭埋了。
雨兒見張翼照著辦了,心是歡喜,自告奮勇負責添柴,等張翼去溪里將太歲剝洗干凈,卻發現火堆被她給搞滅了,張翼看著她滿臉黑灰一付委曲的樣子,拍拍她的腦袋道:“你就真是個千金大小姐,去洗個臉回來等吃的好了。”
等雨兒洗了臉回來,張翼也重新燃好了火,正把太歲掰成大塊,一片片的削進爐里,填了滿滿一一大鍋。又往懷里一探,想掏出竹筒好往羹里灑下鹽巴。
不想卻觸到粘糊糊的東西,方才想起那個珠子還在懷里呢,便去溪里細細的洗了,放鼻前嗅了嗅,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香。
見小黑滿嘴流涎,不停的挨過來想要吞食,張翼干脆丟進鍋里一起煮了。又去溪對面砍了棵竹子來,裁了一截回來,一邊燒火一連削制竹碗竹筷。
不一會爐內就有清香飄起,待水沸騰后香氣更是令人饞涎欲滴。張翼就遞給雨兒一個長勺子,讓雨兒把爐內泡沫給撇掉,這個雨兒會,還撇的開心。
趁著候食的功夫,張翼又去溪里把那野豬肚給清洗了,見那野豬肚內壁密密麻麻的全是黑疔,也不知有幾百個,暗道好家伙,這野豬是要吃掉多少毒蛇才養成這般多的疔來。
他久打獵物,知道野豬肚上疔越多,藥用價值就越高,這一副肚子都可以當寶了。當下將洗凈的野豬肚用藤條穿了,掛在枝頭瀝水。
張翼估著食物煮差不多了,就先把蛇肉蛙肉太歲肉色都撈了一塊出來,讓小黑先吃,小黑怕燙,一邊流著口水,一邊用前爪不停的翻動著食物,把鼻子連湊了好幾次,終于一口咬了片太歲吃了,三兩下把另兩塊肉吃完,又討好的看著張翼。
張翼也不理會,忍著饑餓,先把明火滅了,又等了約有半個時辰,見小黑精神抖擻,方放下心來,用勺子先盛了一碗遞給不停揉著肚子的雨兒。
自己也打了一大碗,一試之下,卻是從未品賞過的甘甜鮮美,立馬大快朵頤起來。
這一餐兩人都吃的滿頭大汗,填了個大飽,雨兒挺著身子道:“這真的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可惜實在是吃不下了。”
張翼也早已吃飽,但舍不得食物,小心的彎下腰去,用竹勺在鍋內打撈著,再打了一竹碗上來,最后卻是一個明黃黃的茶葉蛋。
“哇,竟然把這個給忘了。”
小黑鼓著圓鼓鼓的肚子就粘上來了,張翼看看地上的食物,不理小黑的求討。對雨兒道:“這個你吃。”
雨兒擺手道:“翼哥哥,你吃,我都滿到喉嚨里了。”
張翼便一口塞進嘴里,左咬右嚼竟然咬不動,如同未煮透的牛筋一般,一發狠,干脆吞進肚去。
不料卻是卡在咽喉里了,嘔不出,咽不下,急的張翼上蹦下跳,好一番折騰,才把那珠子吞下肚去。
正張著嘴喘大氣,卻見山崗上有人如輕煙般的飛奔而來。
張翼大驚,忙擎刀在手,把雨兒護在身后。
那人轉瞬間即到眼前,只見來人手提藥鋤,須發皆白,看年紀總有七八十歲的樣子,看行止卻是敏捷的很,只不過一眉高,一眉低,獅子嘴巴小蔥鼻,樣子看上去頗為古怪。
老者看了張翼一眼,卻不說話,扇著鼻翼嗅了兩嗅,怒喝道:“你倆偷吃了什么?”
其聲之響,直震耳膜,其語之厲,尤如鋼刀。
張翼見其須眉怒張,目似噴火,一時心中大懼,連忙退了一步,方才穩了心神,回道:“蛇肉和青蛙。”
“不對,不對。”老者湊到香爐前細嗅了嗅,“是奇蛇,鰣蛙,太……太歲,還有,還有丹香……”說到后來,老者舌頭都顫的打結了。
老者猛的仰天高聲厲吼一聲,一把抄起藥鋤,紅了雙眼就劈殺過來,狀若瘋虎。
張翼見其不管不顧的打殺過來,攻勢雖猛,卻是空門大露,功夫倒是不怎么樣,只不過他一出手就是同歸于盡的拼命架勢,張翼卻是不敢硬拼,腳下倒踩“流星趕月”步,手中刀起“游蛇戲水”式,只是游移而避。
小黑伏下身子,口中“嗚嗚”作響,就要窺機助攻,張翼卻是不愿對一個七老八十的人下手,連忙喝止。
那老者瘋瘋狂狂的掄劈了十七八鋤,卻連張翼的衣角也沒掃到,不由的心中更怒,猛一聲大吼:“師妹——”
張翼大驚,要是再上來一個拼老命的,可不好辦了,正擔心間,果然身后有人大聲應和。
“師兄——”
張翼百忙中回頭一看,卻見山崗上一個老嫗身背藥蔞,手提藥鋤,正急步飛掠而來。張翼暗道不好,正想先下手為強,哪知那老者一見老嫗,卻是一棄藥鋤,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嚎道:“師妹啊——太歲、蛟丹、鰣眼都沒了……”
那老嫗一個急縱躍了過來,看也不看張翼,只一把扶起地上耍潑的師兄,急聲問道:“怎么回事?”
老者抹著眼淚,痛哭道:“你問他,你問他,都被他給吃了,啊——”
張翼尷尬不已,見那老嫗看過來,只好收刀行禮,道:“在下張翼,見過婆婆。”
“張翼?”老嫗扯著袖子先為老者揩去眼淚,想了想道:“你師父是誰?又是如何知道這里有太歲?”
張翼見這老婆婆慈眉善目,又背著藥蔞,不象是壞人的樣子,便道:“家師名諱上普下濟,人稱云水法師……”
話音剛落,哪知那老者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巴掌,又痛哭起來:“作孽呀……作孽……你個老禿驢怎還不去死呀,這么多年了還要來壞我好事……”
張翼小心的近前一步:“老丈認識我師父?——啊,對了,對了,老丈可是胡庸醫?”
“是又怎樣?啊喲,啊喲,我不活了……啊喲,啊喲我不活了……你們賠我的太歲、賠我的蛟丹,賠我的鰣眼……”
老者只愣了一愣,便滿地打滾起來,尤如頑童撒潑,就是老婆婆出手也止勸不住。
張翼大窘,賠禮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怎么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真不是故意的,老丈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
張翼見其用力的掩著耳朵,只在地上撒潑,一時也無他法,只好向老嫗求救:“老婆婆!”
“原來是故人子弟,是你師父讓你來盜取太歲的么?”
“不是不是……”張翼急擺手,當下把自己如何被人追殺說起,又如何吃食太歲之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老嫗呆立良久,嘆道:“原來一切都是天意。老身夫妻守在這里七年,一直舍不得下手,今年九九重陽就是紫金太歲真正成熟之時。沒想到卻是被你占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