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黑胡子沖出去好遠才停下來，蒙在身上的幻象漸漸退去，紅頭發馬林回頭張望，見無人追來，才撫著胸口說道：“我他媽是瘋了才信你的話，接連得罪死了實力最強的兩方，現在別說是八百萬，連小命也難保。”

李飛繞說：“你跟真他們才是瘋了。”

“沒錯。”

楊鳴丟給她一個贊許的微笑，自己也忍不住回頭張望了一眼，“在這樣的絕地跟著他們，像你這樣不上不下的人別想得到任何東西，之前跟歃血島進來的亡命之徒有幾個回去了？最好的也不過是那個被當馬骨的家伙，和你想要的還相去甚遠。再說海貝長老，顯然有她自己的目的，你覺得她會在乎你任何的要求嗎？”

“不過是說說罷了，我要不知道，你在我耳邊提幾句我就會幫你？我和你可是有仇的。”

紅頭發馬林哼唧著。

楊鳴指著大冰柱說：“而且我們也不一定就是最弱的一方。”

李飛繞問：“他會不會已經死了？”

楊鳴說：“不會，如果他已經死了，海貝就不會讓元明用光劍透過冰塊殺他了，豈非是多此一舉？”

楊鳴穿上靈甲，全力一擊，也只在冰塊上磕出一個小坑。他收回靈甲，泄氣地說：“這樣下去起碼得要一兩天時間，而且還不能休息。”

李飛繞也用劍在冰塊上試了一下，玄冰和劍碰撞發出火花，一點冰渣都沒掉下來。正當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冰塊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音，從里面裂開一個個縫隙，迅速擴大，然后從里向外炸開來，變作一地的碎冰。

“前輩，你沒事吧。”

“不，我有事。”

熊巍喘息著，任由楊鳴和李飛繞左右攙扶，閉著眼睛調息，身上的寒氣被一點驅走，三分鐘后，他長出了一口氣，睜開了眼鏡，“我太老了，能力已不如六十年前，那個小丫頭卻已經成長了百倍不止。”

“海貝長老嗎？”

楊鳴說，“這么說，當年跟你們一起進入詛咒之地的就是她？”

熊巍輕輕地點了下頭，說道：“準確說是偷偷跟著我們進去的，她是貝族，可以從水下潛入，再加上我們毫無防備，最后一次進入的時候，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擺了我們一道。”

“最后一次？”

熊巍說：“是的，我們前后一共進入三次，第一次是闖過肉珊瑚，當時那些飛舞的飛絮叢林中到處是兇猛的變異海獸和海妖，找到入口之后就退了，第二次我們進入詛咒之地，根據以利族的地圖向前推進，那一次碰到的危險比之前更強了百倍，除了讓人至幻和有毒的紅色迷霧，還有環繞著核心位置的吞噬者，在血樹下的泥土里，還埋葬著幾十個已經失去心智的以利族強者。我們剛進入，他們立刻從泥土里鉆了出來。

“第二次進去的除了我們還有十九位三地的強者，其中就有我的三個徒弟，在混亂中殺掉了三分之二的以利族戰士之后，我們自己也沒了一半的人，后退的時候又再一次遭到吞噬者的攻擊，能回到船隊上的加上我們三個一共只剩六個人。”

“第三次我們決定自己去。”

熊巍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緒，他說話的速度很慢，“我們發現人多不僅幫不了我們的忙，很多心志不堅的人反而受到幻象和貪念的誘惑自相殘殺。我們那時候才真正知道，所謂的詛咒不是指潛伏在這里的危險，而是血樹和復活果實本身。我的三個徒弟，就是在血樹下相互殘殺，最后被以利族亡者砍掉了腦袋。”

楊鳴腦海中自然浮現出那慘烈的畫面，他說：“之前二位祭祀也說我我并不了解復活果實，說它才是真正的詛咒，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一個都有自己不能失去的或者想挽回的人，那是多么大的誘惑啊。”

見楊鳴和李飛繞都點點頭，熊巍繼續道，“而且據以利族前人的記載，復活果實能夠讓擁有者復活任何人，唯獨不能復活自己。擁有者的死亡會讓復活果實重現。而且在摘取復活果實的時候，果實會吸掉擁有者全部的力量變回普通人——這一點我們已經親眼見證過了。”

三人瞪大眼睛，紅頭發馬林難以置信道：“那擁有復活果實不就死定了嗎？”

李飛繞喃喃道：“這才是真正的詛咒。”

楊鳴腦海中出現自己失去所有靈力，然后被全天下人追殺的場面，不由得不寒而栗。

“而且，一旦擁有者死亡，被他復活的人就將成為無意識的被黑暗力量控制的活尸，永世不得超生。”

熊巍冷笑一聲，“但即使這樣也有人前仆后繼。我們最后一次進去決定要毀了血樹或者將其封印，再將消息傳播出去，讓世間再無欲得到它的人。”

熊巍回憶著：“我們再次殺回核心，將以利族的王者全部消滅，各自試著用自己的方法毀滅血樹卻都失敗了。最后由海耶斯用世界樹的靈力制造強大的不可突破的封印，完成之后我再用內力加上主祭祝福的海神之力全力一擊，這樣就能避免所有的力量外泄，完全攻擊在血樹上，最后馬波羅再用祭祀果實將整個詛咒之地完全沉到深海。”

楊鳴說：“你們并沒有按計劃完成對嗎？”

熊巍說：“就在我得到祝福準備攻擊的時候，幾道冰刃同時扎進了身體，那點傷本來倒不礙事，但是灌滿我體內的內力和海神之力受到這樣的突然襲擊，立即大亂，五臟六腑幾乎都被不受控的力量擊碎，我七孔流血，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二公主拿著匕首走向海耶斯，捅進了他的胸口。”

李飛繞問：“他為什么不反抗？”

“是啊，為什么不反抗？三大高手竟然對一個小丫頭束手無策。”

熊巍嘆息著，“海耶斯布下封印之后已經筋疲力盡，而且他是一個純靈力者，這是貝族神樹神通者的共性，對外族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優勢，但對同樣擁有貝族王室血脈的人，純粹靈力毫無作用。這也是為什么貝族從誕生到現在萬千年的時間，王室中沒發生幾件血案的原因之一。”

紅頭發馬林問：“那馬波羅呢？”

熊巍無可奈何地搖頭：“馬波羅準備祭祀，為了抵擋血樹的影響，將祭壇放在了吞噬者外面，但即使他在里面，也什么都做不了。我想他在外面也一定注意到了里面的變化，而且也一定看到海貝帶著染血的匕首離開，又帶著冰棺重新回到里面，但什么也沒做。”

“因為《神典》。”

楊鳴說道，“‘世界樹是神唯一的外化，也是世界的初始，她察覺這個世界太過安靜，便用自己的精神創造了貝族。貝族美麗、聰明、善良，擁有神好的一面，是世界樹的第一個兒子，你們若見到，要向面對神一樣，謙卑、友善、不可忤逆’——這就是原因吧。”

紅頭發馬林大叫道：“就因為這個？瘋了嗎？”

李飛繞嘲弄道：“你永遠不知道要成為一個主祭需要多堅定的信仰，即使一個貝族要殺掉一個祭祀，祭祀也多半不會反抗。”

“真是有毛病，誰要是想殺我，就是親爹也得給他兩下。”

紅頭發馬林哼哼著，“《神典》肯定是貝族人瞎編的，也只有信仰神仙存在的傻瓜才會相信。”

“根基記載是古昆侖人通神者根據神的意志寫的。不過這都不重要。”

楊鳴問熊巍道，“海貝公主襲擊你們想必也是為了復活果實，她是為了誰？為什么最后還是沒得到復活果實？”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熊巍回憶道，“深藍帝國有六位皇子，適婚的分別是大皇子沙慧、二皇子沙海。沙慧皇子天資聰慧，卻沉迷天體自然神道，對外事毫不關心，陛下得知海倫公主擁有絕世美貌，任何男人都抵御不了，所以不惜代價和貝族聯姻，希望海倫公主能把大皇子的心重新拉回到塵世當中。”

“海倫公主果然不負眾望，一到深藍帝國就引起轟動，所過之處人們爭相盼望。沙慧皇子見到她之后完全亂了方寸，動了凡心，眼見事情順利，海倫公主卻愛上了沙慧皇子的弟弟沙海，她為人磊落，便對沙慧皇子直說了。沙慧皇子萬般痛苦，留書出走，徑直到神道圣山凈身出家。”

“沙慧皇子是陛下最痛愛的皇子，對他寄予厚望，盛怒之下幾乎就要殺海倫，驅逐綠地使者，更不可能答應海倫和沙海成婚。最后聯姻失敗，沙海順位繼承皇儲位，我則跟隨綠地使節一道，準備同海耶斯以及海神殿主祭一道前往詛咒之地。”

“你們走后，又發生了一些事。”

楊鳴插話說道，“沙海皇儲在海倫公主離開33天之后按捺不住思念之情，棄國出逃，只身前往綠地，在一個破敗的角落里守候了海倫公主整整五十九年，海倫公主也因為迫不及待想和沙海見面，不惜在祭祀時破壞貝族族規被逮捕，被囚禁在織女島整整五十九年，這五十九年里他們一面也沒有見過。”

“我就知道這個傻孩子會這樣干。”

熊巍的眼神中難得的見到了情緒的波動，他聲音嘶啞地問道：“他們最后見面了嗎？”

“見了，他們死在了一起。”

魔鯊掀起的洶涌波濤又在心里掀動，楊鳴讓自己平凡下來：“但這一切跟海貝又有什么關系？”

“那也好，那也好。”

熊巍沉吟良久，嘆息一聲繼續道，“海貝本來是陪同去的，她那時還為成年，只是去當個陪客，正式的場合也少去，接待她的人也多是帝國未成年的皇室和貴族子弟小姐。就在海倫與兩位王子的事鬧得風風雨雨的時候，海貝卻和同樣未成年的五皇子沙弔走到了一起。沙弔和他哥哥沙海一樣，是個極易動感情的人，不多久便與海貝私定終身，如果他沒有見到海倫就好了。”

“我明白了。”

楊鳴苦笑，接下來的劇情簡直可以猜測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