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鳴的心臟緊縮，有幾秒完全忘記了跳動，大腦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響，少女摔到海面的鯊魚群，仍然沒有反應過來。

“什么？”

楊明光轉向道奇，道奇將抓著他肩膀的手松開，指著少女已經被鯊魚咬得支離破碎的尸體：“朝那邊靠過去！”

楊鳴這才發現道奇已經跳到了他的浮石上，他連忙劃水，驅散了幾條圍著尸體打轉的鯊魚，可仍然不時有鯊魚竄出水面。

“你拉著這一頭，在我的另一只手碰到水后立刻把我拉回來，不管我有沒有抓到東西——明白嗎？”

話剛落，道奇一只手抓著槳葉，身體朝水面撲去。楊鳴嚇了一跳，立刻全神貫注用力抓緊槳的另一頭，道奇的手在水中一撈，他立刻用力回拽，一條鯊魚幾乎追著道奇的腦袋躍出水面，第二條被大河一槍刺回到水中。

“啊哈，阿斯蘭人反應還不錯嘛。”

大河剛要回罵，看清楚道奇手中的東西之后，立刻彎腰吐了起來。

那是一只被啃的殘缺不全的手臂，它的主人在幾分鐘之前還活在他們的眼前。楊鳴胃里一陣翻涌，他有問題想問，可又怕吐出來，于是將腦袋轉到一邊，這才看到海面已經亂成一團，沒有取水的二十個新人已經逃散一半，剩下的和趙四海一幫人打成一團，但除了那個滿腔怒火的大個子，剩下的人的血勇很快消散，有人被刺落水中，有人一門心思想著逃走。最后，只剩大個子和另外一個想逃但沒逃成功的被圍在中間。

他仍在怒吼：“為什么？鯊魚哨只有深藍帝國的人能用，你就算拿到鯊魚哨也沒用，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趙四海說：“誰要鯊魚哨？你們這些蠢貨本來就是要用來抓鯊魚的，誰知道竟然有搗亂的。她要是肯幫我們也算了，卻還想抱團排斥我們，那么不如按原計劃來的好。傻大個，原先小瞧你了，沒想到你有幾分本事，加入我們怎么樣？”

大個子道：“放你娘的狗屁，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嘿，還挺會想的?！?

兩幫人又戰成一團。

大河猶豫地問：“我們是不是救救他？”

“等一會兒。”

道奇將鯊魚哨取出來之后又將殘臂擲入水中，楊鳴想問，但還是沒有問，三個人趁著這個機會獵殺在水面的鯊魚，等那邊打的精疲力竭了，將浮石劃過去。

兩邊人互有損傷，都因為氣力不濟而變得小心翼翼，見楊鳴三人靠近，立刻都停了下來。

“兩條鯊魚換他們兩個怎么樣？”

趙四海立刻道：“四條?！?

“放屁！我鯨波才值四條鯊魚嗎？起碼八條！”

大個子猶自喘著粗氣，盯著楊鳴三人，“而且，誰說我要你們救？你們也不是好東西。今天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不成?！?

說完又朝前劃去虛刺了幾槍，立刻虛弱地把槳收回來，拄地站著，不斷地舔著干裂的嘴唇。

楊鳴問：“你要喝水嗎？”

“喝！”

最后以三條鯊魚成交。

大個子喝完水之后，將腦袋轉到一邊：“喝你們的水我會還給你們，鯊魚我也會還給你們，我不會欠你們的?！?

另外那個叫朱友文的則是不停地道謝，問：“到了剛剛那個份上，其實不用給他們鯊魚，他們也不會死纏不休才對。”

道奇說：“啊，交個朋友，就是這么簡單?！?

楊鳴看了看道奇，心想這個伙伴真是不簡單，因為家庭的關系，他原以為自己已經算是明白一些人情世故，但只怕還遠不如這位。他點頭說：“一來給雙方一個臺階下，二來，這些鯊魚算是從他們手下搶過來的，算是交稅，有了這一層，他們大概也不會來搶了。”

道奇補充道：“如果他們的鯊魚夠了的話?！?

朱友文一時有些茫然，垂頭喪氣地坐著。大河咕噥道：“天哪，我最討厭這些七彎八繞的東西?！?

“沒錯！”

鯨波深以為然地點頭。楊鳴笑道：“我也討厭，不過有時也能免去很多麻煩?！?

“水是差不多夠了，鯊魚肉也足夠我們支撐到綠地?！?

但魚翅還少了一份。

道奇瞄了一眼那四條鯊魚，點頭道：“我們全力朝綠地劃去，也能避免可能強搶鯊魚和淡水的麻煩，到了我自然會有辦法。”

一路平靜無波，等到了第三個晚上，神樹那龐大的身軀和綠地的螢火已經清晰可辨，可三人實在已經沒有力氣再劃槳。大河癱在浮石上，四腳朝天：“我不行了，現在就算有一條鯊魚從水下跳出來要把我吃了我也不想動?！?

楊鳴觀察了一下水流：“沒關系，我們把剩下的肉和水都分吃了，好好睡一覺，潮汐會把我們帶到綠地?！?

吃完難以下咽的鯊魚肉，朱友文問：“到綠地還能剩多少人？”

道奇說：“按照平均比例，能有六七成，但這次發生的事太過血腥，估計會影響到每個人的心理，會讓到達綠地的過程變得更加暴力詭詐，大概還能剩一半人吧?！?

大河問楊鳴：“老兄，我一直有點疑問還不明白，你之前不讓我告誡他們要去捕水，跟在他們背后，只是打算讓他們干臟活累活，還是用水威脅，讓他們用生命去引誘鯊魚？”

楊鳴說：“其實只要放一點血就可以了，也確實需要他們下水去，是會比在浮石上危險一點，但考慮不周應該付出代價。”

道奇說：“其實血都不一定用得到，我在聯盟聽到一個方法，可以用衣服包著糞便放在水里，鯊魚海的水里有一種非常小的蠕蟲，蠕蟲會順著衣服縫隙鉆進去，一旦吃飽匯聚之后，它們就會相互糾纏融合，變成牙簽粗細的小蟲，再也出不去，有些魚非常貪食這些小蟲，但吃下去之后立刻就會像中毒一樣暈厥，浮出水面。我們可以用這種方法得到不少魚，然后用魚做誘餌得到鯊魚。所以，愚蠢的代價可以用屎來彌補。”

除了朱友文，大家都哈哈大笑，他低著頭輕聲說：“這幾天的教訓我會一輩子記得。”

鯨波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不要這么喪氣，我們是并肩血戰過的，以后誰欺負你就是欺負我，放心，總有一天我們會報仇的！”

第二天醒來，綠地已經近在咫尺，但朱友文不見了。

鯨波驚惶地問道：“我的兄弟被水卷走了嗎？”

四條帶著魚翅的鯊魚殘尸也不見了，楊鳴說：“我想你的兄弟是帶著鯊魚一起走了?！?

“什么？”

“意思是他偷走了我們的勞動成果，一個人去換珍珠去了?！?

楊鳴語調不高，但氣息不平順。大河拍了拍鯨波的粗大手臂，學著道奇的腔調說道：“啊哈，真是好兄弟??！”

鯨波瞪大眼睛，怒聲道：“不可能！他不可能這么做！我會找到他問清楚?！?

“先上島再說?！?

粗壯的根系圍成的一個港灣，透徹的海水沖刷著干凈而奇特的木質海岸，整個綠地像是一個裝飾特別的木質花園，到處是花草樹木的蒼翠，海鳥和動物不時從僻靜中竄出。在海港邊，放著一個巨大的，半張的貝殼，在貝殼旁邊有一座天然木橋，下面是一條從綠地深處流出來的小河。

四個人飛奔到小河直接跳了下去，將全身的疲憊和干渴都洗去。

從大貝殼里伸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一個女性貝族。

“這里是迎接穿越冥河和鯊魚海的勇敢者的勝利女神港，我是貝書，在這里迎接你們。你們是這一屆勇敢者里第二批到達的，恭喜你們，年輕的準島主們?！?

道奇輕聲說：“這都是職業需求，不論你說什么，她也必需要先背完這些臺詞，不然要扣工資?！?

“真的嗎？”

大河躍躍欲試，上前一步看著貝詩，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門道：“?。∮H愛的貝族小姐，從我剛剛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你美麗的容顏就像清亮的圓月，是每一個夜晚我唯一的思念！??！你叫啥來著？貝、貝、貝書？對，就是貝書！啊，多么美麗的名字，多么優雅的民族，因為傾慕貝族，我年幼時曾經給自己取了一個貝族名，叫貝課文，剛好和你湊成一對！如果不能擁有你，我將是多么痛苦！我親愛的貝書小姐，請你嫁給我吧！”

背書臉漲得通紅，嘴里果然還是念著：“我們貝族是海洋優雅的精靈，虔誠對守護著母親神樹，但海洋中的魔鬼——鯊魚，卻一直貪婪地想要蠶食母親的根系，為了保護唯一的奇跡母親，也為了給與勇敢者必要的考驗，要通過勝利女神港，至少需要殺一條鯊魚，取得魚翅，以此換取貝族第一胎的初珠。請問四位，你們帶來了你們的魚翅嗎？”

楊鳴問：“你說我們是第二批到達這里的，第一批是不是只有一個人？”

背書回答：“是的，一個年輕的男性勇敢者，他捕殺了四條鯊魚?！?

“勇敢個屁！”

鯨波漲紅了臉，“他的鯊魚是從我們這偷走的，該死的小偷！想不到他是這樣的人！”

“對此我非常遺憾，但你們必需有魚翅才能通過這里?！?

背書的神氣一點也不遺憾，簡直很高興。

道奇上前一步：“我有貝族的通行口令?！?

背書說：“非本族人，通行口令只能在交易港口用，同時我有必要提醒你們一句，貝族的一切交易行為都需要登記，而你們作為立誓征服海洋的勇敢者，不得通過買賣取得鯊魚魚翅，一旦發現，不但將永世不能獲得神樹種子，也將進入貝族黑名單，被嚴厲處罰。”

大河縮了回來：“要不，我們再回去抓幾條鯊魚？”

“不用，你們跟我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