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審案
- 大榮風云錄
- 言身寸廣魚昆
- 3095字
- 2019-03-02 23:41:13
太陽才在山的那頭冒出頭,一道陽光直直地射進大堂里,明晃晃地照在那塊明鏡高懸的匾上。
“啪”的一聲驚堂木響,就聽見上首有人大喊:“帶人犯!”
“威......武......”
兩邊的牙皂棍敲地敲得震天響,快要擠到門口的百姓被這威勢嚇得退了一步,不一會,就見一行人出現在堂口,是四個皂吏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這被押的兩人就是侯兆恩和林承業了。
押解的人到門口就松手了,他們往兩人背上一推,兩人踉蹌著走了進來。
進來了兩人倒也硬氣,就這么站著,直直的望著上面審案的蔡耀和。
蔡耀和兩眼漠漠的望著下面,“堂下何人?公堂之上為何不跪?”
兩人的臉上有些難看了。
按照大榮律,公堂之上,只有功名加身的人才有資格免跪,兩人都是商賈子弟,沒有資格考功名,是白身,便沒有這層免死金牌。
只是兩人家里在集安縣都有些身份,又年輕氣盛,還被這么多人望著,兩人如何也落不下這層臉。
林承業那頭倒也光棍,雖然不服,還是跪了下去,侯兆恩那頭卻接受不了,他還站著,而且站得越發直了,挺著胸脯閉著眼,頗有寧彎不折、不畏強權的氣勢。
蔡耀和眼睛里透著殺氣。
公堂里的氣氛凝滯。
“啪”的一聲,又是一聲驚堂木響,一根紅頭簽甩了下來,接著聽見上頭的蔡耀和大聲喊:“來呀!把這藐視公堂之人拖下去,打五大板!”
“得令!”
末尾出來四個皂吏,為首的把簽牌撿起來,插在腰上。
“你要打我?”
侯兆恩不可置信的望著蔡耀和,聲音有些顫抖。
那四個皂吏不管這些,他們徑直走過去,頭兩個橫著棍子往他的膝蓋窩狠狠一敲,“啊!”的一聲慘叫,侯兆恩吃痛,膝蓋一彎,跪了下去。
又有兩個棍子從他腋下穿過,頂著他的脊梁骨往下一壓,這下他趴到了地上,被棍子架著完全動不了了。
侯兆恩驚恐的大叫,“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敢打我,你們顧縣令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
又一根簽丟了下來,“無法無天了!竟敢威脅主審官,再給我加五大板!”
一聲聲悶響伴隨著一聲聲慘叫,侯兆恩這個平日里嬌生慣養的貴公子什么時候經歷過這些,十棍子下去,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
“好!”
外面傳來一陣喝彩聲,外邊的百姓看得很興奮。
在他們眼中,這些巨富商人的錢肯定是臟的,商人子弟肯定是欺男霸女的紈绔,這時見到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人落難,他們心中說不出的快意。
蔡耀和把這些看在眼里,越發佩服顧危洞察人心的本事。
就像他說的,這些人才不管事情的真相,只要看到官衙懲戒有權有勢的人,他們就會覺得痛快,在他們眼中你就是一個為民做主的好官。
百姓向來都是如此好糊弄。
侯兆恩眼中含著淚,口中不斷的呻吟,屁股上滲上來一層血。
蔡耀和望他一眼,臉上的鄙夷已經沒有偽裝,他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喊:“帶苦主!”
一個頭上打著繃帶的漢子從側邊走上來。
蔡耀和望著他:“堂下何人?”
那漢子啪嗒一下跪下,“稟大人,小人是西柳街彭三瓦。”
蔡耀和:“所告何人?”
那漢子:“小人狀告這侯家公子侯兆恩。”
蔡耀和:“所告何事?”
那漢子:“小人賣家傳的‘古董碗蒸雞’給林家公子,沒想到被這侯公子瞧見了,他非要搶,林公子不讓,兩人就打了起來,這下不但把小人家從宋代傳來下的古董碗打碎了,還把小人的頭給打破了。”
說著說著他竟然帶起了哭腔,他把頭往地上一碰,“大人,那碗是小人家里的假傳寶,是小人吃飯的家伙什,小人不但以后的生計都斷了,現在還欠著藥館一屁股債,小人.......小人.......大人一定要為小人做主啊!”
那侯兆恩聽了差一點跳起來:“你這是把所有事情都推我身上?”
那彭三瓦連忙又趴下,把頭低得死死的。
“污蔑!這是污蔑!這人在污蔑我!”侯兆恩大聲叫著,“事是我挑的我認了,可人不是我推的!他那破碗也不是古董!就一破瓷碗!還說什么宋朝的,宋朝哪來的這種碗?”
彭三瓦哭道:“大人明鑒!侯家家大業大,小的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民,要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了,小的甚至連公堂都不愿上,又哪里有那個膽子敢污蔑!小的的碗小的當時找江掌柜鑒了,就是宋朝的,值一千兩,現在這侯家想賴賬,求大人為小的做主哇!”
“一千兩?”侯兆恩兩眼噴火,他望著彭三瓦惡狠狠道:“敢訛到小爺頭上,你找死么?”
彭三瓦被他這惡行惡態嚇得一顫,趕緊趴下喊:“大人做主!”
這時外邊一人高喊,“嚴懲惡霸侯兆恩!”
百姓們紛紛跟著喊:“嚴懲惡霸侯兆恩!”
蔡耀和不做痕跡的望那帶頭的一眼,水鬼已經發動了,百姓的情緒已經被調起來了。
蔡耀和大聲喊:“肅靜!”
兩邊的牙皂棍又是一陣敲,里里外外頓時安靜下來。
蔡耀和:“是不是污蔑由本官來審,彭三瓦一個人說的也作不得數,來人,帶人證!”
又有兩人被帶了上來,是江掌柜和柳順。
兩人在堂中跪下,“大人。”
看到柳順的那一刻侯兆恩眼睛亮了:“順子,你快把那天的事情說說,他們想訛我,讓我背黑鍋!”
柳順是他最信任的人,帶著人生地不熟的的他在集安狠狠賺了幾大筆錢。
“肅靜!”蔡耀和喊一聲。
侯兆恩不說話了,兩眼期翼的望著柳順。
蔡耀和:“堂下何人?”
江掌柜:“小人江銓。”
柳順:“小人柳順。”
蔡耀和對著江銓:“江掌柜,你是鑒古董的大家,做這行也有幾十年了,能力高,資歷深,剛才彭三瓦說他曾經找你鑒過碗,有沒有這件事?”
江掌柜嘴巴皮子顫動一下:“有。”
蔡耀和招手,一書辦捧著一個托盤上來了,托盤上放著一個碎瓦碗。
蔡耀和:“你看清楚了,他找你鑒的是不是這個碗?”
江掌柜望一眼,“是。”
蔡耀和點點頭,“彭三瓦說這是宋朝碗,是也不是?”
江掌柜這時身子僵住了,他的臉和胡子在微微顫動。
蔡耀和:“江掌柜?”
江銓閉上眼睛:“大概......是吧。”
蔡耀和皺著眉,“什么叫大概,這是在公堂上,說準點!”
江銓只能說道:“若無意外,那就是了。”
這話一說外邊‘哇’的一聲鬧開了,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沒想到,這彭潑皮家居然有價值一千兩銀子的碗。”
“誰說不是呢,看他平時飯都吃不飽的樣子,房子都要倒了!”
“這人也是蠢,有這么一個寶貝你賣什么雞啊,賣掉買幾百畝地不好得多?”
......
侯兆恩聽到這話驚了,他瞪圓眼睛,渾身急劇的顫抖,“你......你這老頭子........你居然睜眼說瞎話!”他指著江銓打罵道:“老狗!居然害小爺,趕緊去死吧!”
“肅靜!”蔡耀和又喊一聲,他又對著柳順喊:“柳順,那天你全程都在,你來說說。”
侯兆恩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對!順子,你那天都看見了,你來給他們說清楚,我是被冤枉的!”
柳順這時看了侯兆恩一眼,侯兆恩心里咯噔一下。
就聽見柳順那頭說道:“稟大人,彭三瓦說的都是真的,那天侯少爺想搶林少爺那碗雞,扭打中侯少爺把碗打破了,還把過來勸架的彭三瓦推到了柱子上。”
侯兆恩如遭雷擊,他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會這樣!
“哈哈哈哈......”堂上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蔡耀和望去,笑的是林承業,他皺眉問:“你為何發笑?”
“我為何發笑?”林承業依然笑著:“公堂之上,藏污納垢,顛倒黑白,居然就這么明目張膽的辦冤案,哈哈哈哈.......這是公堂?這是公堂?”
蔡耀和臉陰下來:“你到底想說什么?”這人是顧危的師弟,他實在不好動他。
林承業譏諷的望著蔡耀和:“我想說什么?我想說人是我推的!與旁人無關!要找事就來找我!”
堂下一片喧嘩,蔡耀和的臉瞬間保不住了。
侯兆恩沒想到最后是他和自己站在一邊,又是感動又是義憤,“好小子,我看錯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鐵兄弟!”
林承業:“誰想和你做兄弟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推的人我負責,我還沒下作到讓別人替我頂!”
侯兆恩那頭不管不顧:“好兄弟!”他又對著上頭的蔡耀和大喊:“看到了吧,事是我挑的,碗是砸的,這些我認了,要賠多少錢我賠,可人不是我推的,這你不要安在我頭上!”
沒想到蔡耀和那頭惱羞成怒的一拍,“好你個侯兆恩,人證物證皆在,你不誠心悔罪就算了,還敢攀扯他人,”他抓住一把簽牌狠狠擲到地上,“來人!犯人冥頑不靈,給我再打二十大板!”
幾個皂吏又是一躬:“得令!”
“你......!”
侯兆恩傻傻的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