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六老爺鄭庸(2)
- 大榮風云錄
- 言身寸廣魚昆
- 2832字
- 2019-02-26 12:21:52
聽了這話鄭庸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一句話說得不陰不陽的,話里話外的意思是我強迫你們偷雞摸狗?”他眼睛里盛著怒氣,“莫掌柜,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要亂說!話說錯了可是要死人的!”
那莫掌柜梗著脖子:“死人?怎么?還威脅上了是吧?還不讓人說了是吧?我告訴你,怕死我就不會站在這里!”
“喲嚯,你還給我來脾氣了是吧!”鄭庸臉當時就被氣笑了,“那你告訴我什么叫強迫?”他猛的一掌到拍桌子,“你們不是你主家派來的么?難不成我還給你遞了官府大印的公文?不愿來你現在就可以走啊!還有,什么叫弄虛作假?什么叫偷雞摸狗?這叫犯錯!你師父他又不是孔圣人,他還不會犯錯了?”
那莫掌柜:“還不是你們沆瀣一氣的逼我家老爺,都是些慣用的伎倆,我都見怪不怪了,再一點,明知是錯還要犯,這就是弄虛作假!就是在偷雞摸狗!”
鄭庸愣住了,他上上下下的把這莫掌柜好一頓打量,看得那莫掌柜心里直發毛。
忽然,他臉上怒容斂回去,卻不懷好意笑起來。
這回輪到莫掌柜愣住了,他覺著鄭庸在嘲笑他,這不解又轉變成憤怒,“你笑什么?難道我說得不對?”
鄭庸笑瞇瞇道:“沒想到你還是個孝順子!”
那莫掌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堵著氣道:“別在這里胡攪蠻纏的轉移話題!”
鄭庸仍然笑著,他親昵拍了拍他的肩膀,“孝順子喲!”
拍完后他施施然的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半途又放下,朝著老掌柜拱拱手,“老掌柜好福氣!”
那莫掌柜氣得臉鐵青:“你先把話說清楚!”
鄭庸對他笑道:“你這么抗拒,不就是擔心老掌柜的名譽掃地么?為自己的師傅起身直言,大孝,有這孝順之名頂著我反倒不好逼你們。”
鄭庸不在意的笑著,好像有要放一馬的意思,可還沒待莫掌柜醒過神來,他話音一轉眼,又說道:“可是莫公子,你可聽說過一句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那莫掌柜:“你到底什么意思?!”
鄭庸仍然笑著,“不是有那么一句詩么,叫什么’橫看成嶺側成峰‘?有時候明明是件壞事,可換個角度去看,他又變成了一件好事,你說奇不奇怪。”
這下那莫掌柜怒不可遏了,“你什么意思?敗壞我師傅名聲還是個好事是吧?”
鄭庸微微笑道:”是,我承認,這事對老掌柜的名聲有點損害,對他是不好,”頓了一下,鄭庸對那莫掌柜打了個眼色,別有意味的笑道:“不過對他不好,可對你,是大好!”
那莫掌柜聽得一愣,老掌柜的頭也是微微一抬。
鄭庸接著說道:“莫公子,你想想看,一代鑒寶大家,在公堂上作證時居然出錯,爾后又被一個年輕后生糾正,這年輕后生居然是這大家的徒弟,雖然是師徒關系,但為了不讓當事人蒙冤,這后生還是選擇了站了出來,當堂指出,這是什么?這是大勇,更是大義!所謂青出于藍,所謂不畏強權,所謂秉持正義,所謂敢于直言!有了這種大名聲,我看以后鑒寶這行當執牛耳的非莫公子莫屬啦!聽說莫公子已經贖籍并準備參加明年的縣考?往后莫掌柜有幸出仕了,這就是一段不錯的佳話,對仕途也有天大的好處!”
“混賬王八蛋!”
這鄭庸一張巧嘴就是說的石人心里也有三分癢癢,可那莫掌柜卻好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臉和脖子當即充了血,“士可殺不可辱!我莫江就是窮死背死去外面當一輩子乞丐,也不會做這種不要臉的事!你六老爺就是這樣侮辱人的?”
“莫公子書讀得多,清高!”鄭庸朝著他揚起了大拇指,卻不著急,臉上仍然笑著,“可莫公子,清高過頭可是會壞事的,更何況,有功名、當得上官的人才有清高的本錢,你一個窮書生還要瞎講究,那叫頑固不化,叫讀書讀傻了,叫酸臭!莫公子,機會不是人人都有,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你......”
莫掌柜一張臉像死了一樣難看。
鄭庸激怒著這小掌柜,似乎根本不怕他翻臉,甚至還有幾分成竹在胸的意思。
果不其然,小掌柜這頭像被人踩了尾巴,老掌柜那頭卻突然睜開了眼,他干枯的嘴巴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
鄭庸知道戲來了,立馬趁熱打鐵道:“我知道,你莫公子你飽讀圣人書,覺得我這人臟,賤,下作,看不上我,不想和我多說,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夏蟲不可語冰’是吧。是,我是臟,是賤,我嘛,泥腿子種田出生,捱苦捱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捱到現在這個位子,承你們的情,還喊我一聲六老爺,可實際呢?實際我還是個雜役,高級點的雜役,下九流而已,像我這種經歷的人莫公子你這種金窩窩里出來的自然不懂,可我想老掌柜一定懂!”
鄭庸又轉向老掌柜,“要說苦,老掌柜您比我更苦,年輕時就給人當伙計,打下手,端茶送飯倒屎盆子什么都得干,干了還要被人瞧不起被人罵,到了到了連個家都沒能成,真是吃了一輩子苦,受了一輩子累,老掌柜,你說說,像我們這樣的人,活這輩子到底圖個什么?還不就是自己苦點累點無所謂,兒子孫子能有出息么?”
鄭庸此時看了莫掌柜一眼,對老掌柜一臉真誠:“老掌柜,我聽說莫公子是你從小收養的?還聽說你還花了大半輩子的積蓄為莫公子請名師授業治學?聽說是是你賣自己的老臉去和林老爺求情莫公子才贖的籍?常言道,行百里路半九十,老掌柜你都做到這種程度了,反正您老人家也要退了,趁著臨走一腳,為自己的弟子謀個好前程,不虧的嘛!這往后啊,您老就在后院舒舒服服的頤養天年抱子弄孫,至于外邊的人怎么評價,反正又聽不見,洪水滔天與你又有何干?管他娘的呢!”
“你!”那莫掌柜氣得直接站起來。
“行了!”這是老掌柜蒼老的聲音。
“師傅!”莫掌柜跺一下腳,又是委屈又是不甘。
“坐下!”那老掌柜卻不看他。
“可......”那莫掌柜還想爭辯。
那老掌柜轉過頭狠狠瞪他一眼,“我說了坐下!”
那莫掌柜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可臉上紅得滲血。
“哎!你看這就對了嘛!”知道大功告成,鄭庸臉上笑得愈發放肆了,“還是老人家好,曉事!”鄭庸對老掌柜揚起的大拇指道:“這俗說話說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人家活得久,看得深,知道什么是利,什么是害!哪像現在這些年輕人,就聽不進勸,整個就兩個字,天真,再兩個字,浮躁!”
說著說著他又揶揄地看向那莫姓掌柜,“莫掌柜,你有個好師傅呀!老掌柜一生無子,可是把所有心血都傾注在了你身上,這是把你當親兒子看待,你往后飛黃騰達了可要好好孝敬他才成!”
那莫掌柜被他說得一陣惱羞,卻只是別過臉,沒再說什么了。
......
鄭庸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屋外兩人在對峙
“怎么回事?”鄭庸走過去。
“哎呦,六老爺出來啦?”那小廝一張臉瞬間變了顏色,喜笑顏開道:“胡班頭好像有天大的事急著要告訴您,小的知道您在里面有大事,怕擾了您,把他給攔下了,可胡班頭不理人呢,非要往里沖,這不就對上了么。”
“有事?”鄭庸疑惑的望向那胡班頭,這個他推薦給顧危,又被顧危點名要對他‘特殊’照顧的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那胡班頭臉上堆滿笑,湊到鄭庸耳邊一陣小聲說著。
那小廝神色頓時不好了,鄭庸聽了臉上卻沒什么變化。
胡班頭偷偷觀察著鄭庸的臉色,看見如此,他把手伸過去,手卻縮在袖筒里。
鄭庸眉毛挑了一下,把手伸進他的袖筒里,袖筒里傳來了什么物什,胡班頭微微掂一下,縮了回去。
“有點意思。”鄭庸突然說一句。
胡班頭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下七分,“那六老爺您的意思是......?”
“走,去看看。”
鄭庸帶頭往前走,胡班頭心中大喜,趕忙跟了上去。
這下那小廝臉上更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