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六老爺鄭庸
- 大榮風云錄
- 言身寸廣魚昆
- 2773字
- 2019-02-26 12:17:03
刑房偏房在院子最里處,人少地偏,本來是搞接待的地方,這時門卻關著,門不遠處還蹲著一小廝,這小廝倒是好悠閑,手里抓著一把花生不停地磕著,一邊嗑著一邊往外吐,花生殼子落了一地。
這時一個人影從遠處小跑過來,距離越近,人影漸漸清晰,是急匆匆的趕過來胡班頭了。
這胡班頭估摸著是太急了,也沒看那小廝,徑直就往門里沖。
那小廝不樂意了,把手里的花生殼往地下一扔,大聲嚷嚷道:“哎我說胡老大,這門可關著呢,我還在這杵著呢,您就看不見一樣愣往里沖???”
小廝鐵著一張臉,哪怕在人前人五人六的胡班頭此時也不得不擠出一個笑來,“對不住了,對不住了,是我沒看到?!?
他又向門口望了一眼,“六老爺還在里面談事?”
“不然呢?”那小廝沒好氣:“里面不談事情我能在這堵你?”
說著說著他又抱怨道:“要我說胡班頭你也太不張眼了,這里面是你想進就能進的?虧得把你攔住了,要不然今天我可要連著你一起遭罪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胡班頭只得尷尬得打著哈哈,明明只是個小廝,被他這么教訓他還不能發氣,他實在是有不得已的的苦衷。
胡班頭是走了鄭庸的后門進來的,明明才來一年半,卻直線升遷當了一個班頭,一下子坐到了那些混了幾年十幾年的老油子頭上,自然引得一票人不服氣,而鄭庸把他提為班頭后又沒再怎么幫襯他,本來有鄭庸的名頭擋著下面的人還不敢太放肆,后來慢慢摸清了路數了,下面的人自然不買胡班頭的賬,處處捉弄為難他,弄得他現在是被架到了火堆上,被烤得分外難受。
他這次之所以這么積極,是打量著能借侯家的花獻給鄭庸這尊佛,好讓自己在鄭庸那里提高點分量,讓這座大山他能稍微靠一靠,他在衙門里的日子就不會這么難了。
又好生等了一氣,里面還是沒個信,胡班頭等不了了,他怕久了外面的侯鑒達沒耐心走了,煮熟的鴨子飛了可就糟了。
又磨蹭了一會兒,他硬著頭皮問:“不知道六老爺什么時候能出來?”
那小廝瞟了他一眼,“該什么時候出來就什么時候出來唄!你問我,我又不是六老爺肚子里的蛔蟲,我還能估摸清楚他在里頭說幾句話?”
胡班頭:“確實有些事得讓六老爺知道,這不怕耽誤了么?!?
那小廝瞪著他:“你能有什么事?再有什么事也都是小事,六老爺那頭才是正經的大事,我告訴你,現在這事可是大老爺吩咐下來的,一個不好,莫說是你,就是六老爺他老人家也兜不起!”
胡班頭憋著一張臉默在那里,他知道自己不被人待見,現在被人借題發揮一頓訓,他不好說什么了。
那小廝也不想和他撕破臉皮,畢竟他雖然不歸這胡班頭管,好歹這胡班頭也比他官大一級。
那小廝又從兜里掏了一把花生塞到他手上,語氣最終還是放緩了些,“胡班頭,也不是說我一定要攔你,六老爺親自交代的事我也不好參水不是,你啊,還是乖乖在這里等著吧!現在里面正忙,你就是進去也沒用,等六老爺忙完了大老爺吩咐的事,心情愉快些,你再湊上去說,乘著這個興頭,興許六老爺還能有份閑功夫搭理你?!?
......
刑房的偏房沒有什么特別的擺置,一間不大的廳內擺著幾張尋常的茶幾椅子,一張茶幾上擺著一碗冒熱氣的茶,上首的茶幾上卻沒有茶,擺著三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坐在上首的人是一個膀大腰圓的大漢,別看這大漢壯,眼睛卻小得很,嘴巴也很薄,下頜留著的一溜小黑胡子,一眼望去,一張橫肉叢生的臉上居然透著小販子般的精明。
這大漢就是集安縣的六老爺鄭庸了。
鄭庸一邊摸著包袱皮一邊瞇著眼睛打量著坐在他下首的幾個人,“好話歹話,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今天的事要怎么做,諸位該明白了吧?!?
鄭庸右邊第一位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翁,此時昏昏的閉著眼,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往下點。
他左邊坐著一個的小個子,這小個子長得不高,卻有著一股靈泛勁兒,賊頭鬼腦的,眼睛珠子骨碌碌的打轉。
見鄭庸說了話,這小個子率先起身一個拱手,“六老爺發的話小的幾個自然記在心里,六老爺放心,要是這些個小事小的們都干不好,那小的幾個也沒臉坐在這里喝六老爺您這杯茶了?!?
“好!是個能成事的!”聽到這小個子的話鄭庸臉都笑花了,“你小子向來都懂事,堂尊也經??淠?,你放心,等事情辦妥了,該你的一分都不會少,后面的事也都給你安排好了,保你一生衣食無憂?!?
那小個子聽到這話不禁喜形于色,“有勞六老爺和大老爺費心了,兩位大老爺的恩德小子我定永世難忘?!?
那小個子前腳剛說完,他下邊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也跟著站了起來,這男人很壯,卻勾著個背,穿一身不能遮體的麻布衣服,只是這衣服又黑又臟,一張臉上胡子拉碴,還帶著幾道猙獰的疤。
這副不修邊幅的樣子,是個市井無賴無疑了,只是這無賴頭上包頭的白布顯得分外醒目。
這男的兩眼放光的望著鄭庸手邊的包袱,一個八尺的漢子這時卻像小姑娘一樣搓著手,糾結了好一會兒,只見這中年男人期期艾艾的說道:“六老爺,我可是頭都讓人打破了,這錢.......”
鄭庸對他卻沒有先前那樣的好顏色,他伸出手往下按了按,“你先辦好事,事完了再說其他,你放心,偌大一個衙門還不至于欺你這點小錢,不過事你得先辦好咯,嘴巴也要掌牢咯,往后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也不管出在哪里,出在誰身上,反正頭一個抓你是沒得跑了,我警告你,”
他頓了一下,又環視所有人,“當然了,也是警告這里所有人,自古這吃的東家飯望西家的鍋的,可都沒什么好下場,大老爺什么脾氣你們也知道,想反水,嘿嘿,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去都能逮著你!”
“誒,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蹦侵心隄h子低低地答應一聲,不管他在外面怎樣無賴,對官府還是有著天然的畏懼。
他有些患得患失的坐下來,不過雖然還在畏懼,他一雙眼睛卻老忍不住往包袱那邊瞟。
鄭庸那頭也不管他了,他又轉向另一邊,“兩位掌柜應該沒什么異議吧,想必林老爺已經跟你們都說好了?!?
那老頭依舊低著頭閉著眼,像是年紀大了精神不好愛打瞌睡,只是他眼皮子一跳一跳的,頭和臉有些微微的顫動。
鄭庸看他這樣式自然門清了,心中冷笑一聲,曲著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桌子,像是在給他們心臟上的壓迫。
那老頭下首的年輕掌柜這時忍不住了站起來,“既是主家吩咐下來的,就算有萬般不愿意,我們也只能做了。”
這年輕掌故顯然是讀過幾本書,不僅年輕氣盛,一上來還拿了幾分腔調。
“能做就好!”鄭庸可不跟這些人玩這些花里胡哨的,知道他下面還有話,索性給他封死了,“事是你們主家應承下來的,萬事都在你們主家林老爺身上擔著,你們要想你們林老爺能在大老爺面前交得了差,你們就把這件事做圓滿了,別讓你們老爺往后難做?!?
如此明敲暗打,還不讓人說話,氣得那老掌柜胡子直抖,那年輕掌柜忍不住了,直接沖著說道:“事情是大老爺安排下來的不假,搞砸了我們自然是交不了差,不過圣人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師傅鑒古董鑒了一輩子,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成就?為什么能讓那么多同行后輩信服?講的就是一個‘誠’字!現在要他做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嘖嘖......”那莫掌柜憤恨得盯著鄭庸,“反正六老爺您官威大,我等小民也沒法和您對抗,我看六老爺您還是拿把刀直接把我們師徒殺了得了!我師徒皆愿意一死以全清白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