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煜聞言略顯錯愕，隨即立刻回道

“我沒有破壞過你的法陣。”

泠沁揚唇笑笑，緊接著是無奈的一聲長嘆。

“我知道，這本就與你無關……時間到了，實在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一件事。”

百里覦見二人似要敘舊，便回頭與叁兒竊竊私語道

“我就多余擔心他，照這架勢還真不如不跟他來走這一趟，你覺得呢？”

叁兒嘿嘿一笑，無聲的深表贊同。

“我不是很喜歡你師妹，她長了張和那女人一模一樣的臉，所以在你們出城以前，都盡可能的別再讓她出現在我眼前了。”

泠沁擱下最后一句話后，不等云煜回復，便隨著她腳踝上金鈴發出的鈴音一起漸行漸遠了。

百里覦再向樹下看去時，她已不在那處，就連那棵遮天蔽月的巨樹也開始漸漸發生變化，周圍景像似水面落石乍起千層波，水波重歸平靜后，從中又浮現出另一番模樣來。

云煜靜立良久，待御花園景色在眼前徹底清晰后，才松開握在百里覦腕間的手，轉身欲往回走。

“你二人還果真是舊識？”

“你可還記得，我曾同你說過，我師尊也有一柄玉質的掌中琴么。”

百里覦仔細回憶了一番，才想起云煜把她從蒔花閣帶到山丘上的那日，似乎的確和她提起過這樣一句話，不過當時她頭腦不清，卻是聽也聽不懂的。

“你說過，你還說不知這兩者之間是否有淵源。”

云煜垂眸似在回憶，繼而邊走邊說道

“這玉琴本是一雙，玉分陰陽，琴分雌雄，泠沁便是其中之一，她離開無妄距今已是千年以前的事了，那時還沒我，因此我和她自然也就算不得故人，之所以能說的上話，不過是因為我知曉她，她也知道我罷了。”

百里覦粗略算了一下，那時她還沒投生到人間，怪不得之前都從未見過泠沁。

“她離開千年，還能知道無妄的事，消息也算滿靈通的。”

“凡為雙生，多少總要有些心照不宣，聽師尊說這雙巴掌大的玉琴本是整塊兒的雙色玉，后來一分為二雕琢成琴，本是他幼時和胞弟一起練指用的，這琴特殊就特殊在彈陽琴時陰琴不奏自鳴，彈陰琴時陽琴亦然，所以化靈之后，泠沁能知道跟在師尊身邊那位琴靈心中所想，便也不足為奇了。”

百里覦對師尊的那位胞兄也有所耳聞，派史上記載他二人本是凡塵中的皇室子弟，后因命格與其父皇違合，便一起被送到無妄來修仙了，可誰成想修到半路皇帝老子歸西了，皇室子弟偏又血脈凋零，所以師尊的弟弟就只能回去繼承皇位了。

泠沁本歸百里汐的胞弟所有，現如今卻跟在江淵身邊，難道……

“又在想什么呢。”

百里覦當然不能說她在盤算百里汐和江淵可能存在的關系，于是她只能把話打岔到另一個問題上去。

“我只知器靈不能傷主，可你并非她的主人，她又為何不能與你動手呢？”

“無妄曾出過一柄劍靈，名喚鉤陳，這柄劍是師尊初入無妄時師祖贈予他的，故此十分受他珍視，便是注靈也是未借無華派的手，自己試圖親力親為，可結果并不盡如人意……事實證明，師尊并不擅長此道。”

她雖對此劍有所耳聞，可卻真不知道竟是因為百里汐的不當賦靈，才造就了這個殘次品。

看來果然還是要干一行愛一行，愛一行專一行才行……

“唉，看來八成是給弄廢了。”

云煜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嗯，那是一個不合格的劍靈，不僅違背自己許下的承諾，更是盜走了師尊悉心培育的冰蓮。”

百里覦負手而行，一聲嘆息……只覺得云煜說了半天，到底也沒正面回答了她的問題。

“可這和泠沁不能傷你，有什么關系呢？”

“鉤陳叛逃的時候被師尊發現，打斗中險些釀成大禍，于是為免后患，師尊從那以后的每個器靈，在滴血認主時都會被設下限制，不能傷主，也不能傷及主人珍視之人……泠沁的靈，是師尊請無華掌門玉衡為其注下的，認主時滴的也是師尊的血。”

滴血認主后，器靈便于主人心意相通，主人想讓他們知曉的事，不需明言，他們便能心知肚明，反之如果他們有行止撫逆，主人亦可及時制約。

百里覦想，既然泠沁是屬于百里汐的器靈，那她的所作所為百里汐就不可能毫不知情，可為什么她還能這樣做呢？

那就只能說明她做的這些事，都是百里汐指使或者默許的，這也就順帶著能解釋清楚，為何靈城鬧鬼傳聞存在這么久都未被無妄著手干預了。

“我們到底什么時候能出城去？”

“不知道。”

百里覦看著在她前面仰頭追著月光跑的叁兒，無聲嘆了口氣，然后對云煜不著調的說道

“那既然如此，要不我們再去跟那位皇帝一起看看歌舞吧，好歹也算不白來這一趟。”

云煜聽罷后身形一頓，停下腳步沉聲道

“此行可并非為了聽歌觀舞，我來是想印證泠沁的身份，既然她的身份確定了，那我便也能確定那位皇帝的身份了。”

百里覦與他一同停下，抱臂問道

“你確認了之后呢？”

“沒有之后，許你有好奇心，不許我有么。”

她放下胳膊，雙手重重鼓起掌來，邊鼓掌還邊笑著贊許道

“……大師兄你真的很可以。”

“謝了。”

大抵是因為泠沁已經沒什么心情繼續排戲的緣故，三人原路歸來時歌舞已經散盡，本來甚是熱鬧的場地只剩下一些清理殘局的宮人，而她們依然在叁兒障眼法下，對三人視若無睹。

曲班早已不知所蹤，百里覦想如今他們三人必定是來不及混在其中一起被御林軍送出去了……雖說有叁兒的掩護單獨出宮也不是不行，但眼看宮門快落鎖了，她又飛天遁地樣樣不通，總不能讓云煜拎著她一塊兒飛過宮墻吧？

“來都來了，不如隨我后宮一夜游？”

云煜一巴掌按在了她躍躍欲試的腦殼上，冷笑道

“你還真是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癖好，我以前怎么不曾注意到？”

在感受到云煜手按在她頭上的瞬間，百里覦腦海里又想到了泠沁給二人安排的那場所謂感情戲，于是乎身上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半蹲著矮下身子往后出溜了幾步，迅速避開云煜的手，尬笑道

“你還是不要注意的好，有時我冷不丁注意起來，都會被我自己的猥瑣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