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周沫與莫先生
- 久惜月
- 17871字
- 2019-03-03 21:40:18
母后說的并不無道理,九妹確實嬌氣得很,不說別的,就說吃食吧,稍微差點就咽不下去,御膳房頂級廚師做的,她尚且挑三揀四的,若是真嫁到邊疆如此寒苦之地,怕用膳都是問題。
只是柳風毅整日尋花問柳,流連于花叢中,九妹又霸道得很,眼里容不得沙子,若兩人成婚,他還真怕不日京城就流傳著柳世子因逛花樓被九公主毒死。
“母后何不先問九妹?”
沈曦瑤挑首飾回來,就聽到他們的談話,若不是經歷一世,她或許就以為母后是真心疼愛她呢。母后知道父皇有削藩之意,削藩是早晚的事情,母后怕她成為一顆廢子,將來無法幫助皇兄爭奪皇位。
她佯裝沒聽到似的問:“問我什么啊?”
“問......”
“沒什么,御膳房準備了午膳,一會兒就在這里用膳吧。”
皇后截斷了太子的話,太子眉頭微皺,卻沒有說什么。
沈曦瑤眸色微冷,卻沒追問,御膳房很快就做好午膳,用完午膳,沈曦瑤帶著兩丫鬟出宮,她們去茶坊聽了會兒說書,那說書先生為了銀子也是不要命了,指桑罵槐地編排她。
大意是說京城某姑娘,空有一身美貌,卻是蛇蝎心腸,枉死在她手里的人都能從城南排到城北了,難怪某富紳公子哥寧可出家也不肯娶她。
他口中的某富紳公子哥就是京城首富之子林世宇,他長著一副好皮囊,人又風趣幽默,前世自己很喜歡他,對他死纏爛打,而他對她時而曖昧,時而疏遠,若是沒人在場,他就會對她噓寒問暖,可是若是有外人在場,他就對她疏遠極了。
某次他與朋友嬉鬧,聊到她,他說了配不上她,那些擅于捕風捉影的說書先生就自動腦補,林世宇高風亮節,不畏強權,寧可出家也不會娶她。
父皇將她賜給梁皓后,她曾經偷出宮去找他,要他帶自己私奔,他卻避而不見,那時她才真正明白,不是說書先生胡說,他是當真不喜歡她。
出了茶坊綠瑩小臉都氣綠了:“殿下,您為何攔著奴婢教訓他!看奴婢不撕爛他的臭嘴!”
對面傳來賣糖葫蘆的吆喝聲,沈曦瑤小跑過去直接拔掉三串糖葫蘆,綠瑩一面掏錢,一面憤憤不平地碎念,一顆糖葫蘆直接堵住了她的嘴,沈曦瑤就著最大的一顆糖葫蘆咬了一大口,“有什么好生氣的,他們又沒有指名道姓,何必對號入座。”
“可是......”
“別可是了。”她不經意間看到蹲在旁邊哭紅鼻子的小男孩,他眼淚不停地流到地面,小鼻子時不時抽幾下,樣子好不可憐,沈曦瑤轉身拔了一串糖葫蘆塞到他手里,“不許哭!”
她十指曲起,做出老虎的爪子:“當心有老虎。”
小男孩拿著糖葫蘆呆呆地看著她,剛開始還以為是天上仙女下凡,很快他就知道她是某位大戶人家的漂亮姐姐,他抬手抹干眼淚,抽噎道:“我才不怕,不怕老虎呢,我長大了要當打虎英雄。”
“不怕老虎,男子漢大丈夫你哭什么哭。”
小男孩不說話,看著對面的藥鋪,眼淚又落了下來,沈曦瑤也看到了,掏出一定銀子塞給他,拍了拍他的腦袋瓜子:“借給你的,長大了記得要還給我。”
娘親從小教他無功不受祿,可是有了銀子,他就可以請大夫給妹妹治病了,小男孩眉頭皺得緊緊的,猶豫片刻鄭重其事地道:“漂亮姐姐等我長大我會報答你的。”
沈曦瑤揉了揉他的頭發:“小屁孩,乳臭未干就想著長大,快去買藥吧。”
“公子,林公子邀請您去林府,您去不去?”書童見他沒反應,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馬路邊握著糖葫蘆的小男孩,心里詫異,他仔細瞧了那小男孩,鼻子哭得紅紅的,并沒有什么特別啊?
顧景軒放下簾子沒有說話,書童就知道他不會去,公子每日除了去學堂,就是窩在竹林彈琴作畫,一待就是一整天,難道天才都是孤僻的嗎?
真是可惜了公子這副驚為天人的容貌,這要是多幾分人味,得多著姑娘喜歡啊!
京城首富林府內,幾名衣冠楚楚的公子哥正圍著在一起飲酒作樂,數名舞姬圍著他們跳著驚鴻舞,雖是驚鴻舞,但是并沒有驚到他們,燕元錚興致缺缺地看了一會兒,問:“世宇兄,你說給我們準備的禮物不會就是這這個吧?”
他是南境燕王的嫡長子,自小被送到宮中當質子,吃穿用度跟皇子差不得了多少,府中更是不缺舞姬,這類的舞蹈表演,他看多了。
“咳咳咳......”
林世宇張了張口,正想說什么,幾聲咳嗽聲響起,他回頭見梁皓臉色著實蒼白:“梁兄,你沒事吧?要不要我請郎中來看看?”
“咳咳咳......”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梁皓連忙用帕子捂著嘴,“無妨,我回去休息片刻就好。”
帕子微微沁出了血跡,大伙兒都看到了,要說這梁皓也著實倒霉啊,本來生龍活虎的,誰知道十年前中秋皇宴中了劇毒,毒雖解了,但是傷了根本,身子就病怏怏的,那下毒之人本來是想謀害太子殿下的,不想梁皓因為貪吃中了招。
不過也正因如此,這些年梁王榮寵不衰,擁有的勢力倒是比其他藩王要大。
他咳得實在是太厲害了,林世宇也怕他在自己的府里出事,連忙派人送他回去。
有了這一打岔,林世宇也不賣關子了,雙手擊掌,十幾名姑娘便被押了進來。
她們排成兩隊,個個都容貌嬌艷,窈窕多姿,隱隱還有書香氣息,但是又比大戶人家的千金多了幾分風塵味,眼波流轉著萬種風情,看得那些公子哥們心癢癢的。
林世宇挑眉:“如何?”
“世宇兄哪來的這些美人兒......”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燕元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來人正是京城美男榜榜眼柳風毅,長得妖里妖氣的,明明是男子卻打著耳洞,耳邊拐著精致的耳墜,一身張揚的桃紅色貂皮披風,然而這般裝扮沒有顯得女氣,反而更加的妖孽。
“風毅兄,你是聞風而來嗎?”林世宇笑道。
“不不不,本公子是聞香而來,”柳風毅頓住腳步,抬手摘了一朵開得嬌艷的梅花,輕功一展來到了一位姑娘跟前,僅一瞬,那梅花便插在她的發間。
他挑起她的下頜,目光直直地盯著她,若是容貌丑陋的人這般看,絕對是猥瑣,偏偏柳風毅風流倜儻,倒是多了幾分風情:“嬌花與美人,絕配。”
那姑娘俏臉頓時紅撲撲的,多了幾分嬌媚,燕元錚笑著打趣:“這么拈花惹草,不怕九公主?我可是聽說皇后娘娘有意將九公主許配給你,當心她閹了你。”
“閹了我?”柳風毅食指輕搖,“元錚兄,你怕是說錯了吧,要閹也是閹世宇兄,九公主喜歡的可是溫文儒雅的世宇兄,世宇兄,我說的沒錯吧?”
“風毅兄說笑了,九公主與在下并不瓜葛。”林世宇臉上掛著溫和的笑。
沒有瓜葛?京城人盡皆知九公主喜歡林世宇,她又霸道得很,不允許任何姑娘染指他,但凡與林世宇扯上關系的姑娘不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就是毀容了,久而久之就沒有姑娘敢靠近他,畢竟誰也不想無端丟了性命。
燕元錚忽然驚訝道:“怎么還有男子啊?”
柳風毅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后排最右邊站著的居然是男子,長得眉清目秀的,垂下的睫羽如扇,又翹又彎,倒是比許多姑娘家的好看,放到女人堆里,若不是高挑的身子,他當真沒看出他是男子。
柳風毅笑得意味深長:“世宇兄原來好這口?”
“這本來是要送去男館的,只是想著景軒兄或許會來,便先留下。”林世宇笑著解釋。
柳風毅嘴角抽了抽。
似曾相識啊!五年前他挑了五名容貌出挑的男子給顧景軒,估摸著是觸著了他的逆鱗吧,他翻倍送回將軍府,而且翌日大街小巷都流傳著他斷袖,就連他流連花樓也變成了掩飾斷袖的真相,那段時間真的是走到哪里都要面對著旁人異樣的眼光。
這事燕元錚也知道,他笑道:“世宇兄,你該不會以為景軒兄斷袖吧?”
林世宇點頭:“總不會無欲無求吧?”
前些日子他送去顧侯府的女子都被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他挑的可都是最好的,個個都貌美如花,婀娜多姿,若不是斷袖難不成無情無愛?他可不相信世間有斷情絕愛的人。
“那是你不了解他,”柳風毅黑著臉解釋,“他還當真無欲無求,別說姑娘了,從小到大,我就沒見他有喜歡的東西。”
他從前以為他喜歡畫,可是他費了好些心思畫出來的畫說燒了就燒了,還有他曾經送給他一副《春滿園》,那可是著名畫家唐源大師的親筆畫,至今幸存的唯一一副畫,有價無市!他也只是看看,隨手就放下了,臉上也沒見著欣喜。
“沒有喜歡的東西?”
柳風毅想了想道:“喜歡獨來獨往。”
林世宇......
“小聲點,那可是成伯爺的少公子,你不要命了啊。”
沈曦瑤漫無目的地閑逛,忽然前方傳來一陣騷動,她耳尖聽到了這話,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京城那幫紈绔子弟欺壓百姓。
她前世雖然囂張跋扈,卻從不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天子腳下,他們竟這般猖狂!豈有此理,看她不好好收拾他們!
“出來吧。”沈曦瑤朝著空中淡淡道,幾名暗衛便徒然出現在眼前,恭敬地站著,她將令牌遞給其中一名暗衛,“去將刑部尚書給本公主請來,本公主要跟他敘敘舊。”
碧湘當然知道她不是真的敘舊,只是京城內的治安不是京兆負責的嗎?怎么請刑部尚書?她困惑地問:“刑部尚書?不是要請京兆大人嗎?”
“你這丫頭,怎么如此不懂事,京兆大人事務繁忙,咱們豈能用這些閑事打擾他。”批評完了碧湘,沈曦瑤朝著剩余的暗衛道,“你們把他們綁了。”
暗衛得了命令迅速去拿人,稍頃,人群中爆發出慘烈地叫罵聲:“你們是誰!別多管閑事,啊!我告訴......你們我父親是成伯爺,你敢動我們,改日我必定,必定要了你們的狗命!還不放開我們,你報官也沒用!老子就是王法......”
僅是片刻,地面橫七豎八地倒著一群嗷嗷叫的家丁,而犯事的紈绔子弟也被捆成一團,看熱鬧的百姓們心里很是快意,要不是擔心他們事后報復,都要拍手稱快了,同時心里也為做好事的人擔憂,畢竟連官爺都不敢管。
忽然,額頭包著一塊紗布的男子叫罵聲戛然而止,臉色驟然煞白了起來,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一位穿著大紅羅裙,臉蛋精致的小姑娘。
小姑娘似乎很怕冷,脖子圍著厚厚的絲巾,粉嫩的小臉藏在絲巾下顯得越發的嬌俏可人,他們不明白,這般可愛的姑娘,他為何要怕啊?
只見她慢悠悠地走了出來,眾人不禁為她提起心來,生怕她不小心踩到地下的香蕉皮摔壞了。她向前邁了幾步,又將腳縮了回來,有些嫌棄地看著自己金絲翹頭履上面沾著的黃色香蕉,小嘴微嘟。
暗衛可是跟著這位小祖宗數年的,雖然這幾月她的變化有些大,不過小習慣可是一點都沒變,他們對視一眼,像拔蘿卜似的將他們提到了她的面前。
沈曦瑤很滿意:“明日給你們漲月銀。”
暗衛......
馬勇臉色慘白慘白的,想要拔腿跑,又被捆得嚴嚴實實的,寒風料峭,他額頭竟然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后悔死了,如果知道她在這里,他一定退避三舍,不對,一定縮在府里不出門!
瞧瞧這臉都跟見鬼似的,她明明長得那么可愛!
如果馬勇知道百姓心里想的,定然會破口大罵!什么可愛!惡魔,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你見過哪個姑娘二話不說,抄起磚頭就砸人!你見過哪個姑娘掄起拳頭打架!你見過哪個姑娘當眾鞭人!金盛國挨她打,挨她揍,挨她鞭的男女十指都數不清了。
沈曦瑤表示很不滿:“你叫什么名字?”
且不說重生,即便自己沒重生,她也不會記住這般沒有特色的臉,她眼里只有兩種人,那便是長得好看的和長得不好看的,長得好看的她只需一眼就記住了,那些長得不好看的,天天在她面前晃悠她都記不住。馬勇自然屬于哪種長得難看的。
前段時間才將自己腦袋砸開瓢,現在問他名字?
馬勇摸不準她想干什么,不敢亂開口。
他不開口卻有人替他說,碧湘道:“殿下,他是成伯爺之子馬勇,前段時間您還......還跟他進行武藝切磋。”
雖然公主的名稱已經很臭了,但是碧湘覺得還是有必要維護一下。
沈曦瑤顯然沒有這個意識,恍然大悟搬道:“他就是腦袋被我砸的那個?”
碧湘點頭......公主您真的不要低調一點嗎?
“沒傻啊,我還以為被砸傻了呢。”她語氣顯得很遺憾,馬勇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垂下的眼眸滿是恨意,他不吭聲,被綁著的另一個紈绔子弟看不過去了,高聲道,“公主殿下,您為何無故綁著我們,我們只是逛集市,這不妨礙公主殿下吧?”
忽然被人責問,沈曦瑤目光轉向他:“你又是誰?”
碧湘道:“他是顧侯爺的二公子。”
“顧景軒的弟弟?”沈曦瑤驚訝道。
顧景軒那般俊美的男子,舉手投足如詩如畫,端是站著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而這位扁鼻子,厚嘴唇,左臉還有一顆痣,怎么看怎么丑,她府里的侍衛長得都比他看好,忍不住道:“你確定他是顧侯爺之子,莫不是被人掉包了吧?”
他與顧景軒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從小就活在他的陰影下,顧景軒是侯府的嫡長子,而他只能是庶子,顧景軒從小離經叛變,忤逆父親,做什么都漫不經心。
可是,即便如此也樣樣比他好!父親眼里都是他,而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不管付出多少,父親總是三句話兩句離不開他!
如今連的容貌也被嘲笑,顧浩峰說不出的恨,雙目瞪得圓圓的:“公主殿下綁著我們是何意?”
“何意啊?沒有意思啊。”她單手托腮,神情狀似疑惑,“只是本公主有些好奇,剛剛誰說他就是王法,報官也沒用?本公主聽著這話有點意思,報官也沒用?莫不是你們要造反吧?”
這話是馬勇說的,他臉色驟然大變,汗如雨下。
造反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前段時間他調戲她的丫鬟被她用磚頭砸得頭破血流,他也不曾害怕,因為他知道即使她是公主,有父親在,她不敢真拿他怎么樣,最多是受些皮肉之苦,可是若是扣上造反的罪名,那他們全族都會被處死。
扣上了造反的名頭,顧浩峰也不敢說話了。
這時,刑部尚書也匆匆趕來了,見到沈曦瑤躬身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孫大人不必多禮,本公主想著大人在刑部任職多年,應該通熟律法吧,”她看了一眼抖得跟篩糠般的馬勇道,“不知道這造反該治何罪?”
刑部尚書心頭微顫:“滿門抄斬且株連九族。”
“你們別緊張,我只是跟孫大人探討律法,別搞得本公主好像仗勢欺人一樣,若不然又要多加一條污蔑的罪名了。”她好心安慰,旋即又好奇道,“不知道有沒有極刑,比如說什么凌遲處死啊,挖眼挖鼻子啊,割舌頭之類的?”
“有。”刑部尚書頓時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們。
惹誰不好,偏偏惹這位皇帝的心頭肉,刑部尚書在朝為官數年,自然知道她說的造反不過是恐嚇他們的話,若真是造反,又豈會輪到她出面,還跟他在這里閑聊?第一時間怕是去抄家了。
然而,她這般輕飄飄的話語,他們更加恐懼了,哆嗦得不成樣子。
她喜歡整治硬骨頭,這些都是軟骨頭,沈曦瑤頓時沒了興致:“孫大人,這些人就交給你處理了,記得秉公辦案,不過......”
她向他招招手,刑部尚書把耳朵湊了過來,她在他耳邊低語一陣,他的表情頓時變得怪異了起來。
說完,沈曦瑤打道回府,忽然想起什么,頓住腳步,回頭道:“孫大人,明日早朝記得給我父皇提個醒,京兆年事已高,該好好養老了。”
“是,微臣明日定會上奏。”
這話就等同于給京兆判了死刑,如果他沒記錯京兆不過不惑之年,哪里是年事已高,需要養老。
這幫紈绔子弟當街毆打果販,又糟蹋糧食,京兆坐視不理,恐怕不是被罷官那么簡單的吧,說不準還被治瀆職之罪,畢竟開口的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
人群內,柳風毅好奇道:“元錚兄,你說那丫頭剛剛跟孫大人都說了些什么?”
“不知道,”燕元錚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刑部尚書在那里。”
“算了,那老頭呆板得很,指望他嘴里露出什么。”柳風毅雖然很想知道,但是他也深刻地了解刑部尚書為人,想從他嘴里套出話比登天還難,“走,去迎春院,今日水洛姑娘表演艷舞,你有福了。”
回到宮里,沈曦瑤興致勃勃地整理她掃蕩回來的珠寶首飾,光手鐲就十幾種款式,簪子,項鏈,耳環更是數不勝數,但凡她看得上眼的,都被搜刮回來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問:“今日花了多少銀子?”
一提起這個,碧湘就肉疼不已:“五千兩白銀!殿下,咱們今日花了足足五千兩銀子!”
公主買首飾不是新款不要,不漂亮的不要,價格自然就高!買著買著銀子就沒了,若不是逛累了,她估摸著能花一萬兩呢!
沈曦瑤看著她心疼不已,笑著安慰:“小臉皺得都快趕上小老太婆了,放心吧,很快咱們就有大把銀子花了。”
看著碧湘困惑的眼神,她也不解釋。
這幫紈绔子弟被刑部尚書押入大牢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京都,而犯事的紈绔子弟的父母又擔心又害怕,急得團團轉。
一大家子人在大堂商量對策,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只能“坐以待斃”,誰讓插手這件事的是永樂公主呢?若換個人,他們去皇上前面求求情,或許皇上念在昔日的功勞或者情分上就饒了他們的兒子。
他們正一籌莫展時,刑部尚書派人來了,話里話外的意思是他要秉公辦案,但是法外還有人情。顧侯爺正捉摸不透這話的意思時,顧景軒回府了,他將事情詳細地講述了一遍,然后問:“刑部尚書這話是什么意思?”
“銀子。”顧景軒吐出兩字就送客。
顧侯爺將信將疑地出去,顧景軒執筆繪畫,畫到一半,忽然低語一句:“傳言果然是假的。”
那賣香蕉的老頭不過是受了皮外傷,這罪名可大可小,然而,“法不責眾”,這么多人犯案,皇上怎么也要顧及君臣的情分,不會重罰他們,但是殺雞儆猴還是要的,至于誰是雞,誰是猴,就要看誰的銀子多了,當然刑部尚書絕不敢如此徇私枉法,他既然派人來說了這番話,定然是受九公主的意。
當天傍晚沈曦瑤就收到了那幫紈绔子弟家族的賄賂,數目自然不少,她樂滋滋地數著銀票,其中給銀票最多的就是馬勇的父母,光他的“贖金”就足夠彌補她們今日的消費了,再加上其他紈绔子弟的贖金,好幾萬兩銀子呢!
然而,翌日中午,他們就發現自己上當了!
九公主收了銀子,卻不辦事!陛下一視同仁,每人杖打二十大板!
他們雖然惱怒,但是卻不敢找沈曦瑤要說法,只能打掉了牙齒往肚子里咽,行賄公主若要追究罪名可是不小!畢竟刑部尚書只說了句法外還有人情,這話又沒有毛病,完全是他們會錯了意!
得知那幫紈绔被瑞帝統一杖打時,顧景軒也有片刻的愣神,一副栩栩如生的丹青瞬間被墨水暈成一團,可惜了這幅精心雕琢的海棠銀月圖,就差最后的題字了。
他隨意作的一副畫都是千金難求,更何況是這幅長達三個月的佳作呢?怕是萬金難求吧,只可惜終究有了瑕疵。
顧景軒將畫揉成一團,他身邊的書童頓時心疼不已,若不是公子太追求完美了,其實這畫略加修飾還是可以補救的。
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擺了一道,顧景軒有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怎么說呢?就如同一名擅于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大將軍,忽然某天失策了。
只收銀子不辦事的沈曦瑤正眉開眼笑地欣賞新買的首飾:“誰說要殺雞儆猴的?我可沒說。”
“什么殺雞儆猴呀?”碧湘困惑地問,又看到梳妝臺新添的首飾,無比痛心地道:“殿下,咱們今日又花了三千兩銀子了,這些首飾您平日里都不戴,為什么還要買那么多?”
“本公主喜歡。”沈曦瑤眉梢上揚。
她喜歡的東西,只要她有能力,就要得到!喜新厭舊又怎么樣!她有錢,就是那么任性,誰能拿她怎么樣!再說了人生得意須盡歡,她現在很得意,自然隨心所欲,若是人生坎坷時,只怕想買都買不起,那為何不在可以快活的時候快活呢?
碧湘......
翌日清晨,碧湘端了盆水進來就看到綠瑩搖著床上睡得香甜的姑娘:“殿下,您醒醒,殿下時辰不早了.....”
“湘兒妹妹,你來。”
綠瑩向她投去求救的眼神,碧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兩人合伙連拖帶拽才將睡得死死的沈曦瑤拉了起來,又利索地給她洗漱上妝。
整個過程沈曦瑤都耷拉著腦袋,美眸緊閉,小嘴時不時微嘟表示不滿,一番折騰,她愣是睡得香甜!
大冬日兩丫鬟搞得滿頭大汗,身心疲憊!明明不需要一刻鐘就搞定,她們卻足足搗鼓了半個時辰,眼前的小姑娘還在呼呼大睡。
呼呼的冷風從窗戶灌了進來,沈曦瑤縮了縮身子,碧湘左移擋住寒風,綠瑩卻壞心眼地打開窗戶,碧湘會意移開身子,兩人默契一笑。
沈曦瑤打了個寒戰,不負她們所望醒了過來,幽怨地眼神控訴她們的惡行:“狠心的丫頭,本公主素日白疼你們了。”
碧湘左移擋住了寒風,笑道:“殿下您要是真心疼女婢,便早些時辰起床,昨兒皇后娘娘特意囑咐,您今日定要去學堂。”
她拔掉發髻的步搖,如瀑布的秀發傾瀉而下,又束起頭發,朝著碧湘道:“去拿前兒尚宮局送來的大紅色牡丹紋錦袍來。”
“大紅色牡丹紋錦袍?”綠瑩不可思議地問:“殿下可是去男學堂?”
“怎么,不行?”沈曦瑤眉梢上揚。
行嗎?哪有女子著男裝去男學堂呀?
兩個月的相處,碧湘已經適應了沈曦瑤時不時的出格行為。前日尚宮局送來漂亮的男裝,她就有壞的心理準備了。
京城流行清新淡雅之風,時下的人多喜歡素淡的著裝,沈曦瑤一身紅色錦袍,眉宇間點綴著深紅色的曼珠沙華,小耳朵下面掛著紅寶石色的珍珠墜子,整個人顯得妖艷至極,猶如魅惑人間的妖精,綠瑩看呆了,不禁喃喃道:“殿下,您真好看。”
殿下若是男子,京城風流公子哥哪還有別人什么事情。
美男榜中可以和殿下媲美的大約就只有榜首景軒公子了吧,不過兩人相比又是天壤之別,殿下是妖艷美麗,魅惑姑娘的風流公子哥,景軒公子是風度翩翩,清心寡欲的公子哥。
“有眼光!”沈曦瑤賞了她一個識貨的眼神,一拂衣擺,施施然離開永樂宮。
未到學堂,沈曦瑤遠遠便聽到了朗朗的讀書聲,小跑過去,書聲隨著她的到來戛然而止,眾學子互相對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哪家官員的兒子?怎么沒見過,竟然穿著一身搶眼的大紅錦袍,耳邊掛著紅寶石色的珍珠墜子,眉心的曼珠沙華更是妖艷美麗,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就是不識趣,沒看到太子殿下穿的都是素色錦袍嗎?
“他是哪位官員之子,怎么沒見過?”
問話的人是柳風毅,他身后的燕元錚饒有興味,道:“若是我沒有猜錯,她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公主吧?”
“沈曦瑤!”柳風毅驚呼。
眾人的視線從沈曦瑤轉移到了他身上,又轉向沈曦瑤,眼前的風流公子哥與沈曦瑤那飛揚跋扈的臉漸漸重合。
她可是圈子里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他們又怎么會不知道,前不久成伯爺之子被她砸得頭破血流,家里的長輩就耳提面命,不許招惹這尊大神,沒想到她會跑來男學堂,還打扮得如此招搖過市。
沈曦瑤掃了一眼學堂,走到太子身后坐下,太子扭頭看著她:“不去女學堂,跑來這里干嘛?”
“自然是來學習的。”她又好奇道,“皇兄,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皇宮內誰會穿得如此招搖,紅袍錦繡,瑪瑙玉佩,著了男裝,耳邊還不忘掛著精致的耳墜,除了他這個愛美的妹妹,還有誰會這般做,而且劉夫子的課是出了名的嚴格,就連他也不敢遲到,誰敢足足遲到兩刻鐘!
“快回女學堂!”
“不回,女堂夫子教的都是女戒,我要不要學呢,真搞不明白她們,這又要戒,那又要戒,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啊。”她嘟囔道。
“歪理!”太子還想說什么,只是夫子走了進來,就警告她一番:“來了便好好聽課,別搗亂,知道了沒有!”
她豎起手掌保證,也跟著聽了課,一開始因為好奇,聽得還算認真,只不過這份認真維持不到半刻鐘,眼皮一耷拉,豎起書本擋在面前,小臉枕著胳膊趴在桌子上轉瞬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胳膊微動,掩人耳目的書本直直墜地,劉夫子倏然止住了話,看向她,沈曦瑤依舊睡得香甜,小嘴還微微蠕動。
她夢到了自己被梁浩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小黑屋,每天只能吃殘渣剩飯,終于她逃出來了,跑去酒樓,點了一大桌好吃的,還沒來得及開動,不知道哪里冒出一群人來搶奪她的雞腿,沈曦瑤急了,大喝道:“別搶我的雞腿!”
眾人面面相覷。
雞腿被搶光了,沈曦瑤也被嚇醒了,茫然地看著站在面前的夫子,后知后覺地醒悟過來,連連道歉,又豎起五指保證以后不再影響學堂秩序,劉夫子狠狠地批了她一頓,又罰她抄十遍學規,這才放過她,并且勒令她不許豎起書本。
柳風毅轉身向后,壓低嗓音跟燕元錚道:“她腦袋莫不是被磕了吧?”
不是囂張跋扈,怎么看著低眉順眼的?對夫子態度也如此謙和?
燕元錚搖頭。沈曦瑤從前給他的感覺不過是被寵壞了的公主,脾氣驕縱,恣意妄為,如今看著倒是有幾分可愛,難道腦子壞了?
沈曦瑤經過這番折騰,也徹底清醒了,雙手托腮,無聊地四處張望。
忽然,她的目光被左側骨節分明的手指吸引了過去,白皙的指腹夾著筆,縱橫交錯地畫著什么。
沈曦瑤的眼睛不知不覺地隨著它移動,稍頃,一朵含苞待放地荷花便躍出畫紙,花瓣尖還停著一只斑斕的蝴蝶,栩栩如生。
察覺到她的視線,顧景軒停下筆,目光轉向她。
沈曦瑤也靜靜地看著他,望進了他如潭水般深不見底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感受到了眼底深處隱藏著的冷意,很淺很淺,卻仿佛能將人凍住,直到那雙眼睛避開了她的視線,她才回過神來。
顧景軒,顧侯府集美貌智慧于一身京城第一公子,容貌俊雅,家世顯赫,又潔身自好成為京都眾多貴女夢寐以求的夫婿。
前世自己還曾經追求過他呢。并不是喜歡他,只是單純地覺得他長得好看,又是京都俊男榜首,自己就想征服他,結果威逼利誘,死纏爛打的招數都用盡了,他待她跟其她女子別無二致,疏離又謙和。
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男子,估摸著心都是冷的,她當初怎么就自討苦吃呢。
“我嫁給你好嗎?”
“你娶我好嗎?”
“我們成親后互不干涉,三年后和離,你不回話就代表同意我的提議。”
她收回思緒,耳邊依舊是劉夫子嗡嗡嗡地“念經”,十分的無趣,抽出經書下面藏著的武俠小話本,又將經書放在話本的前面,偷偷摸摸地看了起來,嘴角時不時漾起傻笑,碰到了有趣的情節,不自覺地就笑出了聲。
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寂靜的屋內,眾人轉頭便看到了她笑得很開心,嘴角邊還露出的兩個小小的梨渦,煞是可愛。
這般嬌俏的小姑娘,哪里看出飛揚跋扈了?
謠言!絕對是謠言!分明就是沒長大的小丫頭嘛!看個話本眉眼都笑彎了,怎么看怎么可愛。
然而,劉夫子眼里就不可愛了!
他黑著臉走了下來,柳風毅見此用筆尖戳了戳她,沈曦瑤看話本子最討厭別人打擾了,這會兒正看到精彩的橋段,忍不住偏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許打擾我!”
柳風毅......
忽然,話本“不翼而飛”,沈曦瑤抬眼,就看到了面前黑著臉的劉夫子,而她的話本正被他攥在手中。
沈曦瑤朝著他訕笑,劉夫子冷冷道:“很好看?”
沈曦瑤猛地搖頭,違心地批判它:“很不好看!跟您講的比起來,這書寫得真是太糟糕了,一點也不好看!行文毫無邏輯可言,里面的觀點荒謬至極,都是些無稽之談,看了完全沒有任何用處,您把話本給我,我回去就將它丟掉以免涂害他人。”
柳風毅低笑出聲,很不好看,會笑得如此歡快?
沈曦瑤小臉一僵,劉夫子臉色更加沉了:“把今日我所講知識抄三十遍,明日早晨交與我。”
“那話本是不是給.......”
劉夫子似乎隱隱有發火的跡象,沈曦瑤頓時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眼巴巴地望著他將自己心愛的話本帶走。
沒了話本,又不可以睡覺,沈曦瑤艱難地熬到了放學,逮著劉夫子又磨纏半天,他還是不肯給話本子,最后只能消沉地離開,臨走時還不忘瞪了顧景軒一眼。
眾人紛紛散去,顧景軒被劉夫子單獨留了下來。
“你父親昨日來劉府,我知道你恨他,但是不管怎樣,你既是顧侯府的嫡長子就應該承擔起這份責任,你母親也希望你能出人頭地,你打小就聰慧,若是肯好好下功夫,明年定能考取狀元。”劉夫子嘆了口氣,“舅舅不是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顧景軒目光落在案幾上放著的話本上,隨手翻閱幾張,果然荒謬至極。
他合上話本子,淡淡道:“舅舅,您若是沒什么事,侄兒先走了”
這孩子從小就倔強,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劉夫子也知道多說無益,道:“罷了,隨你喜歡,我也不管了。”
顧景軒躬身告退,順手就拿走了話本子。
前一刻沈曦瑤還在為心愛的話本子被沒收意志消沉,踏出學堂大門立馬恢復了神采奕奕,話本子也被她拋到了后腦勺,她追上前面的柳風毅:“剛剛謝啦。”
柳風毅正尋思著要去哪家歌姬院,回身看到沈曦瑤,右手中的折扇子敲擊著左手手心,溫和地笑了笑:“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沈曦瑤“哦。”了一聲,越過他回宮。
柳風毅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她不是應該為俊美的容顏傾倒嗎?難道他最近魅力銳減了?沒道理啊,昨日他的小妾摟著他情意綿綿。
“柳兄,發什么呆?”燕元錚看到他傻站著,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沈曦瑤的背影,“沈曦瑤?”
“沒什么,”柳風毅又恢復了浪蕩公子的做派,“刷”地打開折扇子,扇了幾下,“聽聞迎春院來了新花魁,哥們帶你去銷魂銷魂。”
他堅決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下降,絕對是她瞎了眼!
當天傍晚沈曦瑤出宮就收到了那幫紈绔子弟家族的賄賂,數目自然不少,她樂滋滋地數著銀票,其中給銀票最多的就是馬聰的父母,光他的“贖金”就足夠補足她們今日的消費了,再叫上其他紈绔子弟的贖金,好幾萬兩銀子呢!
然而,翌日中午,他們就發現自己上當了!
長樂公主銀子收了,卻不辦事!陛下一視同仁,每人杖打二十大板!
他們雖然惱怒,但是卻不敢找楚夕照要說法,只能打掉了牙齒往肚子里咽,行賄公主若要追究罪名可是不小!畢竟刑部尚書只說了句法外還有人情,這話又沒有毛病,完全是他們會錯了意!
得知那幫紈绔被瑞帝統一杖打時,沈景軒也有片刻的愣神,一副栩栩如生的丹青瞬間被墨水暈成一團,可惜了這幅精心雕琢的海棠銀月圖,就差最后的題字了。他隨意作的一副畫都是千金難求,更何況是這幅長達三個月的佳作呢?怕是萬金難求吧,只可惜終究有了瑕疵。
沈景軒將畫揉成一團,他身邊的書童頓時心疼不已,若不是公子太追求完美了,其實這畫略加修飾還是可以補救的。
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擺了一道,沈景軒有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怎么說呢?就如同一名擅于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大將軍,忽然某天失策了。
只收銀子不辦事的楚夕照正眉開眼笑地欣賞新買的首飾:“誰說要殺雞儆猴的?我可沒說。”
“什么殺雞儆猴呀?”碧湘困惑地問,又看到梳妝臺新添的首飾,無比痛心地道:“殿下,咱們今日又花了三千兩銀子了,這些首飾您平日里都不戴,為什么還要買那么多?”
“本公主喜歡。”楚夕照眉梢上揚。
她喜歡的東西,只要她有能力,就要得到!喜新厭舊又怎么樣!她有錢,就是那么任性,誰能拿她怎么樣!再說了人生得意須盡歡,她現在很得意,自然隨心所欲,若是人生坎坷時,只怕想買都買不起,那為何不在可以快活的時候快活呢?
碧湘......
她才快活沒幾日,又被拘在宮里學習了,不過自打上回去了男學堂,楚夕照就再也沒去女學堂了,雖然男女學堂都一樣無聊透頂,不過比起女學堂的勾心斗角,男學堂要陽光的多。
最重要一點是楚夕照生得極是好看,皮膚又跟剝了皮的雞蛋似的又嫩又滑,小臉天然粉嫩,沒少遭到貴女們的妒忌,她們明里奉承著,暗里卻說著她的口舌,她雖然不怕她們,但是卻忍受不了每天看她們虛偽的嘴臉,太惡心了,影響胃口!
男學堂很是不同,他們沒有姑娘家九曲回腸的心思,大多都爽朗闊達,當然也不缺乏內心陰險狡詐的男子,但是他們是男子,自然不會因為楚夕照漂亮就妒忌她,獻殷勤還來不及呢!她要身段有身段,要臉蛋有臉蛋,要家世有家世,要是能娶上她,直接平步青云,誰不心動啊!
是以,楚夕照很快就在學堂混開了,跟一群“大老爺們”稱兄道弟,把酒言歡!帶頭作亂,某回帶著幾壇價格不菲的烈酒愣是把一群大老爺們灌醉了,最后還是太子當了替罪羊,這酒肉情誼自然也結下了,如今都快成了他們的鐵桿兄弟了!
因喝酒,集體被罰,楚夕照難得消停幾日,趴在桌子懨懨的,除了睡覺,她一向生龍活虎的,忽然無精打采的,顧元錚倒是好奇了:“怎么,今日是死了......氣死沉沉的。”
兩人都很愛玩,很快就混熟了,往日里說話也沒個顧忌,本來想說死了爹娘的,又想到她爹娘可是帝后,這般說出來可是殺頭大罪,臨時改了口。
“我想喝酒。”
她要借酒消愁!她已經連續十日沒有睡懶覺了!珍藏的話本一本一本地被沒收,書抄了一遍又一遍!本來她是想讓下人們抄的,哪知道劉夫子這么奸詐!竟然框她寫字,然后記下了她的筆跡,每回上交的抄寫都要與她的筆跡校對,她連作假都沒法了,想著她就來氣,掌心重重地拍打桌面:“豈有此理!本公主又不考科舉,他憑什么要本公主抄書啊!”
“就是,夕姐你說的對,咱們都是家大業大的,將來都是可以襲爵的,哪里需要整天滿口之乎者也的,我看夫子們就是閑得沒事干!”
“同感,咱們將來都是襲爵的人,何必要如此用功!”
......
某個紈绔湊到楚夕照跟前拍馬屁,其他紈绔子弟紛紛附和,他們雖是拍馬屁,但是也是真心實意這般想的。能進宮學的,都是顯貴的世家,將來他們不說當大官,但靠著舉薦混個小官還是綽綽有余的,哪里用得著頭懸梁錐刺股的苦讀啊!
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楚夕照怒了!她是喜歡享樂,這不代表她喜歡金盛國未來的官員不思進取:“沒出息!讓你們好好讀書怎么了!一個個軟骨頭,整日就尋思著借老祖宗的光,你們不覺得丟臉,我都替你們丟臉!這么不思進取,你們也別做官了,省得到時候跟寒門子弟同朝為官,他們嘴里都是治國良策,你們嘴里都是青樓歌姬!酒池肉林!虧得太子皇兄今日不在,若不然以后給你們小鞋穿!”
紈绔們.......他們這是為誰打抱不平啊!赤裸裸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那個最先拍馬屁的紈绔子弟諂媚道:“夕姐,你罵得對,我們真的太不應該了,不該揮霍祖上積攢下來的福氣,不該只想著靠老祖宗封妻蔭子,我們的思想太腐敗,太墮落了,你教訓的是,我們應該洗心革面,努力奮斗,靠著自己的實力當好官!”
他說得憤慨激昂,其余紈绔們對他舔著臉的行為很是不恥!
他們享受慣了,哪里受得了天寒地凍苦讀啊!能來宮學已經很厲害了,他們又沒有沈景軒過目不忘的本領,若整日埋頭苦讀,又沒有紅袖添香非瘋了不可。
她睨了他一眼,肉嘟嘟的一小胖墩,臉大得跟面餅一般,都快有三重下巴了!說話時渾身的肉都在顫動,若走起路來,估摸著地皮都要抖三抖,楚夕照抬手搭在他的肩膀,長嘆一聲:“雖說本朝官員不注重外貌,但是你這身板確實該減減了,若不然日后成婚,多少床都不夠折騰。”
眾人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都不許笑!”她面色一沉,紈绔們齊齊噤聲。
小胖子臉色漲紅,楚夕照覺得或許傷了他的幼小的自尊心,想了想道:“我瞧你臉輪廓甚是俊雅,若是能減個百來斤,定然比他還俊!比他還風度翩翩,氣宇軒昂。”
周振順著她的手指看向沈景軒。雖然他也曾經幻想著自己瘦下來的樣子,不過他還是有自知自明的。沈景軒可是金盛國翩翩公子,黑發如瀑,容顏如美玉,一舉一動看著都覺得十分的賞心悅目,估計自己連他的腳趾頭都比不上呢!
見他不信,她清了清嗓子,認真道:“真的,本公主從不框人”
那神情要多誠懇有多誠懇,要多真摯有多真摯,如果不是還尚留著理智,周琛差點就信了。
正在作畫的沈景軒手一滯,即將完成的畫又毀了,目光淡淡地看向她,捕捉到她略微心虛的眼神,心里有些好笑。她倒是回回出乎他意料,不知道這位長樂公主睜眼說瞎話的性子是打哪里學來的。從來不框人?也不知道是誰前段時間框了別人數萬白銀。
“真的?那......”周琛話還沒說完,就發現發現不對勁了,轉頭便看見劉夫子走了進來,一溜煙回了原位。大伙兒瞬間正襟危坐,埋頭假裝認真看書。
楚夕照怨念地看著他,以眼神譴責他沒收了自己的話本。
劉夫子早就對她幽怨的目光免疫了,神色不變地分發考卷,路過她面前時,緩緩道:“這回若是誰再不及格,我只好抽空去拜訪令尊了。”
眾人頓時一陣哀嚎。
他們來學堂都是混日子的,課都不曾認真聽講,更何況背書默寫呢?大伙兒目光頓時齊齊地看向沈景軒,看到他淡定地磨墨,不禁怨念老天的不公平!為什么他已經有了一副俊逸的好皮囊了,老天還給他過目不忘的本領!
楚夕照看著如天書般的考卷,頭皮也發麻,別說默寫了,讓她抄寫她都覺得困難重重。雖然吧,劉夫子是不可能拜訪她父皇的,不過這老頭狡詐得很,說她要是不及格就把他沒收的話本全燒了。
限時一炷香的時間,卷子整整三大張!
貝齒輕輕地咬著筆頭,楚夕照絞盡腦汁地回想著夫子講的課,結果腦子里全是話本的情節,夫子講的話愣是半句也沒記住,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發現大伙兒也跟她搔首弄眉,頓時心里舒爽了不少。人大約都用這種心理吧,你比我糟糕或者我們一樣糟糕,心理就會有安慰。
冷風襲來,平鋪的考卷被風卷走,楚夕照定定的看著它隨風飄落,忽然,目光被一身勝雪的白衣吸引住了,它的上面繡著一朵粉紅色的海棠花,淡黃色的花蕊間飛舞著一只小蜜蜂,那樣子似乎采完了蜜卻留戀著不肯離開。
如此灼熱的目光,沈景軒想忽視都不行,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海棠花,頭有些隱隱作痛,這都是外婆的杰作,一大把年紀了還喜歡花花綠綠的衣服,自己喜歡倒也罷了,非要在他的衣服上秀些花里胡哨的圖案!美名其曰地說幫他添添人氣,這身僅有一朵海棠花,已經算是最樸素的了,他彎腰撿起腳邊的考卷,隔檔了她灼熱的視線。
楚夕照這才回過神來,接過考卷:“謝謝。”
沒想到他竟然會穿這般俏皮的衣服,若是純白的長袍時常給人清心寡欲的感覺,可是點綴了這朵海棠花,他看起來倒像是多情的公子哥了,她有點驚訝,記憶中前世的沈景軒似乎都是一身毫無點綴的白衣,他應該有些怕臟吧。
桌面被敲得咯咯作響,楚夕照抬頭就看到了夫子盯著她白凈的考卷,趕緊低頭看考卷,等夫子走遠,她看看前面的燃著的香,時間只過去了一小節。
算了,胡亂寫好了,反正也不知道。
剛提筆,心念驀然一動,楚夕照目光悄然地轉向左側,筆跟著刷刷刷地寫了起來。
他們的距離足夠她看清他填寫的內容,可是他寫得非常快,僅僅片刻功夫已經翻到第二頁了,而她還沒抄到一半,楚夕照小嘴微嘟“噓”了一聲。
沈景軒偏頭便瞧見她對自己擠眉弄眼,又揚了揚手中的試卷,夫子看過來,她立刻低頭,假裝在認真地看題目,只是一會,她又抬起胳膊拄在桌面,而手則遮當著夫子的視線,眼睛朝著他,小嘴一張一闔,應該是說翻到第一頁。
他有些詫異,卻將試卷翻回第一頁,楚夕照趕緊抄,抄到第二面時,她明顯感覺到他的速度減慢了。
好人!
感慨一句,她又繼續馬不停蹄地動筆,眼看只剩最后幾個字,楚夕照長長舒了一口氣。沈景軒?怎么那么奇怪的答案?不過這名字只在她腦海里停留一瞬,就照著抄了下去。
時間悄然地溜走,楚夕照手快要酸死時,終于抄完了。
她如釋重負的放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指,又扭了扭僵硬的脖子。
真不是人干的活,累死了!
試卷填完了,楚夕照心情十分舒爽,仿佛看到了她心愛的話本子如同銀子般落入荷包,抬頭看到時辰,香竟然還沒燃到一半!看到大伙兒還停留在第一頁,又轉頭看向趴在桌子睡覺的沈景軒,忍不住噓噓,難怪前世他年紀輕輕地就當上了丞相,人家是靠實力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了,劉夫子快速地收回考卷,并且宣布明日可以休息一天,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都在商討著明日如何消遣時光,各種提議層出不窮,去游湖的,去賞花的,去詩會的......雖然提議很多,但是都是些風雅的活動,楚夕照才不感興趣呢,她一個俗人,不屑干這些雅事。
他們最終的決定是去詩會,周振胖乎乎的臉湊過來:“夕姐,你去不去?”
“不去。”她向他投以鄙夷的眼神,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們的司馬昭之心,京城的那些貴女素來有吟詩作畫的雅興,乳臭未干呢,就想著娶媳婦!男人都是些好色之徒!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其實是披著斯文外衣的浪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點壞心思,也不知道你們什么眼神,那些故作清高的姑娘有什么好的,真要有才華的姑娘都是內斂的,才不屑參加這些沽名釣譽的詩會呢,就比如......我,我就從來不參加詩會,也不參加什么畫社。”
你有才華嗎?周振好想問。
敢嫌棄她!豈有此理!抬手就是一個暴栗,周振捂著腦袋淚眼汪汪地控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惹得楚夕照捧腹大笑,笑了好一陣子才解釋:“沈景軒是不是京城最有才華的男子?他有參加那什么鬼詩會嗎?沒有吧,所以說,那些經常參加那些什么詩會啊,畫社啊,都是貪慕名利、想攀高枝的姑娘,你要是喜歡這樣姑娘,日后可有你好受,說不準哪天釣到比你大的魚,就一腳把你踹開。”
周振想了想,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沈景軒在圈子里是赫赫有名的才子,不過當真從來沒有參加過這些活動,除了學堂,在其他地方鮮少看到他的身影,可是也不能以偏概全啊,再說了天才的性格總是有些孤僻的,哪里是尋常人能比得了的啊:“或許真的有喜歡詩詞歌賦的姑娘呢?”
“傻不傻!真正喜歡的人才不喜歡到處宣揚呢,都是別人不經意發現的,然后不經意成名的,你想想啊,若是你喜歡某位姑娘,你會大肆宣揚說你喜歡她嗎?”
周振搖頭。若是沒訂婚,貿然說出來會壞了姑娘的名譽的,可是這兩件事可以同日而語嗎?
“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周振的臉瞬間羞紅了起來,楚夕照本來只是隨意的一問,看他的表情,八卦頓時被激起來了,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哪位姑娘,說來聽聽,本公主給你探探底。”
......周振矢口否認:“沒,沒有。”
沒有,鬼才信!眼睛都不敢看她,跟皇兄小時候打碎了父皇的花瓶要她背鍋的表情一模一樣!可是無論她怎么威逼利誘,周振就是絕口不提,逼急了就說出恭,楚夕照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又得不到熄滅,心里癢癢的,看著周振的目光都兇狠了許多,恨不得把他搓成一團,滾出去!
周振渾身顫抖了一下,滿臉的肥肉跟著抖。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猛虎野獸,不說就不說嘛。
時間也不早了,快到了晚膳時辰,大伙商量好去處就紛紛散去,楚夕照也要回寢宮,她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了下來,回頭問周振:“你家的廚子最擅長做什么菜?”
周振脫口就是菜名:“紅燒排骨、糖醋魚、水煮牛肉、炸雞......”
他列舉了一大串,楚夕照什么也記不住,就記住了都是肉,一面流口水,一面道:“將你剛剛所講的菜,明日午時全都送到詩樂坊。”
御膳房不缺廚子,不過能將周真養到幾百公斤的廚子,她還是有些好奇的,正好明日中午約皇嫂去詩樂坊,順便道歉。
當周夫人得知是要給長樂公主準備膳食時,震驚得杯子都摔碎了,就連工部尚書都驚動了,整個周府簡直如臨大敵,周夫人逮著周振問個不停:“振兒,真的是為長樂公主準備的?你怎么認識長樂公主?長樂公主為什么來我們府里用膳?”
一連三階段式發問,周振只得一五一十地給他們解釋清楚,看著在屋里走來走去的周夫人,忍不住道:“娘,您別那么緊張行嗎?不就是讓廚子炒幾樣菜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本來小小的事,被他們搞得人心惶惶的,誰知他這話一出口,周夫人就停住了腳步,素手一拍,桌面的茶杯搖搖欲墜:“我能不緊張嗎?長樂公主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帝太后心尖上的人,萬一出什么差池,我們周府要滿門抄斬的!你怎么能如此糊涂,說什么不好,非要說府里的廚子!整日就知道吃吃吃!除了吃的,你還會干什么!”
周夫人參加不少貴族宴席,深知長樂公主的秉性,她囂張跋扈,看誰不順眼就直接掌嘴,完全不顧及別人的顏面,府里的廚子若是做得合她的胃口倒還好,這萬一不合胃口那可是幾條人命啊!這還是往小了說,這萬一有人借此下毒,他們周府多少人命都不夠賠!
冷不丁地被罵,周振委屈極了,他怎么知道一頓飯能生出這么多的事啊。
工部尚書倒是沒有像他夫人那般擔心,不過這事確實大意不得,沉吟片刻,道:“夫人多慮了,不過只是一頓飯,我們多加盯防就好了。”
周府廚子戰戰兢兢地準備午膳,楚夕照優哉游哉地前往將軍府,下人們一通報,將軍府的二小姐柳曉月帶著眾貴女出來迎接。
柳曉月的母親劉氏出身青樓,靠著狐媚的手段勾搭上了大將軍,大將軍寵妾滅妻,將軍夫人抑郁而終,她又哄著大將軍扶正,柳曉月這才成為了嫡女。有這般厲害的娘,女兒豈會純良,柳曉月深得她母親的真傳,知道楚楚可憐的女子才會得到男人的憐惜。
她自小就學會討好人,尤其是權勢比她還高的人,知道楚夕照身份尊貴就拼了命地去巴結她,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她面前露了臉。前段時間皇后娘娘舉辦的賞花宴,她只是稍稍地說了柳蕭語的壞話,楚夕照二話不說就把柳蕭語推到了蓮池,柳蕭語這個小賤人成了落湯雞,一度成為圈子里的談資。
一想到那小賤人對自己做的事,柳曉月就恨得牙癢癢的,本來她還拿不了她怎么樣,如今機會送上門來,可別怪她不念姐妹之情,柳曉月微微福禮:“見過公主殿下,殿下,您怎么來了?”
沈曦瑤淡淡地看著她,眼睛紅腫,又裝得可憐楚楚,借她的手修理皇嫂,還真是把她當成傻子啊?
前世她受到柳曉月的攛掇,當著眾貴女的面奚落寧侯府的嫡長女柳蕭語,也就是未來的皇嫂,還將她推進了御花園的蓮池。為這事他還跟皇兄大打出手,打得皇兄頭破血流的,自己只是額頭微微發紅,那時候她還為自己的武力沾沾自喜,殊不知是皇兄讓著自己的。
當時她那么做也是有理由的,皇嫂素日冷冰冰的,對她也只是淡淡的,柳曉月總是撿著自己愛聽的話來討好自己,然后說自己在寧侯府怎么受皇嫂欺辱,她一腔熱血地立誓要為她報仇,這才又了這一出。
想到自己被這種貨色愚弄,沈曦瑤胸中憋著一團火。
她向來有仇必報!不過這輩子報仇方式多樣化了,要是當她的面明里暗里諷刺她的,那就別怪她當場發難,修理得她們爹娘都認不出,但是對于那種把她當成傻子利用的人,她決定慢慢玩死她,很不幸柳曉月便是第二種:“皇......蕭語姐呢?”
柳曉月并沒有注意到她親昵的語氣,正琢磨著怎么要她幫自己報仇:“姐姐在閨房里睡覺呢”
現在都巳時了,比她還賴床?“睡覺?”
“大姑娘倒是睡的香,可憐我們小姐昨夜整宿都睡不著!”柳曉月身邊的丫鬟跳了出來,憤憤不平地為她說話。
每回她算計別人都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借著丫鬟的嘴說自己可憐的遭遇,博得大伙兒的可憐,她上回就是正義感爆棚才推了皇嫂下蓮池,楚夕照看著她的丫鬟,那丫鬟繼續道:“公主殿下,您有所不知,昨日大姑娘心情不好,我們姑娘好心去安慰她,誰知道大姑娘非但不領情,還潑了我們姑娘一身冷水,大冬天的,我們姑娘濕著身子回閨房,昨夜染了風寒了,咳了大半宿,殿下您可要為我們姑娘做主啊!”
“翠兒,別多嘴,姐姐只是心情不好。”柳曉月低斥丫鬟,又轉頭看向楚夕照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公主殿下,小丫鬟不懂事,您別見怪,姐姐只是心情不好,都是丫鬟愛嚼舌根。”
“小姐,您就算罵奴婢,奴婢也要說,大姑娘真是太過分了,奴婢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受罪,公主殿下,我們大姑娘實在過分,她罵我們姑娘不說,她還說夫人青樓歌姬上不了臺面......”丫鬟似乎想到了,臉色煞白,噤聲不再敢說話。
柳曉月面色十分難看,不知道分寸的賤婢,晚上看她不收拾她!
她是想要楚夕照為自己出氣,但這不代表著愿意揭自己的短。母親曾經是娼妓,她是娼妓的女兒,她的出身是這輩子都無法抹去的污點,誰要敢當她的面提起,她便不放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