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你怎么還在這里搬貨啊，你爸走了。”

二蛋聽了，傻傻地站在原地。

站在太陽底下的他早已汗流浹背，現在，淚水從他的眼角流出，混雜在他的汗水里。

他本來想著搬完這一趟貨之后，他就有錢了，再加上之前的積蓄，他就能讓自己的父親進醫院做手術。

他這幾個月來一直都在揮霍著汗水，從來沒有一句怨言，也從沒有流過一滴淚。

但突然之間，有人告訴他，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無用功，眼淚一下就嘩嘩嘩的流下來了。

“快去看你爸最后一眼吧，別在這里傻愣著了。”

二蛋終于回過神來，但他依舊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幾個月的努力一夜之間化為徒勞。

“走吧，回家去吧，休息幾天……再回來。”

二蛋開始往家里跑，他開始加速，速度越來越快，以前他和自己父親的點點滴滴也在腦海中快速閃過。

……

“你怎么能跟那一群人混在一起？”父親擰著二蛋的耳朵，“我讓你去上學是要你好好讀書，給你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你現在倒好，和一群混混玩上了，你對得起我嗎？”

“我這樣不也是挺好的了！現在全校的人都要給我面子，稱呼我一聲大哥，這難道就不好嗎嗎！”二蛋“義正辭嚴”地反駁。

父親給了二蛋一巴掌說到：“早知如此，我就不讓你去上學了，跟我下田干農活都比你變成這樣好。”

二蛋沒有理會父親，直接拔腿就跑。

回到學校，他找到自己的幾個兄弟，他想要他們為自己出一口氣。

二蛋帶著幾個人回到家里，父親正想要訓斥，他的幾個兄弟就先動手了。打完以后，二蛋跟著自己的一幫兄弟，回到學校繼續當大哥。

那一天，二蛋的父親被打得頭破血流，進了醫院。

醫生給他的父親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說要動手術，但是需要一大筆錢。

父親聽了擺擺手，拒絕動手術，便自己離開醫院，回到家里。

父親從此落下病根，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

一年時間過去了，二蛋終于小學畢業，但是他實際上在學校里什么都沒有學到。

畢業這一天，他回到家里，看著躺在床上的父親，責問道：“我畢業了，怎么不給我一點錢花花！”

父親掙扎著坐起來，有氣無力地說：“畢業了好，畢業了好。”

二蛋見父親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于是他開始在家里找，尋找自己父親多年的積蓄。

他翻遍整間屋子，但就是沒有找著一分錢。他很不樂，他想要錢，他想要像自己的兄弟一樣出去快活。

二蛋來到父親的床邊，揪著父親的衣領，罵道：“錢呢！”

“你怎么這樣對你爸！”一個女人從門口進來，跑到二蛋身邊，開始拍打他的手。

他的火一下就上來了，他更加用力地扯著自己的父親，話語更加刻薄：“你是不是把錢都給這個人了，你居然把錢給外人都不給你兒子，你太過分了啊！”

女人聽完，哭喪著說：“你爸現在都這樣了，你還要罵你爸，你還是不是人！你知不知道你爸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這全都是你個禍。當年你媽走（死）了，也全因為你……”

“別……說……了……”父親有氣無力地從嘴里擠出三個字。

“我就要說，我要替你罵醒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女人直接給了二蛋一巴掌，“當年你媽生你的時候，難產死了，你卻活了下來。要是當年你媽沒有懷上你，她就可以活多幾十年。現在你爸本來也可以活得長久，但也是因為你，害得他現在這樣奄奄一息，全都因為你。你就不能爭氣一點？”

女人說完，又是一巴掌打在二蛋的臉上。

二蛋瞪了女人一眼，留下一句白癡就離開了。

他找到自己的兄弟，想要和他們一起出去玩耍。

“你是誰啊！”老大一把將二蛋推開，“我們都不認識你，為什么要帶你去玩！”

二蛋急了，說道：“我是二蛋啊，我們才不見一會，怎么就不記得我了。”

“二蛋？我看你是傻子吧。”老大開始嘲諷二蛋，“你想要和我們玩，那行，你有帶錢來嗎，有的話我們就帶上你，沒有就滾，有多遠滾多遠。”

“你們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們不是說我是你們的兄弟嗎？”他勇敢地往前邁出一步。

“誰和你說過我們是兄弟了，快點滾吧，傻子。”

他們幾人轉身離開。

二蛋愣在原地，這一刻他終于明白，原來當年的那些兄弟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兄弟。

這一夜，他沒有回家，坐在田埂上看著滿天星空，發呆。

這是他唯一會的東西。

整晚沒睡，二蛋回到家里，一進門，他就看到女人正在喂父親吃早餐。

女人聽到動靜，轉身看著二蛋，說道：“你還有臉回來，你不跟你的幾個兄弟出去玩了？”

父親抬手輕輕拍打女人的手。

二蛋沒有說話，但是眼睛漸漸濕潤了。

他緩緩彎下膝蓋，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父親看到兒子向自己下跪，咳嗽兩聲，說道：“怎么突然就這樣，起來吧。”

二蛋哽咽著說：“爸，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對不起你。”

“過來，讓我摸一下。”父親的聲音更加虛弱了。

女人放下手中的碗，走到他的身邊，將他扶起。

來到父親身邊，父親艱難地抬手摸著兒子的臉，說道：“你要的錢，其實就在我身下壓著，你要就拿去罷。”

“爸，我不要你的錢了，我要出去掙錢，我要把你治好。”二蛋擦拭著眼角，哽咽著說出這一句他從來都沒有學過的話。

……

現在錢終于快要攢齊，但是父親卻悄然離世。

二蛋終于回到家中，他直接撲倒在父親的床邊，沒有言語，只有哭泣。

父親的葬禮在兩天之后舉行，這一場葬禮花光了他所有的積蓄，從此，他又是一個身無分文的人了。

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他現在連父親也沒有了，一切都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