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閭抬起腳,腳步還未落下,太陽穴突然一陣抽痛,腦海中冒出大片大片的血泊,黑色的木板縫間滲著同樣開始發黑的血液,血液里散落堆積著暗紅色的肉碎,淺紅色的血沫像飽滿的葡萄,匍匐在肉碎間,隨著輕風卷起的白色帷幕上牽著粘稠的血液,晶瑩剔透的血珠掛在帷幕下邊緣。北宮閭嘖了一聲,扶著額頭,按住爆出的青筋。
“怎么了?”天權連忙上前扶住她,輕聲詢問。
北宮閭垂下手,陰沉著臉看向天權,低聲道,“玉妍齋出事了。”
她語氣極輕,眉頭卻輕輕的皺在了一起,天權只瞳孔微微一縮,但也沒有說什么,依舊扶著北宮閭往里走,此時琉傾王府一片平靜。顯然,琉傾王府還沒有得到消息,看來對方還真是高手,干了這么大一件事情居然不漏一點風聲。
此時燕時正坐在廳內,手中捏著一張信紙,看起來心情沉重。北宮閭輕輕揮手,示意天權在廳外等候。
“在看什么?”北宮閭弱聲說著,一徑走到燕時座下,自己倒了杯水。
燕時舉起手中的信紙,在北宮閭面前晃了晃,雪白的信紙嘩嘩幾聲,擾得北宮閭又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燕時苦著臉說道,“先前陛下派內侍傳來密令,命你不得離開王府半步。否則,當以逆黨處置。”
北宮閭聞言,竟頗有趣味的笑了笑,“陛下這么做。。。”
北宮閭埋下頭,捂住一直上揚的嘴角,卻怎么也說不下去了。
“別多想,現在局勢敏感,陛下這么做也是為了保護你,免得辜負了山將軍當初的一番苦心。”燕時勸慰道,“更何況,宮中的人說,陛下是因為被棠王氣著下了這個密令的,恐怕也就是陛下擔心你們二人再生事端。”
聽到棠王,北宮閭眉頭又是一緊,她心中突然閃現出鬼方棠自去了棠寺后的種種異常表現,似乎哪里有些蹊蹺。
燕時見她目光突然冷峻,又擔心的問道,“你沒事吧?”
北宮閭臉色驟然一變,又嘻嘻哈哈的回轉過頭看著燕時,帶著玩笑又賭氣的口吻,故作高深的對燕時說道:“既然如此,恐怕等一下還有的是麻煩事等著您呢!”
燕時笑笑,他只當這是北宮閭說的氣話,北宮閭扶著把手起身,悠悠說道,“我先回去換身衣服,待會再聽您的傳喚。”
燕時微微笑著,無奈的搖搖頭,果然還是孩子。遂跟著她也出了大廳,準備往后院去。
“殿下!”身后突然一聲冷喝,燕時身子一顫,慢慢的回過頭去,驟然一驚,只見木亦卿像是霜打的茄子,無力的靠在天璇身上,雙眼空洞無神,身子還在打著冷顫。燕時驚疑,天璇撕裂了喉嚨,干澀的說道,“玉妍齋,遭人屠,一個人都沒有了。”
燕時感到轟隆一聲,僵在原地,只有那一刻的無措和茫然從他眼底閃過,旋即便露出沙場老將的沉穩和冷峻。
“你們去好好安頓木姑娘。”燕時微微偏頭,對大廳外的四個丫頭吩咐道。
四個丫頭便幽靈一般飄到天璇身前,輕輕的將天璇推開,從他的手下將木亦卿帶走了。木亦卿對此似乎渾然不知,只是木然的看著前方,任那四個丫頭帶著自己走。
天璇強忍著目光沒有再看,轉而對燕時問道,“我再去探查一番?”
燕時點點頭,揮了揮手,把倚在木欄邊,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天權也叫上,“你們一起,萬事小心。”
二人不客氣,立即折回。
這邊北宮閭回到院中,洗了個熱水澡,退去了滿身的血氣,換上一身常服,不知怎么的就往安凝暫住的院中去了。
還未走近,便隱隱約約的聽見有鼓瑟之聲,還有安凝凄然的歌聲,北宮閭突然止住了腳步,心中還是想著:不關她的事。遂又嘆了口氣,默默轉身走了。
北宮閭再到大廳時,被告知燕時去了書房,她又折回往書房去,不料燕時取下了琉傾王的面具,整裝待發,好像要親自出馬了。
北宮閭站在門口,不禁笑了笑,燕時理了理衣服,把北宮閭拉到書房里,輕輕的把門掩上,依舊站在門口,輕聲問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北宮閭苦笑著搖搖頭,“一點也不奇怪,這件事很明顯是陶王府做的。”
“哦~”燕時繞有興致的拉長了聲音,抱肩倚在門上,“何以見得?”
北宮閭輕笑,眼中劃過冷冽的刀光,道,“有這樣實力的,無非就是三大家族和皇族了,玉妍齋受琉傾王府庇佑,司馬和夏侯恐怕不會這么做,而北宮一族近日的處境你該是知道的,他們從前沒有對玉妍齋下手,此時嚴峻,更沒有余力再管玉妍齋,那么,只有皇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