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月伐天

引子

公元前219年，嶧山。

通天冠，望仙鞋，此時又獨自站在麟石之上，可能覺得自己還不夠高而極盡所能的挺直身體，昂首眺望。

“都傳登東山而小魯，朕卻不覺有何變化。看來這里還是太矮了，難怪太古圣賢都要登泰山受封。丞相，依你之見寡人之于先圣誰看的更遠。”

“陛下掃六合，廢諸侯，天下一統；明規則，振歷法，教化永傳。此三皇五帝未有之功。太古之事不盡不實，文不得傳世，又如何能見今時這般世道。“李斯面無表情，語速平穩不亂沒有一絲波動，竟一時分辨不出虛實。

“朕深信，只有集中權利統一法則才能控制的了星辰，朕自信比夫子見的遠。”清晨的微寒讓這位帝王跟受用，多少個難眠的夜里都是這樣的寒意相伴：“百家學術雜而不精如何能解朕的疑惑，不過是傳頌功德教化婦孺罷了。朕就是要讓他們親自向天下傳頌朕的功德，不知鄒老夫子所知是何表情，哈哈哈哈。丞相為朕安排泰山封禪之儀吧，既然有些人覺得朕不合適封禪，他們以后就不要再登山了，他們不配。”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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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石階刀斧痕跡仍在，曲折延伸，望不到頭。

“毫無敬畏天地之心，破山石以撫車道，覆濘土而傷草木，竟有這般無禮之君。”

“快住嘴吧，山岳之大尚且遵從王意，忍受斧鉞不曾有聲，你我有幾條命。”

“也不能怪浮丘公如此，天地自有法則，唯恐世人因陛下之舉再遭戰火啊。”

嬴政乘浦車而行，聽人私語深感不屑。他不明白擁有這樣偉大的君主，臣民們不敬畏我卻要敬畏這座山，如今山岳都臣服于自己了，又何懼人言。

車至山頂，在禮樂聲中嬴政下榻，名士賢臣跪地迎嬴政登壇祭天。壇高九尺，牛、羊、豕排列整齊，嬴政趺坐于壇上。

李斯行至壇前巨石，下令宰牲潑血至壇前。又揭去巨石所蓋素布，手執諭旨布帛，頌秦王功德

“皇帝臨位，作制明法，臣下脩飭。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賓服。親巡遠方黎民，登茲泰山，周覽東極…………..化及無窮，遵奉遺詔，永承重戒………….”

嬴政見李斯立石頌德已畢，欲起身親自撫巨石告天。剛一起身變故突起，眾人見東方天明處竟然暗去一塊，周邊漣漪旋轉不止。暗處越來越大，仿佛天漏出個窟窿，如水中漩渦般。黑暗中能見星辰閃耀，一條光影自南方直沖進漩渦。恍恍一瞬間，漩渦又合攏恢復了如水面般的平靜。

異象轉瞬即逝，眾人卻仍是驚駭不已。

秦王目不轉睛，遙望異象消失的方向疑惑問道：“祭禮未畢，天顯異象。丞相博學廣知，可是有何預兆？”

李斯微作停頓，然后俯身行禮堅定的回答道：“陛下，此乃天地感知陛下之功德，遙顯天象已告世人，扶微清之勢，非其人不可顯居。陛下壽命于天，既壽永昌。”

嬴政聽了心中仍是擔憂，卻裝作大喜道：“誠如丞相所言，這……..”

“胡說八道，李斯你師從名家，通易理，明造化，竟然作這般違心之論，妄揣天意。”

嬴政驚怒，見是浮丘公帶頭攻擊李斯，其他儒生不少隨聲附和。

嬴政眉頭緊鎖，沉聲道：“夫子，既不同意丞相的意見，何不大聲告訴朕，這等異象究竟是因為什么，有何征兆？”

李斯見嬴政臉色雖然平靜，但眼神陰沉，烈日下竟顯得分外猙獰，連忙跪地求道：“陛下我等凡俗如何能確定天意，不如先回朝，召集天下賢者，查閱典籍后，再行論定吉兇，商討迎避之事。”

秦王不理會李斯，繼續逼問：“夫子既察丞相之過，想必已知吉兇了。不妨與朕直言。”

李斯悚然跪地，重重磕頭：“請陛下至壇后詳談如何？”

“不！就在這里，就在這，夫子可大聲告訴朕，告訴天下，這天象究竟有何征兆，是吉是兇？”

浮丘公仰面直視秦王：“星辰輪換千載而不滅，尊天意明世人，天地之期也。每有異動必應當世之變，星象雖繁雜不可辨，卻能憶前人之事覺今時之變。

丙戌年，吳王僚伐楚，現彗星襲月，僚暴亡，自此吳霸業難期。此番天陷漩渦，白晝見星辰異動。如此勢態亙古未有，天怒難消，恐陛下之霸業難久。”

嬴政克制自己不讓人覺出自己的恐慌：“朕乃天子，受命于天，小小星辰如何能斷定朕的功業。”

浮丘公嗤笑：“星辰永恒不滅，陛下壽祿能傳幾載？何不修仁政，止勞役，壽盡后也能功德傳頌，何至興土木勞民至人怨，劈山石修道引天怒呢？”

秦王冷臉怒目，越過李斯走到浮丘公身前：“如若不從夫子之意，會如何？”

浮丘公凄然一笑：“恐所害更勝于僚！”

秦王甩袖拔劍，刺入浮丘公口中穿后腦而出，血濺石碑。眾人無不伏地顫抖。

“朕挖你雙眼置于石碑之上，讓你看看朕如何征服星辰，永世不滅。“又轉身見李斯立在身后，頓覺失態。撫劍問道：”若有人妖言惑眾，亂我封禪議程，蠱惑世人欲亂朕的天下，丞相以為該如何處置?“

“封禪之儀國之大事，等同兵伐，亂著當誅。妖言惑世者輕則烈火焚身，重則同親坑殺。”

“交由丞相和王奔將軍處置了。“嬴政轉身登上浦車，留下一眾名士呼喊而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