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的身軀緩緩縮小,到最后竟然化為了身材傲人的少女,她一只手掐住了郡主大人的脖子,提起了墨悠月,冷艷的臉頰帶著惡意打量著她,像是看待獵物,亦或是看待死人。
“這只雜毛雞的味道不錯,但我希望你不要搞錯,西方還輪不到你那無能的哥哥來征服,我能從地獄中回來,也能送你們所有人下地獄!!”燭陰微笑著道,她咬詞咬得極重,手上的力量也極重,掐得墨悠月漲紅了臉。
她喘不過氣來,成為郡主的這么長時間里她第一次如此狼狽,早已失去了運籌帷幄的能力。
二人懸浮于虛空之上,兩張俏臉一張微笑一張驚恐,像是相反的面具。燭陰紅裙飄飄,身上似乎帶著若有若無的光暈,襯托得那頭鮮艷似火的長發,在破曉之前如同緋色的流蘇。
燭陰忽然隨手扔掉了她,她重重的摔進了大海中。大海發出轟然巨響,海水與巖漿對撞,爆發出一陣陣乳白色的蒸汽,新的陸地正在形成,漆黑的玄武巖因為巖漿的凝固而出現。
但燭陰不管不顧,反而轉向了安洛西的方向。
她深吸一口氣:“還有賬沒算,告訴我的弟弟,他敢隨隨便便的死了,我跟你絕對沒完!”
安洛西啞然。
那場爆炸后燭龍和燭陰生死未卜,天知道燭陰怎么了,除了那潑辣的性格,似乎變了一個人。
“來這里干什么?”薇爾亞斯的神色中滿是戒備。
對于這位毀滅了半個中庭的元兇,她沒任何好感。
“來這里干什么?哈。”燭陰重復了一遍她的話,淡淡的道,“我被追殺了,你親愛的哥哥,還活著。”
薇爾亞斯臉色一變。
她剛想問詢,燭陰就拉起了安洛西,扔下了墨悠月,帶著這個少年朝西方風馳電掣的趕去。
薇爾亞斯怒罵一聲,也不收拾殘局,薔薇猛地一振翅,乳白色的音錐轉瞬即逝,帶著她追向燭陰。
……
安洛西從未覺得大海如此渺小,分分鐘就越過了。
越過大海后,看見的是燭龍裂谷的邊緣裂隙,再往前的陸地就是一望無際的西方平原,幾個城市已經消失了。安洛西看見了巨大的爆炸坑,那里已經灌滿了海水,竟然是變成了一個龐大的圓湖,湖面波光粼粼,周圍寸草不生。
“能把事情說清楚么?”狂風刮著耳膜流淌,安洛西大喊。
“知道赫姆斯特么?”燭陰冷冷的聲音響起。
“知道,見過。”
“他殉國了,但實際上并沒有!”燭陰盡可能解釋清楚,“我在瀛洲見到了他,這家伙和這一代瀛皇是一伙的,他可能很早以前就密謀顛覆他父親的教皇國了,現在他要對他妹妹下手了!”
“我?”一旁騎著薔薇剛剛趕上來的薇爾亞斯一臉茫然的喊道,她的冰龍上還帶著被無視的安陵雪和蒼無炎,此刻兩人大眼瞪小眼。
“對!”燭**,“世界已經變了,變得很快,麒麟鐵騎正在渡海,狻猊鐵騎離你心心念念的倫諾克只有八十公里,他們是打算把反叛軍和抵抗軍全殲,然后接管這座城市!”
“這不可能!”風景變幻間,薇爾亞斯不敢相信的道。
“不可能?”燭陰仿佛是聽見了最好笑的笑話似的哈哈大笑,“世界上沒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情,我們到了。”燭陰猛然停住了步伐,她們沿著海岸一路北上,終于在雪線之下看見了浩大的一幕——被海潮般的軍隊包圍的盆地,盆地中心屹立的巨城,蒸汽匯聚成了濃云,電閃雷鳴間,一場大雨正在傾瀉。
薇爾亞斯突破了雨云,安洛西和燭陰跟在他身后。
她射出了信號彈,在雨幕中炸出了一朵七彩的大麗菊。
倫諾克被驚動了,蒼白色的冰龍突兀間自城墻上出現,旋轉著接近薔薇,那是蘇里諾,此時此刻,這頭十二階冰龍的眸子里盡是疲憊。
他的背脊上站著臉色蒼白的青年,在暴雨間迎接著薇爾亞斯的歸來,還有一臉無所謂的燭陰。
“是你?”伊賽亞把薇爾亞斯護在身后說道。
燭陰把安洛西扔給伊賽亞,“是我,又怎樣?”她沒有太多客氣,話語間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哪怕伊賽亞是當今西方戰力第一的騎士,她也不懼。
“你應該已經死了。”伊賽亞緩緩的攥緊了拳頭,表情兇狠,冰藍色的長發被雨水貼在濕透的襯衫上,隱約間透出肉色的皮膚和胸大肌,他身材還是很好,但不知為什么一直在淋雨。
“那場爆炸夠強,但要不了我的命,燭龍就難說了。”燭陰聳聳肩,雨水還沒落在她身上就被蒸發了。她繞著伊賽亞轉了一圈后再次開口,“我可以幫你擊退敵人,但前提是之后有些事我需要你幫忙。這是一次合作你接不接受都無所謂,反正這個世界已經完蛋了。”
“你什么意思?”伊賽亞怒道,他實在沒心情陪一個興致勃勃的敵人聊天,憤怒壓抑了很久,終于忍不住噴薄而出,連帶著魔力都出現了波動。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劍拔弩張,安洛西和薇爾亞斯都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干看著。
燭陰攤攤手,看向了天空,暴雨一刻不停的下,她的聲音幽然:“你們西方人叫我熾天之龍,現在我和燭龍曾經殺死過的熾天使,回來了。”
回來了。
僅僅只是三個字,就讓伊賽亞的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狻猊鐵騎也來了,麒麟鐵騎正在接近倫諾克,瀛洲群島的武士團已經乘坐大船抵達了西方海岸,他們不約而同的,都想讓教皇國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燭陰一字一頓的道,聲音淡然,“別覺得我危言聳聽,你不是神,不是萬能的。”
“熾天使……到底是什么東西?”伊賽亞已經不知不覺的跟著她的話題跑了,燭陰的聲音似乎有種特殊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想接上。
“他們?他們也是人,比我們強大很多的人,在天空注視著我們,我們的任何舉動在他們看來都如螻蟻的掙扎,可笑可悲,永遠逃不出桎梏。”
燭陰抬頭看天,目光似乎透過了這場無邊的大雨,看見的蒼穹之上的太陽,但太陽光被暈擋住了,西方自此只剩下無邊的、寂寥的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