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貴妃看著這個與當年相比之下聰明了許多的孩子,殷紅的朱唇微啟。
“謝什么?都是皇上的妃子公主,本來就親如一家人,三公主這么說來可是跟本宮生分了?”
女子語氣淡薄,卻透著一股股幽冷的氣味,似乎在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夜棲莨心里不由得“咯噔”跳了一下。
這種熟悉的感覺,正是她所畏懼的,當年她也是這種感覺,把自己送到了邊疆!
夜棲莨心里雖忐忑,眸子里的光卻沒有絲毫波動,依舊笑意淺淺。
“怎么是生分了呢?!娘娘說笑了,娘娘對棲茛的恩情大于天!棲茛怎能不感激不盡?!”
淑貴妃抿了一口案上的龍井,剜了眼夜棲茛,沒有理會她。
轉頭對端陽妃贊嘆到“妹妹宮里的茶都如此香甜,怪不得討皇上喜歡呢”
“娥眉,把本宮宮里的茶全換成妹妹這龍井,指不定皇上有多喜愛呢”
淑貴妃側過頭去吩咐娥眉,一邊打趣道。
“是”
娥眉應到。
端陽妃見此,眼底閃過些許顧慮,這份顧慮,也令夜棲莨察覺到了。
她湊上前了一步,擋住了端陽妃忐忑不安的視線。不動聲色的輕輕握住母妃的手。
“娘娘若是喜歡,將宮里的茶都叫拿去,要知道,父皇政務繁忙,唯有到娘娘那里才能好好休息的下,這茶自然要備娘娘和父皇都喜愛的”
夜棲莨笑道,說著還邊沏了杯茶遞給了淑貴妃,不經意間露出了手上的斑駁疤痕。
縱使已經養了許多年了,但是雪白的皮膚上終究是深一塊淺一塊。
讓人不禁皺眉。
“娘娘風華正茂,每天憂心于父皇的身體心情,如此操勞怎么能是我們能體會得到的。所以娘娘還是要好好的愛惜自己,別累壞了身子”
淑貴妃冷冷伸出手,接過了夜棲莨的茶。
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絲涼意。
抬眸直視夜棲茛那雙漂亮的眼睛。
愛惜?操勞?
小賤蹄子——你是在想提醒我嗎?
“碰!”
夜棲茛瞬間愣住,雙目睜大,瞳孔聚縮,倒吸了一口涼氣,滾燙的茶水濕了淑貴妃一身。
停留在空中的手很少尷尬的動了動,指尖是冰涼的。
四分五裂的茶杯碎了一地,有些殘留在女子的裙角上,夾雜著濕漉漉的茶葉,很是難看。
場面瞬間陷入僵局,周圍突然鴉雀無聲,讓人感到后怕。
淑貴妃慵懶的抬了抬幽艷的眸子,看著夜棲茛僵持在半空中的手。
面色陰沉,沒有說話。
夜棲茛腰還是彎著的,黯黑的眸子垂了下去。
心臟似乎被人點了一把火,卻又薄唇緊閉。
一張臉生的極為妖媚,又白又嫩。
此時卻冷若冰霜!
端陽妃在一旁看著,心急想要上前拉開女子。
但是還沒有起身夜棲茛就已經蹲下身子,俯身在淑貴妃的跟前。
夜棲茛屈尊躬卑,低下了她引以為傲的頭顱,用手撿起地上和裙擺上的瓷片。
瓷片還是滾燙的,鋒利的裂口劃傷了她的手掌。溫熱的血瞬間染紅了瓷片,淡淡的血腥味重盈著她的鼻腔。
她暗暗咬牙,緊抿唇瓣,胸腔里的氣焰險些將她吞沒。
女子繃著一張慘白的臉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望著淑貴妃。
眸子里的焰火像灰色囚籠一樣籠罩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娥眉!你干什么吃的?!”
淑貴妃冷了一聲,心頭一驚,嫣然玉面上眉頭不悅的蹙了起來。
“沒看到公主燙著了嗎!還不趕快讓公主歇著!”
“是!是!是!”
娥眉在一旁故作慌張,勾了勾嘴角,接過了夜棲茛手里的瓷片。
“不過現在時辰不早了,嬪妾與莨兒還想多敘敘舊,就不便留娘娘用膳了。”
“端陽妃這意思是要趕本宮走?”
淑貴妃語氣里透著淡淡寒意和薄涼。
那雙整個殿里最為璀璨的眸子,好像是深夜里發光的明珠。
“不敢”
“哼!”
淑貴妃冷哼一聲,漠視了殿里的兩個人,“娥眉,我們走”
“恭送淑貴妃,恕嬪妾就不遠送”
端陽妃立馬恭恭敬敬起身行禮。
夜棲莨面上冷毅的讓人看不出情緒波動,神色有些呆滯。
眼中空洞無物,語氣寒冷瘆。
“母妃……為何你如此怕她?”
“茛兒!讓母妃看看,你是不是受傷了!”
端陽妃慌慌張張的上前去牽女子滲著血的手。
女子攥的緊緊且僵硬的手,讓端陽妃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愣愣的抬頭望著她,心里一緊……
眼淚縱橫……
自己當年的那個女兒,如今竟變成了這般陌生?!
夜棲茛像一個木頭一樣一動不動,任由端陽妃抱著,眼角的淚水慢慢滑了下來。
她還記得,那年送往邊疆的心酸,她是受了多少苦……
——
——
——
“駕!駕!——”
“郡主,聽說這咸陽哪兒遭水災了,還真不假。瞧著這路奴婢都覺得濕的慌。”
碧兒用手小心翼翼的掀起了簾子,另一手則扒在車窗沿子上。
白若傾正搗弄著手上的平安符,也就是這個精巧的香囊,邊上是安氏繡的金絲。
她就不明白了去一趟姥姥家娘至于還要到大明寺求個平安符么?
還要給姥姥也捎上一個。
也太費心思了。
呢,這不另一個正撂在坐上。
“碧兒,你說平安符什么來頭?”
白若傾問到,聽旁人說,以前大周國是沒有平安福這東西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興起的。
正專注于車外風景的碧兒忽然被白若傾這么一問,一時間有些打不上來。為了轉移白若傾的注意力,碧兒轉頭就問:“師傅,我們還有多久啊?”
“碧兒姑娘,還有好一陣子呢,估計要等到下午去了”
外面的車夫回答道。
這通往安氏娘家的路已經駛了兩天有余了,今天便是第三日。也難怪碧兒快要坐不住了。
白若傾瞥見碧兒那著急的模樣甚是想笑。
“你呀,主子都不急,你急什么?”
面對白若傾的調儻碧兒嘟嚷著,“老太太可疼郡主你了,碧兒當然要為郡主著急,早點見到老太太啊”
說著,碧兒嘴角一勾,露出一個清純的笑容。
“我看你是想吃老太太的花糍糕了吧,上次姥姥捎來的,你吃得比我的還多”
白若傾打趣道,用手戳了戳碧兒的腦門兒,笑她看上了吃食,饞嘴的很。
“郡主——!”
碧兒小嘴撇了撇,有些不好意思了。
見碧兒要面子了,白若傾這才住了嘴,“怎么?還要你這張小臉啊?”
“哎呀,郡主你就知道欺負奴婢!”
“什么?我欺負你,你把我的花糍糕吃了一半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霎時間,那車內傳出主仆二人的嬉戲打鬧聲。
好一陣才停了下來。
而車外的車夫也是笑了笑,早已習以為常。
安郡王府——
“見過小小姐”
府內的下人見了,紛紛問候。
碧兒見了,心里別提有多舒服,雖然是迎接自家小姐的,但是能跟著小姐受這般貴賓式待遇。也是十分難得的。
看著碧兒這副模樣,白若傾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王妃,王妃!小小姐來了,小小姐來了!”
知畫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滿面春風,喜不自勝。聽到白若傾來了,老太太那個激動啊!
盼星星盼月亮,她的外孫女終于給盼來了。
“哪呢?哪呢?”
老太太興奮的站了起來,想要到外頭迎接寶貝外孫。
“姥姥!”
還未等老太太出來,白若傾便沖了進來,給了老太太一個大大的擁抱。
簡直是要撲到老太太身上一般。好在白若傾有分寸,知道老太太身子骨弱,經不起自己這么一撲。
所以把力道控制的剛剛好。
馮媽媽見了,覺著小小姐越發心細,更是替老太太喜上眉梢。
要知道,聽說小小姐要來,老太太提前幾天就開始布置,就盼著她來。
這人都精神了不少。
“姥姥,怎么樣,有沒有想若兒?”
白若傾挽著老太太的手臂,小臉貼在她肩上問到。
“想想想,怎么不想?”
老太太樂呵呵的笑著,摸了摸白若傾的頭,享受著祖孫二人之間的喜悅。
“胡說!”
“為什么啊?”
老太太看著外孫女兒,故作一臉疑惑的問到。
“姥姥都沒有問若兒餓不餓呢,姥姥肯定是不疼若兒了!”
說著,便在老太太懷里撒起嬌來。
這時,馮媽媽給一旁的知畫使了個眼色。
知畫點了點頭,輕快地跑出去。
“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個,孫兒原來是嘴饞了,孫兒要是被姥姥喂胖了,可沒人要了哦”
老太太還以為是什么,原來是自己的寶貝外孫女想吃東西了。便打趣了一番。
白若傾聽了,又在老太太身上蹭了蹭,“若兒有姥姥要就好啦!”
老太太一聽,不語。只是止不住的樂呵呵的笑,簡直合不攏嘴。自己這個孫孫啊,越來越會逗自己開心了。
“花糍糕來嘍!”
只見,知畫端著好一大盤的花糍糕從屋外走進來。
“小小姐,這是老太太特意叫人備的花糍糕”一旁的馮媽媽笑道,說是老太太防著她來沒有花糍糕吃,每天都叫人備著,過了時間有叫人重新做。
白若傾聽了不禁心里一酸,這哪是一盤簡簡單單的花糍糕啊!
老太太已經把對她的疼愛融入到她所愛的一切當中。而自己卻不能時時刻刻陪在她好人家身邊。
“怎么了?不好吃嗎?”
老太太見白若傾臉上不見喜悅,有些疑惑,擔心是糍糕不合她胃口。
“沒有沒有,姥姥,這太好吃了剛剛是若兒在想什么時候自己也能給姥姥做一份好吃的花糍糕。”
白若傾強忍著,向著老太太笑了笑,又悄悄背過身去把眼角的淚掩去。
“孫兒若是想學,姥姥明天親自教你便是!”
老太太一聽是想學做花糍糕,頓時滿滿自豪感爬上臉頰。
“嗯!”
——傍晚,
晚膳之后,白若傾已經沐浴更衣再房內歇下。
外頭還是夜寐星光,夏蟬鳴唱,月光如輝,傾瀉在院落石板上。
女子打量著四周,安府到底是百年望族,而想要存活百年不衰。那么自己暗下的勢力就是必不可少的。
聽娘說,安家自古以來就有一支龐大而精煉的暗衛。
此次到姥姥家來,可不單是看望老太太,而是尋個得力忠實的暗衛作為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