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陽照的水面波光粼粼，柳枝垂到水里，帶起絲絲漣漪，不遠處傳來黃鸝婉轉的蹄聲

陶泰看著手里帶著血跡的刀，后腦的劇痛讓他幾乎不能思考，他抬手掐著太陽穴，過了一會兒適應了明媚的光線，陶泰左手撐著粗壯的柳樹站起來，搖搖晃晃向前走了兩步，半人高的草叢里一具渾身是血的軀體進入他的視野

走到能夠得著那人的地方蹲下身，手摸上那人的動脈，不僅沒有跳動連皮膚都已經冰冷了，看來沒有搶救的必要，他把身上翻了個遍，沒有找到手機，連報警都沒辦法

陶泰坐在尸體旁邊，“是你的運氣差還是我的運氣差？”

沒有人回答他

終于適應了劇烈的頭痛，他趴在尸體旁邊，開始翻找一切有用的東西

尸體身著白色毛衣緊身牛仔褲，不過已經被血染了個透徹，只余邊角還能看出原來的顏色，衣著整潔，沒有遭受侵犯的痕跡，周圍的草叢簇立沒有打斗痕跡，尸體俯臥在地上，雙腿伸直，雙手放在頭兩側，身高大約170，體型偏瘦，雙腳赤裸，皮膚呈青紫色，暫時還沒有出現尸臭，死了大概5-10小時，血跡已經全部滲進土里，看樣子這里就是案發現場，死亡原因應該是失血過多

陶泰舉起尸體的手，皮膚細膩，指甲修剪的干凈利落，右手中指第一指節內側有明顯的繭，應該是長期握筆導致的，結合衣著以及皮膚狀態，大致推斷出尸體身份是學生

他沒有翻動尸體，在警察來之前還是盡量保持現場原樣，但是這樣他就不能把位于正面的出血口和剛剛那把刀進行比對，不過既然他出現在現場，而且醒來的時候手握著刀，那些人的想法已經昭然若揭

陶泰轉身走到河邊，河水自左流向右邊，結合C國東高西低的地勢，沒跨市的話，他現在的位置是在荊汶市東面的汶水河邊

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子旁邊，刺鼻的化學肥料味道，他更加確定這里就是東郊的汶水河，前幾年這里發生了一場肥料污染事故，種出的蔬果都因化學元素超標而被銷毀了，這里的土地也因此荒廢下來

太陽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徐徐清風吹亂了河水原本的紋路，陶泰現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留下來？自己沒有通訊工具，再加上這一片都是早已荒廢的農地，十天半個月也難得有人經過。走？走了尸體怎么辦？

站在河邊，陶泰惆悵的想罵娘

走回尸體旁邊，陶泰感覺這尸體好像有點變化，剛剛手臂呈115°夾角放在頭兩側，現在只有90°

“臥槽”陶泰眼皮狂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兩只眼一起跳，大概是要跳大神！“愛國，科學，民主……”

眼看著尸體的手動了，腳動了，頭動了……陶泰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前一秒還被他蓋章的死人下一秒就坐起來了

河豚還在努力適應陌生的身體，眼睛黏在一起只能睜開一條縫，從這條縫里她看見一個血紅色的身影走到她面前

“你是鬼？”

河豚搖頭

陶泰撫著心口，不是鬼就好。但是剛剛明明沒有脈搏，而且皮膚都已經是青紫色，假死？不可能！

“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河豚搖頭

“你還記得什么細節嗎？”

河豚搖頭

“你什么都記不得了？”

點頭

……

“你叫什么？”

“河豚”

“何豚？”陶泰心想這是什么奇怪名字！

經過一番詢問之后陶泰確定了眼前這人什么都不記得了，而此時的何豚終于熟悉了身體，感受著體內四處奔涌的鮮血帶來的熱量，終于不再難受

晚風驟疾，陶泰脫下風衣遞給何豚，“就你這身衣服，照這個降溫趨勢不用兩個小時你就會再次因為失血過多加高燒再次暈過去”

何豚披上外套，背過身把毛衣脫下來扔在旁邊

陶泰雙手插兜“順著這條河走大概三個小時能到有人煙的地方，別忘了把你的毛衣帶上”

太陽無限趨近地平線，綠色的河面變成了暖金色，河水深處的黑蓄勢待發，何豚蹲在河邊清洗臉上的血污，掬起一捧清水撲在臉上，用力揉搓臉頰，原本黏在上面的污物都被水帶走，露出灰白的面龐

看到這一幕陶泰更加確定這個人剛剛確實是死透了，他站在柳樹下，視線停留在何豚身上，那些人為什么要殺害一個無辜女孩來誣陷他呢？而且還這么費勁的把他們兩個人搬到這個荒僻的地方，搬到這里意味著很難被人發現，萬一他醒過來帶著刀走了，那不是他們的一切都落空了嗎！

“好了嗎？”

何豚點點頭，裹緊身上的衣服，雙手抱著胸，少女曼妙的身體曲線凸顯出來

陶泰瞥見少女胸口滲出的少量深黑色痕跡，并沒有說話，致命傷還在流血，只是這些血是從哪里來的呢？失血過多死亡的人哪里還有多余的血？他用右手食指掏掏耳朵，左手捏著毛衣的袖口和衣角兜住那把刀

陶泰往河下游走，何豚腳步踉蹌地跟在后面，走到一顆槐樹旁邊的時候陶泰把毛衣連同刀掛在樹枝上，掰下一根粗壯的枝丫，大略的理理雜葉，遞給何豚

“這樣我們能走的快點”

何豚接過樹枝，陶泰取下掛在樹上的毛衣，繼續往前走

行走的時間長了，陶泰額頭冒出細小的汗珠，口干舌燥的感受越來越明顯，差不多24小時沒有補充水了，現在長時間的行走加速了水分流失，偏偏旁邊的汶水河被前幾年那場事故搞得水質嚴重污染，在忍一下，陶泰這樣撫慰渾身上下發出缺水信號的細胞

他略微偏頭用余光觀察身后的何豚，灰白的面龐在暮色中越發顯眼，顴骨浮著一層緋紅，嘴唇微啟，輔助呼吸，長時間的行走他也吃不消了，更何況之前失血還那么嚴重身上還有傷的何豚

“我走不動了”

陶泰一屁股坐在河邊的草叢上，雙手敲打著大腿的肌肉，眼睛看向河面上倒映的點點星光，何豚顯然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只愣了片刻，也順勢坐在地上，樹枝放在手邊，右手捂住還在隱隱作痛的心口

“我說，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不知道”

就在陶泰以為她要繼續以搖頭或者點頭來回答他的問題的時候，何豚開口說話了，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在寂靜的夜里還是能夠清晰的聽見

“你真的一點也記不起來了？之前的事”

“嗯”

“那你知道這里是哪個國家嗎？”陶泰捏著何豚的耳垂，盯著她的眼睛

“不知道”

瞳孔并沒放大，勁動脈也沒有加快的跳動

“好孩子”陶泰垂下手，躺倒在草叢上，雙手抱著頭看著夜空，腦子里浮現的是剛剛那雙小鹿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