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曉站在Z中門前。

很小的時候慕曉的媽媽就指著家對面的學校對她說:“你以后一定要考上Z中啊。”

于是現在她站在了這里。

明明幾日前還在這里軍訓和做板報，小假期后再回來，又感到不真切了。習慣性地轉彎到樓梯口，她才真正意識到，小升初的那一切，真的全都結束了。

初一16班在三樓。

慕曉還沒走到班級，就聽見一片喧鬧聲。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剛放下書包，看見臨時班長東方華跳上了講臺，透過鏡片假裝嚴肅地掃了眼全班。“安靜!”

喧鬧聲小了些，東方華正準備說話……

“完了，我忘了擦黑板!”一個身影刮向了講臺。只見一個戴眼鏡男生，手上抓著一條濕抹布，忙不迭地整理講臺，整理完了又擦黑板。而黑板上，赫然還是幾天前她們做板報時老師作的圖示。男生的個子不是很高，跳起來還是擦不到黑板最高的地方。他稍稍蹲下，將所有能量集中在膝上，蓄力向上一蹦——抹布在黑板上拖出了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哈哈哈!”剛安靜下來的十六班又涌起了歡笑的浪潮。

東方華幽怨地掃了一眼全班:“我辛辛苦苦管好的紀律呢？”

沒辦法，東方華只好拿了支粉筆，轉過身，用“飄逸”的書法字體寫道“請大家馬上到教學樓一樓大禮堂開校會”。每一筆一畫都極用力，只是每一個字都比前一個偏上一點，組成了一條筆直的……向上傾斜的直線。

慕曉放下手中正在寫的一首歌詞，隨便拿了個筆記本，帶了支筆就往外走。

剛出教室門，慕曉就感覺一個黑影向自己迎面刮來，帶起走廊上一陣風。還好她還能操控自己的身子往旁邊一閃，那個黑影與她擦肩而過，刮進了教室。

“抱歉，抱歉啊。”

慕曉回頭看，正是剛才擦黑板的那個男生。“完了，待會檢查要擦不完了！”他拿著剛洗過的抹布，念叨著撲到了黑板上。

慕曉還是饒有興致地又看了會，畢竟好多同學還沒出教室門。只見那男生也不慌，從講臺底下抽出數學老師的大長尺，將抹布掛在尺子一端，雙手舉著尺子另一端，顯然“開發”出了克服身高的好方法。

真聰明。慕曉模糊地記得，好像小學也有人是這么擦黑板的。那男生扶了扶眼鏡框，從黑板的一端開始，很認真地擦黑板。

人群逐漸開始朝外涌動，慕曉也不再回頭，朝大禮堂的方向走去。離開教室幾米遠才后知后覺地發現手臂被蹭到的地方有點疼。

“慕曉，你知道大禮堂在哪嗎?”感覺肩膀被推了一下，慕曉回頭看，原來是陳梓含，她在這所學校認識的第一個同學。“我也不知道，指的應該是之前開小升初家長會的那個吧。”

陳梓含一見到慕曉，就打開了話匣子，這樣一來，原本跟在陳梓含身邊的一個女生就顯得被冷落了。慕曉用眼神示意陳梓含，可陳梓含好像沒怎么注意到，依舊扯天說地地和慕曉聊著。

因為和那女生不認識，慕曉也不好刻意搭話，便索性和陳梓含聊天，一路聊著聊著倒也很快到目的地。期間慕曉用余光掃了幾眼旁邊的女生，她只是很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后，也不說話，也沒有絲毫窘迫和尷尬。

校會的時候慕曉見到了幾個小學同學，不過沒說幾句話，校會結束就各回各班了。

“……沈子祁，慕曉……”講臺上的班主任對著一份名單，念了十二個人的名字。慕曉莫名其妙地看著幾個同學陸續上講臺，也趕忙站起身來過去。十二個人把班主任圍在中間，慕曉正好在班主任身后，能看見老師手里的是一張座位表，而他們十二個人名字下劃著一道下劃線。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分別是十二個小組的組長，待會兒我會向全班公布。你們先記一記自己組員名字。”

慕曉的目光飛快地在座位表上搜索，很快找到了她的名字——第十組，組員：歐如因，羽鈞，付東冬。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女生和兩個男生——慕曉對這均衡的男女比例非常滿意，畢竟他們班是16個女生32個男生，她還擔心全組就自己一個女生呢。

慕曉對于“10”這個數字也很滿意，竟然是自己小學時的學號!

“第十組，組長慕曉，組員歐如因，羽鈞，付東冬……”班主任周老師喊，手往第四組前兩排一指，“你們坐那邊。”

一二排?慕曉趕緊跑回座位，背起書包到了指定的位置。她并沒有立刻坐下來。

很快，就看到三個人向她的方向挪過來。慕曉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三人。

一個戴黑框眼鏡扎馬尾的女生……不就是跟在陳梓含身后那個默不作聲的同學?她手上抱著一本什么書，看起來比較嚴肅文靜，大概是歐如因。

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怎么長得那么像上次撞自己那個?一個有著壽星眉的男生，眼睛里帶著些狡黠和天真。至于哪個是羽鈞，哪個是付東冬，未知。只是，三個組員之中居然有兩個是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也是很奇妙了。

四個人站在那里，慕曉總覺得有些奇怪。再看了看才發現，居然是自己和那個女生比較高，兩個男生反而比她倆還矮些。

“座位就暫時你倆坐前面吧，”慕曉本著矮前高后的原則，對兩個男生說道。然后又轉頭向那個女生說:“我倆就坐第二排。”

“謝謝。”戴眼鏡的男生說了句。我的組員還真有禮貌啊。

“以后我們就是第十組了，”慕曉盡力想出個“官方”的“組長致辭”，從書包里掏出一個記雜事的本子，“所以大家先在本子上簽個名吧。”

“我叫慕曉。”慕曉率先在第一行簽下自己的名字。

戴眼鏡的女生在第二行簽上:歐如因。果然沒猜錯。

壽星眉男生簽上:羽鈞。

戴眼鏡的男生寫:付東冬。

至簽名結束，慕曉終于弄清了人名和組員的對應關系。四人又很默契地坐好，各干各的事。

“我記得你之前自我介紹的時候說喜歡詩詞?我也喜歡。”慕曉看著旁邊的歐如因，沒話找話。

“對啊。”女生一如想象中的話少文靜。

“那你最喜歡哪個詩人?”

“辛棄疾。”

“我最喜歡蘇軾。”

下午30℃的陽光均勻地灑在這個靠窗的小組之上，場面一度和諧唯美。安靜地讓慕曉以為，這份安靜會一直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