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胸中似有一股郁氣，“啊”的一聲吼了出來，如同受傷的野獸，咆哮不已。

白衣老者雙腿齊齊被利器所斷，暮秋的冷意使鮮紅的血液變得粘稠，此時仍有一滴滴的血珠從老者腿上滾落。

小景跪倒在地，悲鳴不已，突然間似乎想到了什么，向著群山悲聲叫道：“乾中老道！乾中道長！救救老頭子，快救救老頭子吧！啊！……”

沒有任何回應，少年一直叫到嗓音沙啞，絕望的情緒漸漸涌上心頭，自己也清楚乾中道人是不可能出山的。

無助、絕望、悲涼的情緒左右著神志，小景握拳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卻被硬物硌了一下。

少年似乎剛剛想起，趕忙拿出藥瓶，磕出三粒藥丸來，一時間藥香濃郁，精神為之一振。

不去管丹藥有多珍貴，少年將三粒藥丸全都倒進老者口中，期待能夠挽救老者流失的生命。

藥丸放入口中，老者卻不能吞咽，一籌莫展。

小景看到石臺上滿布的血跡，似乎想到了什么，張嘴咬向自己手腕，霎時鮮血淋漓，趕忙將手腕伸向老者嘴邊。

看到血液滴落融化了老者口中藥丸，少年方才止住血液流出，卻因流血過多，仍是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小景甩了甩頭，向老者看去，只見老者面色漸漸紅潤，眼皮抖動不已，丹藥果然有效，小景心中一松，趕忙湊到老者近前，口中哭著叫道：“老頭子！老頭子！快醒醒！”

白衣老者面露痛苦之色，睜開眼睛仿似要耗盡全部的生命精力，渾濁的雙眼在看到少年后，發出了異樣的光彩，只見他艱難的張開嘴，斷斷續續說道：“小…小…景，你沒…事…就…好了，阿…寧……”正說著，突然間“哇”的一口吐出一口鮮血來，咳嗽連連。

“老頭子，快別說話，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小景哭著喊道。

白衣老者似乎恢復了些力氣，伸出手來拉住少年臂彎，虛弱的說道：“小景，聽我說，阿寧被妖女抓走了，咳咳…不要想著報仇，只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咳…”

“什么人傷了你，我定要他血債血償！”

“住…住口…聽我說，天亮時分，幾個身穿白色羽衣的女人要我們帶著尋找山精，未料卻盡是些豺狼之輩，不僅搶去了山精，還帶走了阿寧。只怪老頭子武藝不精，讓他們…咳…虜走了阿寧，他…他們用的是神…神仙術，老頭子不要你去報仇，只想你以后若有機會，就去看…看阿寧這孩子是否好好的活著…”

看到小景正要說話，老者捂住少年的嘴，繼續說道：“沒時間了，讓我說完，咳咳…一直沒告訴你，辰…辰景是你的名字，十幾年前有人將你托付給我，托付之人并沒有多說，可你終是要記得自己的名字…去…去…‘金石門’找趙連清，就…就…說是孫藥程讓來的…”

捂在少年嘴上的手緩緩滑下，白衣老者睜著眼睛，沒有了生命氣息。

“爺爺！”辰景悲憤不已，趴在老者身上嚎啕大哭，心中恨意滔天，決意定要讓白衣人死無葬身之地。

周身血液循環加速，心臟砰砰急速跳動，辰景一拳捶在石臺上，霎時碎石迸濺，拳鋒一片血肉模糊，手腕上的傷痕再度滲出鮮血，地面也因此多了一處凹痕。

少年恨意滔天，向著茫茫群山大聲吼道：“不管你們是什么人，跑到哪里，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辰景都會將你們碎尸萬段！”

一時間，高昂的怒吼聲在群山之中不斷激蕩，仿似群山也感覺到了少年的憤怒。

腰間夢眠珠散發出一絲光輝，旋即又消失不見，辰景的神志被悲憤占據，倒是沒有察覺到腰間異樣。

將被切斷的雙腿用衣服系了，與老者身體接上，辰景背負著老者的尸身向山下走去，待到木石村草甸坡上，少年以雙手為鋤，為這名叫孫藥程的白衣老者掘地砌墳。

秋日寒霜履地，泥土冷硬難挖，不到一會兒功夫，辰景十指已是鮮血淋漓，動作卻絲毫沒有停滯，在辰景心中，這冷硬的地面仿佛就是那一個個白衣妖女，自己恨不得能生啖其肉。

體內精氣因內心激憤，隨著血液在周身加速流轉，十指連心，深入骨髓的痛楚讓辰景頭腦清醒異常，心中的恨意驅使他瘋狂挖掘身下泥土，不知向下挖了多久，雙手上面泥土與血液凝合，形成黏糊糊的一層土衣。

在瘋狂挖掘泥土的過程中，辰景雙手一伸一縮間仿似帶出了重重疊疊的紅色手影殘相，隨著土坑被不斷加深，殘影愈發多了起來，只不過殘影雖多，卻并沒有在挖掘過程中起到絲毫作用。

若是有修道之人看到此時少年的樣子，定會驚嘆竟有人能夠通過意念強行驅使精氣離體，并幻化出手掌的模樣，意志堅韌竟達到如此程度，生人見之，必將毛骨悚然！

辰景看到自己雙手幻化出百千重，心中了然，知曉自己已能操控精氣離體，同時不禁心中黯然：“老頭子，你是怕小景會被世人欺侮，才助小景今日精氣離體嗎？你放心，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人做過對不起我們的事情后，還能活的逍遙自在！你天上有靈，好好看著吧，保佑小景早點找到白衣妖女，殺了她們以慰你在天之靈！”

少年劈開門板，做成棺木放入挖好的墳中，緩緩將老者尸身安置其中，又將茅屋門后的五個暗葵花盤作為陪葬，而后向著墳堆重重磕了數個響頭。

辰景從墓山中尋得一塊古老墓碑，精氣凝結于指尖，在碑上刻了“爺爺孫藥程之墓”，又自磕了三個響頭之后，便只身離開了草甸坡。

老牛“小黃”似乎也看到了常年相伴的老人死去，淚珠從渾濁的牛眼中滾落，辰景走到牛棚，將韁繩扯斷，說道：“小黃，老爺要去給老頭子報仇去了，你是我的好朋友，卻不能帶你下山，你…好自為之吧！”

少年將臉靠在老牛的頭上，淚水滑落，旋即面色一整，硬下心來，轉身向山道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