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白發女孩看著面前的兩人,一言不發地縮回去,兩手抓住艙門就要把它關上。
“等等!等等!”孟素染急忙拉住艙門,“你干什么啊?我們好不容易才找過來的。”
“我只是討厭麻煩事,您可以松開手嗎?”女孩用力拽著門。
陶文炎也幫孟素染抓著門邊:“我們沒想給你找麻煩啊,稍微聊兩句可以嗎?”
“不要。”女孩小聲而堅定地說。
“我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好嗎?我們走了很遠的路才來的。”孟素染勸著,手上的力量一點沒有放松。
“唔……”女孩仍然在用力關門。
雙方在門的兩側較勁,最終女孩先耗盡了力氣,放棄了。
“算了,主動開門是我不小心,你們進來吧。”她面露不悅,走到降落艙里面去了。
陶文炎和孟素染兩人帶著大白走入降落艙,順帶關上了門。
和只能容納一人的休眠艙相比,這個降落艙要高級得多,甚至可以說是一間小房子了。除了一張休眠床外,還有一個工作臺,一個儲藏柜,一間單人浴室。
工作臺上固定了一臺立體投影儀和一套機械臂,只要看牌子,陶文炎就知道這套設備屬于工程界的奢侈品,至少價值幾百萬。即使進入了太空時代,也基本只有大型企業才會燒錢養這種設備,普通企業通常都會用更廉價的工作臺。機械臂上夾著一個未完成的小巧精密的機器,未完成的部分由投影儀投射的一個立體影像浮在機器的上方。
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家庭,才會給孩子買這么昂貴的玩具呢?
既然舍得給孩子買這么昂貴的設備,又為什么把她送到那么遙遠的星球上呢?
“不要看,這屬于企業機密。”女孩看陶文炎盯著機器發呆,伸手拍了拍工作臺,投影消失了,機械臂把機器收回到工作臺內部。
白發女孩打開儲藏柜,掏出了三袋冒著白氣的冰,塞進儲藏柜的加熱層,大概五秒鐘,袋子里的冰就化成了液態。
“這個給你們,”她扔過來兩袋,盯著小白冠鳥看了一眼“那個鳥我怕喂死,就不給了,有什么事就說吧,說完了快點回你們自己的休眠艙里休眠,救援隊遲早會來的。”
白發女孩擰開袋子上的吸嘴,喝了起來。
但站在她對面的兩人拿著熱乎乎的流食袋,并沒有開動。
“你自己還夠吃的嗎?”孟素染問。
“當然夠了,雖然剩的食物不多,但吃完了我也就該去休眠了。你們既然強行進來了就不要顧慮這種細枝末節了,吃吧。”
“也就是說你打算一直躲在這里,食物吃光了就去休眠對吧,但休眠給養用光之后呢?你打算怎么辦?”陶文炎問。
“那救援隊也就應該到了。”女孩愣了一下,說。
“如果救援隊永遠都不會來了呢?”陶文炎追問。
“會嗎?不會吧……”
“救援隊不會來了,”孟素染說,“如果你好好算一算時間,就會發現,如果他們能過來,他們早就出現了。”
“我們也不是自愿放棄休眠的,是休眠艙的給養已經用光了,我們不得不出來求生。”陶文炎說。
“救援隊不來了……這我倒是沒有想到。”女孩抿著嘴開始思考,她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兩人就靜靜地等著,對于這個年級的小女孩來說,接受這個現實可能有些困難。
但女孩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說:“所以你們來找我的目的,是為了要我給你們打工嗎?”
“打工?你個小孩子打什么工啊?我的目的是把幸存者聚在一起,大家共同求生。”陶文炎說。
“唉,這是要我打白工的意思嘍。”小女孩嘆著氣,“你不要把我當成一般的小孩子,知道嗎?我叫安提菲,環衡太空站的A級研究員。我有七百萬年薪,不要求太多,你給一半工資,再包食宿,我就跟你走。”
“A級研究員?就你?”兩人完全不能相信。
“是啊,看,這是我工作證,”小女孩撿起一張卡片給他們看,“這是我正在做的項目,這足夠說明我的身份了吧。”她把工作臺里的“企業機密”拿了出來。
然而即使親眼目睹了這所謂的“企業機密”的精細構造,兩人也沒有看出什么來。
但至少他們看出來,眼前這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確實不像是一般人。
“非常抱歉,錢我出不起,你再降價我也出不起。我自己的工作都沒有著落,怎么雇別人?”陶文炎搖搖頭,“非常感謝你的招待,我們走吧。”
“陶文炎你等等,”安提菲正要說話,孟素染先出聲阻攔,轉向安提菲說,“你再考慮一下吧,即使我們付得起工資,你在這里拿了又有什么用呢?救援隊不會出現了,在這里躲著也沒有出路的。”
“那你們有出路嗎?說來我聽聽,如果有希望活下去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孟素染把龍棲木上的日子細致地描述了一遍,盡管她盡力地把生活描述得豐富多彩充滿希望,安提菲仍然是一副平靜的表情。
“雖然像原始人一樣生活有點難以接受,但是至少還算有點希望。但是工資是我的原則,我不會干沒有回報的工作。我知道錢在這里沒有用,所以你們要拿別的東西來頂。”
貪婪的語言從一個小孩子口里理直氣壯地說出來,陶文炎卻并未感到不快,畢竟他也曾經很想對老板這樣理直氣壯。
“用食物來頂可以嗎?我們也窮得很,只出得起食物。”
“食宿是基本福利,除此之外我還要你們兩人其他方面收獲的三分之一。我個子小,打不了獵,做不了體力活,但是我的能力你們是做不到的,用我價值年薪七百萬的能力換你們收獲的三分之一,很劃算的,同意嗎?”
孟素染笑了:“我們生活在一起,所有的東西本來也都是平分的,不用你說,你的那三分之一我也保證會給你的。”
陶文炎說:“我也保證。”
“那成交了,我收拾一下就走。”安提菲立刻開始打包剩下的食物,又收起工作臺背在后背上。
出了門,陶文炎才想明白安提菲為什么要這么提條件。在原始條件下生活,體力弱的人能干的活是非常有限的,時間長了容易被同伴瞧不起,分配收獲的時候也就容易吃虧。因此安提菲才開出了大價錢,先抬高自己的身價,再等著他們兩人壓價,以換取和他們兩人同等的地位。
小小年紀,心機不小。陶文炎暗贊一個,沒有出聲。有一個會算計的同伴不一定是壞事,況且她只是為了自己的平等地位而算計,是理所當然的。同時他也在期望著,安提菲這價值七百萬年薪的能力,能夠確實地改善他們的生存條件。
三個人和一只鳥離開了這個降落艙,準備前往龍棲木。
安提菲把“企業機密”隨手扔到水里,小聲嘟囔著“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頭也不回地跟著這兩個剛認識的陌生人走了。
“完全沒有計劃的生活,這還是第一次,有點新鮮。”安提菲在心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