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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逗息
  • 毓四
  • 8116字
  • 2019-02-16 18:17:19

等到第二天,周一晚上韓便打來電話了。韓問我在做什么,也說主動打來電話有沒有讓我不自在。想起頭天下午的話,我道歉說那樣很輕佻,可我是真心的。

我點一支煙,站到租房后的石階上。河里有魚躍出水面,名蓮別墅區的生活廢水排入河中的聲音進一步作響。沒有星星,幾近橙色的夜空如重布迷霧般渾濁。

“聽到你聲音真好!”

“是嗎?”韓說。

“是啊!”我說。

“好在哪里?”

韓聲音清緩,小心,但語氣很認真,之后她就不再說話了。直觀的感受尚且高居不下,又怎能細致紋理?我還沉浸在昨天對話的記憶中。

“好在哪里?”過了會,韓又耐心問一遍。

聽她聲音,明明就很愉快呀!韓不肯罷休,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道理。

“很清晰,很——切近,關于——很多東西!”我緊張起來,結結巴巴說。突然思緒斷了茬,對韓打來電話,又如陰謀得逞一般。

“好吧!”韓恬淡說罷,不再應聲。

“那樣說雖然簡慢,但絕對是真心的,不知道你有沒有生氣。你我都不想讓這次聯系太骨棱,可以感覺的出來!”我放松下來說。

“什么叫‘你我都不想’?你的第六感是吧?——嗯?”韓用柔和的一本正經語氣反問。

言罷,不再吭聲。

我像被人迎頭一棒,登時犯了糊涂。一面回想,有多長時間我沒認真說過話了?

韓一反常態,印象中的她是一個什么樣的女孩?我這樣遲疑了幾秒鐘。上班,下班······可明明是我竟已麻木到如此地步了。也不知現在女孩都是什么精神狀態,韓的出現,就像迎面撲來的時代氣息。

“其實,是,是第七感!”我大腦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東西?”

韓莫可奈何,在電話另一端泄了氣。

“說都說過了。”韓認真起來。“代乾一,這很嚴肅。眼下是我們倆的事,若有今后,到那時就是兩個家庭之間的事,明白我在說什么嗎?”

“明白!”我說。

“隔這么久,你我都有變化。我們不可能還是原來記憶中的那個人。所以,有相互了解的過程才知道我們到底合不合適,而你應該清楚,這是需要時間的,對嗎?”韓緊接著說道。

時間!是啊!

盯著日薄西山的暮色,老張總會說:“唉!真快呀,一天又過去了!”一早跟著業務員外出,從常熟、吳中晃一圈回來已經是下班時間了。老張問昨晚是不是給他打電話了,我說想叫他一起吃飯的。盡管多有不便,老張還是舍不得將手機換掉。他習慣性斜著眼角,像竭盡全力才支起一半。

老張三十二歲,至今單身;跟湯哥一樣脫發,個子矮我半頭。

五月份離家前,父親諄囑:“小的時候,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現在長大了,一天還是二十四個小時。時間過得快!”

我埋頭走路一面給蘇打去電話。穿過飛鳥路盡頭的交叉路口,沿鳳北蕩路左行三五分鐘便到村口了。

湯哥衣冠整齊的坐在電腦前。室內整潔,大約只有我學習用的控制面板是他操不來的心。那是用小型電腦桌改造的,順卡規方向整齊排列著電器元件,紅藍交錯的導線密密麻麻。如今上面落滿了灰塵和油垢,在這不大的房間格外顯眼。

晚上,我們炒了一盤土豆絲湊合。

韓這般說,我自然高興。甚至于覺得,韓能打來電話,根本不存在懸念。可是韓顯然不是三年前的那個女孩了。也許是一種錯覺未嘗可知。極有可能,她本來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只是我對她的了解還不夠。反正有一點,韓水準遠在我之上。單是言談中泰然自若的語氣,我便望塵莫及。還有那定力,換作別人,我漠然置之的定力。恰恰這時,給人正本清源的快感。韓正是這樣一個女孩,還是之前我認識的那個女孩,溫柔,體貼,端莊······我這樣顛三倒四的想著。

另一方面,戀愛肯定是朝婚姻的方向去發展,但我又從未想過,那將是兩個家庭的事。說起來,我自視傳統,顧家,所以由“應該怎樣”的認識倍覺自己幼稚、荒唐。而這時,也意識到兩個人若想在一起,肯定要聊電話,肯定要見面,但斷然不曾組織過類似“有相互了解的過程才知道我們到底合不合適”的思緒。

此言一出,我登時清醒。像有一只手拽著我,從一個世界把我生拉硬拽到另一個世界中來。就在這時,我霍然想起與韓初次見面時的樣子。

與許哥來到師大,我們站在籃球場外等著韓。頭上垂柳,絲絳萬縷齊肩下。韓來時,穿一件藍色的緊身牛仔褲,白色外套。那長發剛洗,半濕未干,一路過來被風撩得很好看。不過率先涌入眼簾的是她的步伐。記憶中,只有大姐走路的樣子給我留有深刻的印象,永遠輕盈,悠然。韓身段倒平平無奇,就是平時很常見的那種女孩,苗條,勻稱,遠遠看去是十分舒服的。但她走路不是那種隨意的樣子,是通過矯正,是一種刻意雕琢后安步當車的自然步調。雖說自然,但畢竟異于常人,這是一上來給人最直觀的感受。可以說,那是她內心堅定的一種表現了,也無不顯出高貴的氣質。那上身動幅很小,邁出的每一步都像經過了精心設計,節奏感很強,步距也連貫。我心想,那應該是一個懂得自律且注重素養的人了。當韓走近,看相貌很普普通通的一個女孩。皮膚不及沿海女孩顯得光滑滋潤,但眼瞼很好看,薄薄的兩片嘴唇,也相當精致甜美。

以前無意中想到韓,我便會想到她從遠處款款而來的樣子。那時懷著一探究竟的心態,去師大只為見她。

“對了,你現在做什么工作?”韓認真的問道。

“非標設計。”我說。

“聽起來還好!”

“以前想,工作有臺電腦有張辦公桌才體面,現在倒不覺得!”

“剛開始而已!”韓淡定的說:“辦公室沒有女孩子嗎?”

“有啊。”我答說。

“那還是有機會的嘛!”

我在石階上坐下。“都結婚了,未婚的也有對象。像文員,出納,采購,會計,其它職位都是清一色的男性!”我如實說。

“好吧!”

我莫名提到許哥,韓沒應聲。

“那說說你的工作。”我岔開話題。

“反正呆在公司就是學習,大部分時間是在出差中度過的。我現在就在外面呢!”韓說。

“離家遠嗎?”

“嗯。”

“那注意一點!”我說。

“好的!”

“所以沒事便想到我了?”

“聰明。”韓緊接認真的說:“所以,想找一個可以顧家的男人嘛!以后有了孩子,雙方如果都在外奔忙,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我是瑪莎拉蒂的標配!”我開玩笑說。

“是方向盤還是坐墊?”韓也玩鬧起來說。

“引擎蓋!”

韓咯咯笑了五秒鐘,骨子里的她活潑陽光,就像我二姐少有人懂的清冽一樣。

“出差就是培訓、講課嘛!業務員跑下的地方,我們一部分的職責就是指導幼師們如何使用教材,以及與教材配套的產品,這樣說你應該就能明白了吧!相對來說,回到公司就是充電、補給的過程。會議多,教材多,出差頻繁。大體就是這樣!”韓介紹說道。

“單純是指導幼師使用教材?”我問。

“打個比方說吧,就像你專業,當初也沒誰告訴你將來會踏入什么樣的工作崗位。但從事非標設計,專業知識就為你提供了條件,而且是很難得可貴的那一種。比如家長,比如幼師,困擾她們的問題,不光單方面來自教材,問題形形色色,這時候就需要你去扮演另一種角色了。”韓繼續介紹說道。

“明白了。公司多大規模?”我問。

“六個人。”韓說。

“六個人?”

“我們總部在武漢,蘭州只是一個駐點嘛!我現在就在武漢!”

“哦。”昨天蘭州,今晚在武漢!我心想,是不是該讓她先休息?

“就是的呀,同高是上市公司!”韓明快地說。

“嗯,這份工作適合你!”我說。

“什么叫適合?”韓問。

“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學的專業以后能干什么。你在自己可控的范圍內,跟你性格也搭!”

我腦子突然變得好使了。

“嗯!從去年年底開始,在這工作才不到一年的時間,不過我挺喜歡的!”韓說。

“就是站在講臺上,底下坐一幫人聽你說話?”她一上來的平靜,以及近乎倔強的定力,這一下就不言自明了。

“有互動的過程嘛!真正困難的是大家私下相處知道嗎,講課倒相對簡單多了。逐條逐點講哪些內容,中間融入哪些活動,穿插哪些項目,都是前面做好充分準備的。真正去講的時候,怎么發揮,有的放矢嘛。可私下相處就不一樣了,時政,經濟,方方面面能夠了解,有利于工作推進。”韓大大方方說道。

就像韓的步伐和格調,從韓嘴里說出這話我一點也不覺意外。進入一個與個人性情中的突出方面吻合的環境,于是便會產生這種想法和行為。

年輕人的第一身份,是不容置辯的追隨者。

所謂正本清源的快感,正是那種令人難以抗拒和諧之美。

我如實說:“平時跟客戶抽煙、聊工作還好,一聊題外話我就孤陋寡聞了!”

“那樣不是很尷尬嗎,乾一?”韓接著說道。

“側重點不一樣。不過沒法子,我一直就是這樣!”

“與人溝通也很重要嘛!你需要學習,生活就是個不斷學習的過程。”韓說。

“嗯,知道。”我鄭重答道。

“一個星期大概出差幾天?”

“談不上‘出差’。反正至少一天,最多三天。客戶都在附近,當天去當天回。有時業務員溝通不了的問題才要我們跟著。比如還要測繪、調試之類的,體力活也少不了。”

“說起來,你性格也適合搞技術!”韓用她一貫略帶鼻音的音調說道。

話攆話,后面我們就聊起了職場人際關系。經常與人打交道,我心想,韓這方面一定有些心得吧!人際關系,我一直處理不好。工作有時不開心,大部分原因也都來自于此。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善,什么是惡,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集體利益當先,團隊意識上位后,很多東西都變得不重要了。

如果,我眷顧的東西在這個價值鏈中無處可尋,那么有沒有什么中庸之道可以填補這個空缺呢?

我理不清這些問題,但工作中有大量的溝通。從接到一個訂單,直到產品出貨,這之間與客戶、領導、程序員、生產等相關人員都要保持溝通。公司的運營機制便是如此,訂單量不斷疊加,所以,一個人出現問題,其它人都要受累。倘若心態再不好,那就有的煩了。

因此,我有時會很懷念剛開始呆在車間里的時光。每天干活,吃飯,做一些不起眼的事,好似置身事外,卻有幸福可言。時隔三年,那時從LS下來,途中一位西安的女士建議說,像我當時那種情況,應該和爸媽呆在一起,把心情穩定下來才是首當其沖的。心頭一陣緊縮,我想了想便直奔蘇州而來,去找了我二姐。當時,去醫院途中弄丟了手機,五一期間二姐給我寫了生平第一封信。信上說:

親愛的乾一:

不知道你發生了什么事!

很著急!

我明天才回蘇州,

先寫封信確認地址是否OK。

收到回電。(18······)

回到蘇州再決定給你寄錢還是買后寄去。

收到速速回電,安全第一。

沒錢隨時找我,不必客氣。

想念你!!!

姐代表全家

2013、5、4

屆時,祥子離開中達去廣州了,湯哥在上海,大方在江西。反正一來蘇州,我就去找了二姐,而且堂姐也在附近。

晚飯二姐燒了兩菜一湯,她在公司用了餐,我自己坐在桌前吃。兩室一廳的租房,住隔壁房間的女孩子們在睡覺。抹了嘴我就趴在窗口抽煙,關于到游蕩的兩個月,兩個姐誰也沒提。

正在這時,大姐夫打來電話,問實習期間做的什么工作?他專此來電。可動身來蘇州,是大姐給我寄錢作得盤纏,大姐用脅迫的口吻氣呼呼說:“四,你聽不聽話?你不回來,我一分錢都不給你!”

途中結識的一位叫曲妮旺姆的女孩陪我逛了大昭寺、小昭寺、八角街,也到布達拉宮后面的公園逛一圈,其它時間都在找工作。那時,我是打定了主意永在西部定居的心態。

眺望迷霧中刀刻般的遠山,我乖乖踏上了返程列車。

大姐夫專此來電,這是男人之間的談話,關乎家庭、人生,因為他人正直,一上來我就清楚意識到了這一點。我沒說之前是在電子廠鬼混了幾個月,反而提到水切割這門工藝。事實上,我對所學專業一竅不通,統統不過是道聽途說的而已。

我很疲憊,也需要關心,這是當時我內心極其強烈的渴望。但是對于這個問題,我卻無法漠然置之。作為學長,大姐夫也清楚這一點,不過又未挑明。我是否應該心存感激呢?單單是撒謊這件事本身,就夠我喝一壺了。

自此,我人生有了第一項原則:

沾親帶故的工作,我決然不做。

累了!

晚上,跟二姐住一張床。我有些難為情,二姐說沒關系的,我便安然入了夢。我在二姐那呆了兩天,遇到翦徑毛賊被倒騰在上海昌碩呆了一天,然后二十元一晚和一幫天南海北的驢友在蘇州人才市場附近的公寓里蝸居了半個多月。

進入豐利科技,是八月份的事。

離開前,唯恐我忍受不了規章制度的拘囿,二姐三令五申強調找一家小企業,最好朝九晚五的作息,也切莫回避窮家子弟學一門手藝的出路。而豐利,當時正是這樣的企業。二十多人的規模,上六休一的作息,也沒流水線上令人痛不欲生的活計。

我是以學徒工身份進入公司操作機器的。

豐利科技所屬非標行業,專營工裝夾具,半自動化設備。整個行業根據客戶要求設計、生產,因為,交貨期短,以及其它原因,公司氛圍時刻都處于一觸即發的狀態。行業性質是一方面,文化氛圍也是一方面;那般急、那般吵,一聽便焦頭爛額。歸根結底,一上來我就認定企業文化是始作俑者。一個蘿卜一個坑,大約是企業前期必然會掂掇的格局了。等從事現在這份工作,我才發現一些事遠非自己先前認知的那么簡單。

我在寫年終總結,關于公司的,關于我個人的;公司在變化,我也在成長。

不過,這到底是一家什么樣的企業?

整個像亂麻一樣。有道是,解亂絲結繩不能以錘擊之,可豐利上上下下,每個人都如同一把錘子,從四面八方給它施力。孟總從臺灣來豐利,始于我寫完第一個年終總結之后。然而,等待他在豐利的管理宿命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完敗。自身能力是一方面,環境終歸是無法忽視的客觀因素。

所謂客觀因素,后來我大致做了總結,主要有以下幾點:

第一、公司的經營理念:前途,錢途;

第二、裙帶關系;

第三、公司用人的態度:營造學習氛圍,培養新人,低薪用新。

話說回來,公司發展怎么樣,與我關系甚微。還是每天爭爭吵吵實在擾人了,表里不一也令人著煩。如此一來,就不能不說公司用人的問題了吧。據說,公司每年來自貿易的進款成倍于實業,相關數據雖然不清楚,但老板在實業方面的投入精打細算有目共睹,而來與他提出“前途、錢途”的理念也如出一轍。

反正可以明確一點,非標行業只是老板諸多盈利的手段之一。

領導既然是這種現狀,人員配置,各種款項的分撥,以及員工福利待遇,無一不隨他的意志在變化。員工年終獎平攤到來年十個月份中去分發,這不能不說是下流的做派。辦公室十九個人,車間七個人,重心放在設計上無可厚非,忙時,工程以及業務人員也不得不親自動手,這個時候爭吵還難以理解嗎?

比如說,原本合乎情理的事,可追責任何人,你可能都要看老板的臉色。公司內部至少有七分之二的人跟他沾親帶故,另有七分之二是元老。老板不放權,這種情況下做派強硬,想令行禁止,壓根兒沒人理會。表面上也許不至于掛不住顏面,實際操作起來,又該另當別論了。

孟總身為老板連襟,取代趙總出任副總一職。下車伊始,在水泥地上給我畫了一個金字塔,就此展開了他在豐利與趙總貌合神離的職業生涯。而孟總的這個死對頭,早年與老板一同奔波,關系可謂根深蒂固。

趙總四十出頭的年紀,我工作就是負責他的業務。

業務經理架子大,每天到公司,就屬他聲音最響。催生產、催出納、催工程,搞得像豐利大勢已去,唯靠他的淫威才能力挽狂瀾一樣。哪天一早撞上他安生了,面如死灰在座位上打瞌睡,一覺醒來還是催著要出去。其實頭晚非嫖即賭,純屬體力不支的緣故。等一出去,普桑靠路邊熄火,立馬呼呼大睡。而我這時要不按他交待的在奔忙,要不如法效之,要不就坐在路邊看小說,看人來人往、車來車往。

反正,就是在這種飛沙揚礪的環境下我工作了三個年頭。

在公司里,我也有兩個關系較好的朋友。工作中互相幫襯,平常一起小酌,逢周末還會串門吃喝。偶爾孟總加入,之外就很少有其他人,那時候便是四個人的派對了。

公司其他同事也經常在一起喝酒消遣,起初,他們也會叫上我。可像我這種平時寡言少語,不大能鬧騰、也不大能開得起玩笑的人,慢慢也就讓人感到無趣了。

老張是SMT領域的一霸,包攬公司這一塊所有業務;老鄭是車間主管,負責生產上的相關事宜。而我只是工程人員中的馬前卒。在某些方面我們很相像,具體到性情倒又說不清徹了,反正平時能夠清晰的感覺出來。畢竟我們都單身,又都是外地人。另外,老張未來之前,公司SMT治具由我負責,而此前老鄭與我又是上下級的關系。這些因素,讓我們后面很容易就走到了一起。

談及職場人際關系,韓從領導和朋友的角度認真給我解釋了一番。

“立場不同,考慮的東西就不一樣。大多時候我們代表的僅僅是個人,領導是著眼于企業的。所以說話要有所保留,至少不能像對真心朋友一樣。工作中會有爭執,也有意見不統一的時候,保持適當的距離干嘛呀,就是為了這種情況下能坦坦蕩蕩去面對。”

“是的!”我鄭重的回道。

“就拿朋友來說,工作中的朋友也不像以前。有時話說一半,對方便打斷你,或斷章取義說個沒完,這你就要想想了,朋友之間起碼應該有一點耐心!至于那些能夠聽你把話說完,后面還能推心置腹的人,這種人便要懂得去珍惜。但前提是你必須做一個優秀的自己!”韓說。

“嗯,了解!”我說。

“真的嗎?”韓笑問我。

“真的!”我說。

“有些話說出來就顯得俗氣了,特別還帶點以己度人的意味。反正有一點,有時候我們需要站到事實的層面上去看待很多事。那樣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都會有收獲。”韓寬舒的說道。

“聽你說話真好!”我說。

“你的第七感是嗎?”韓笑著說。

若在平常,這類話很難給我觸動,很多東西已經不再是當務之急不再是我想要的了。這時從韓的嘴中說出來,卻給了我一種奇特的感受。

“有時話到嘴邊,怎么都說不出口。即便理由正當,比如責任劃分之類的,等到張嘴去說,馬上就有一個理由將自己反駁回去。反正詞不達意,總不痛快!”

“那就是你不夠自信了。”韓接著說。

“也許吧,可類似推斷從沒給過我幡然醒悟的那種感受。”我照實說。

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我們這樣聊了兩個多小時。起初天馬行空的聊,最后我說工作,韓點評。反正由一件事想到另一件事,由一句話想到另一句話,沒主題,也沒要義,唯獨話里話外沒個盡止。當下,韓便是韓,事便是事,天馬行空時,又感緊束。因為,韓大多時候很嚴肅,可以說連那前后久違的笑聲都向外一點點滲透著安靜的微粒。我一面濃眉緊促著思索,一面小心翼翼表達,然后結巴了,詞不達意,相反韓對任何問題的回應、任何見解的表述從來堅定而懇切。

工作方面,我跟韓說了很多。朋友間聊工作,要說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可說著說著,其間不吐不快之感連我自己都不由得吃驚連連。當韓表現出堅定的一面,不定漂泊之感就此息止。好像被擱淺了,抑或可作凝結之解。然而,相伴而生的卻是幻滅感,瞬間澈切得難以言表。另一方面,從韓言談流露堅定的氣息,我便開始怯縮,自覺不自覺的開始怯縮。對其尊重是其一,談起職場人際關系,雖覺沒有太多的選擇,但又心悅誠服的自我披露。

“所謂的利益沖突指的是什么?”韓隨后問我道。

“雇傭關系上很明顯,同事之間倒微妙。不過跟錢又搭不上直接關系。”

“這是職場真實的一面啊,乾一!”

“我在說服自己坦然接受。”我說。

“你需要這樣做,一面還要慢慢理出頭緒來!”韓最后利落地說。

大概是習慣了課堂上的講話方式,韓的語氣,可以充分表達她說一句話時的態度。比方說,反問所謂的利益沖突指的是什么,你會清楚了解到她有疑惑,另外,還有你不得不正面回復她的那層潛在意味。相當有活力,也能調動對方的積極性和表達欲望。相信哪怕是初次邂逅,對這樣一位女性,也不難讓人產生好感。

我當然也想與韓聊聊分別以后的生活,我曾遇到什么人,干過什么事,包括游玩了哪些地方,以及當時的心情如何;連來到蘇州以后的遭遇,以及這三年來的生活,一樣也想聊。甚至于,我都想告訴她我有個情婦,想告訴她我是一個怎樣麻煩不斷的人。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么強烈的念頭,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因為這種念頭,聊及工作似乎也不過是自我按捺的幌子了。

誠如韓一上來強調,二人合適與否需要時間相互了解,所以她的言談幾乎避免了對過往是非的回望,對相關的很多話,既不發表意見,也不橫加阻撓。她只是默默聽著話,一經感受到相對無言的沉悶,我也就把話題轉移到諸多糾結以及對一件事的看法果不其然的層面上來了。

“聽你說,看來我需要總結一下。”隨后,我這樣說。

“好啊,意思就是說你許諾要做的!”韓搶白。

我不尷不尬笑笑!“你昨天說周總結沒寫,好像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工作需要,關系業績考核的!”

“篇幅有限制嗎?”我問。

“不少于3000字。”韓說答。

我像個叫花子一樣可憐兮兮的說:“那平時也要花點時間了!”

“你想多啦!還以為是學生時代,準備好紙筆,規規矩矩坐罷,然后伏案疾書?哪有那回事?手機拿出來,噼里啪啦半個小時搞定。剛開始還會回過頭修改一下,后面越來越順,也無心查補修正了,敲好直接發送。每周學習情況,出差講課情況,當時稍微留點心,后面做起來就非常簡單嘛。”韓頓一下說:“這種事對你來說也輕而易舉哦!趕緊寫,我要看!”

“好。”我說。

回頭我在想,手機功能已經這么強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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