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四日,農(nóng)歷臘月三十,除夕夜。
瑾王府的馬車慢慢地開往宮中,慕青躺在李瑾的懷中,舉起右手,透過光線,看著手上的青玉串。
色澤清潤,極是襯她的膚色。
李瑾拿過一旁的蜜餞兒,又給慕青喂下。
“怎的,如此喜愛,日日都瞧你戴著它不松手。”
慕青抬頭,親了親李瑾,挑眉,“當(dāng)然,這可是我今年得到的第一件生辰禮物,也是我十九歲的第一件生辰禮物,更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生辰禮物?!?
李瑾抱著慕青,輕輕地捏了捏慕青的手,“如此,便喜愛了?”
“你說哪?”
“那我以后無事時(shí),就給你做另外的首飾?!?
“這可是你說的啊,是你親手做,旁人可不許代做。以后我每年生辰,你都做件不一樣的首飾,必須是你親手打造才是。”
慕青拿過一旁的蜜餞兒,把它放進(jìn)李瑾的口中說道。
“遵命!”李瑾看著慕青無奈笑笑。
哪想聽了,慕青突然一把掀開車簾,對(duì)著外頭的寒月寒霜道,“你們剛才可是聽到言熙說了什么嗎?”
“記得!”寒月寒霜無奈一笑,齊齊說道。
慕青這才放下車簾,轉(zhuǎn)頭來興致勃勃地看著李瑾。
“這般胡鬧?!崩铊p斥。
“就是胡鬧又是如何?”慕青拉了拉李瑾的衣衫:
“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已經(jīng)有了認(rèn)證,你以后可不許耍賴啊?!蹦角嗤{。
“好,好,好,娘子說什么都對(duì)?!崩铊獰o奈。
慕青這才高興地喲喝一聲,“這才是我的好相公嘛!”
說完,想到了什么,慕青一嘆:
“陛下和太后是不是讓你娶你外公的孫女向亦舒?”
李瑾沉默片刻,“是,不過為夫拒絕了?!?
“她不夠好?不夠美麗?”慕青挑眉,責(zé)問。
李瑾指腹輕輕攀上慕青的面頰,在她耳垂上不重不輕地咬了一口,“她再好,再美麗,可在我心中,卻不及你半分?!?
說完,又道,“陛下,叔父送來的杜氏,江氏,我也是半分沒碰,只因?yàn)?,我的心中早就裝了一個(gè)你?!?
慕青卻突然一把推開李瑾,“那我剛剛嫁入王府那時(shí),你為何要讓江氏去你房里服侍?還說沒碰,虛偽至極!”
慕青憤憤咬牙。
李瑾還是抱著慕青,“那是我那時(shí)身子不適,需要江氏給我背上扎針,才喚的她。她是陛下送來的女醫(yī),師從百里鵲徒弟,醫(yī)術(shù)了得,針灸尤其出眾。”
慕青還是哼哼,“那為何后來我看你手握杜麗娘,二人正在那里郎情妾意,親密無間?”
李瑾愛慣了慕青此時(shí)為他吃味的模樣。
又是解釋,“那時(shí)你來找我救齊郴,我知道了之后,難免心中憤憤,只是想氣氣你一兩日,不料你竟然去找十三了!”
慕青無語,本來是她生氣的,怎么結(jié)果變成了李瑾生氣?
她連忙反身,跪坐在李瑾腿上,“好言熙,是我錯(cuò)了,是我錯(cuò)怪你了,你原諒我不成嗎?”
李瑾咬了咬慕青的耳垂,不知在她耳畔說了什么。
慕青回過神來,看著李瑾挑釁地道,“誰怕誰,誰求饒還不一定哪!”
爆竹聲中歲又除,
頓回和氣滿寰區(qū)。
春見解綠江南樹,
不與人間染白須。
夜間除夕宮晏上,慕青正低了頭,頗有幾分興致地欣賞著一室的歌舞升平,絲竹管弦之音。
時(shí)不時(shí)地在李瑾耳畔說說笑笑,少頃,李瑛跑過來,“十二哥,走,隨我去一旁同八哥他們玩?!?
慕青拿起桌上的糕點(diǎn)丟在李瑛面上,“李瑛,你愛玩自個(gè)兒玩去,拉我的言熙作甚!”
李瑛卻輕松接下慕青丟向他的糕點(diǎn),塞進(jìn)嘴里,“十二哥,你就同我去吧,整日同陳慕青待在一起,悶也悶死!”
見著李瑛如此,李瑾把目光轉(zhuǎn)向慕青。
慕青大手一揮,“你去吧,如此,我就去找宋云溪,清照玩玩?!?
“喲,陳慕青,你何時(shí)變得這般知書達(dá)禮了?!?
慕青簡(jiǎn)直想一腳把他踢飛,她叫了李瑾去玩,李瑛尚且如此。她若不讓李瑾去,怕這李瑛難免說得更多。
好在李瑾趕在慕青發(fā)火前拉著李瑛離去。
待李瑾李瑛去罷,慕青一個(gè)人也閑著,左右無事,倒是無聊。
突然,一個(gè)淺色衣衫的宮婢來到慕青身旁,看著有幾分臉熟,是太后宮中的一個(gè)宮婢。
“瑾王妃,壽康宮的傳信,說是太后身子不大好,讓你趕緊去壽康宮一趟?!蹦切⊙绢^來到慕青身邊后在慕青身前低聲說道。
此刻除夕晚宴,太后前腳剛走不久,此刻身子就不好?
慕青雖然心下疑惑一閃而過,到底念著她是李瑾的親祖母,連忙就跟著那個(gè)婢子去了。
前頭的婢子一路彎彎繞繞,等到慕青回過神時(shí),竟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銅雀臺(tái)!
純懿皇后跳樓自裁而薨的地方。
幾個(gè)月前,太后才拉著慕青來了此處,慕青疑惑,太后這次叫自己來這里又是為了何事?
難不成,又是拿純懿皇后來說自己,同意李瑾娶向亦舒?
慕青更覺心下嘲諷。
身前的那個(gè)宮婢,不過十五六歲,生得清秀單純,柔柔弱弱也不像是什么壞人。
慕青看著四周幾乎沒有人守的銅雀臺(tái),終于忍不住問道,“太后娘娘讓本王妃來這里是做何?”
前頭的小丫鬟卻不回答,只是說,“娘娘跟著我走就是了。”
跟著前頭的小丫鬟上了數(shù)丈高的銅雀臺(tái),小丫鬟帶著慕青走進(jìn)銅雀臺(tái)一旁的宮殿內(nèi)。
甫一入內(nèi),就瞧著里面,寂靜地燃燒著一室的蠟燭。
空氣中,淡淡地玉蘭清淺在空中繚繞,和李瑾身上的氣味,十分想像。
慕青抬頭一看,就見四周的壁上,掛著無數(shù)幅畫像,從左到右,都是同一個(gè)女子,年歲卻各有不同。
從女子十三四歲的豆蔻年華到女子約莫四十余歲,畫像之人的筆力,也從開始的輕浮弱小到最后一幅的寫意滄桑,最后數(shù)幅,女子被畫得栩栩如生,仿佛就要從畫中走出一般。
和李瑾有七成相似。
一定是純懿皇后向九歌!
看著那人的面容,慕青毫不懷疑地肯定。
房中,亦擺滿了不少書籍,古琴,琵琶之類的東西。
慕青走在殿中,仔細(xì)地觀察,細(xì)細(xì)打量。
直到身后傳來一陣關(guān)門聲,慕青才回過神來,“太后叫我來做何?她在哪里?”
面前的小丫頭還是對(duì)著慕青福了福身子,“就在前面?!?
隨著小丫頭穿過漫天飛舞的紅色紗帳時(shí),低眉順眼的小丫頭卻突然轉(zhuǎn)過身,向著慕青打來。
慕青將身一側(cè),左手拉下房頂?shù)募啂?,灌了?nèi)力,頓時(shí),本來還飄逸的紅紗硬入精鋼,直直朝那丫頭打去。
那丫頭卻不回反避,一直躲開慕青的攻擊。
如此,那丫頭倒也是受了不小的上。
終于,在慕青“佟!”地一聲下,手中紗帳擊穿一旁的屏風(fēng),那丫鬟突然跳到軒窗上,看著慕青嘴角揚(yáng)起抹極淡極淡地諷刺,然后跳下。
“來人啊,銅雀臺(tái)走水了!來人??!”
慕青這才回過身,卻見本來還神秘莊美的銅雀臺(tái)大殿,不知何時(shí),被人點(diǎn)起了大火。
純懿皇后所有的遺物,逐一被燒毀,再難搶救!
慕青頓時(shí)心下一驚:
“糟糕,中計(jì)了!”
慕青急忙轉(zhuǎn)身,就朝窗口跑去,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離去。
卻聽此時(shí),大門被來人“嘭!”地一聲踢開,慕青站在大殿內(nèi),看著門口而來的宣帝。
他一張滄桑的臉上,眼神黑沉,雙眸在銅雀臺(tái)一室跳躍火光的反射下,一雙眼,冷冷無波,冷寒地看著慕青。
李嵐的眼中,火光跳躍。
慕青被宣帝李嵐看著,身子一僵。
那是……殺意。
慕青心下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