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岳麓書院。
慕青跳進花叢中,一旁,剛剛趕來的沈依晨大呼,“良安,別別別!這是鐘夫子種的草藥,你如今給他摘了,他……”
還沒說完,就見慕青手中已經捧了一大把鮮艷欲滴的花。
聞言,慕青愣愣地抬起頭,“怎么辦?我已經摘了?!?
“哎呀,又要挨罵受罰了!”沈依晨抱頭無奈地懊惱說道。
“都怪你,說了讓你別摘,你還摘!”
慕青從花叢中跳了起來,兩個十三歲的孩童蹲在一起。
慕青突然拍了拍沈依晨的肩膀,大喜:
“我有法子了!”
沈依晨高興地看著慕青,“如何?”
慕青不懷好意地指了指從遠處而來的李予安。
十四歲的少年身長玉立,雖然模樣生的極為普通,氣質卻極為出塵。
沈依晨抱頭連忙走開,“別別別,你要去禍害予安公子,可別帶上我!”
說完,連忙就跑開了。
看著緩步而來的李予安,慕青雙手背在后背,“李予安?”
“何事?!崩钣璋部戳搜勰角?,拉開了同慕青的距離。
慕青一怒。
“好啊你個李予安,好歹我同你還同生共死過,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說完,一步一步朝李予安逼近。
看著慕青,李予安眉頭微皺,“你這是怎的了?”
慕青突然一跳,就跳到了李予安身前,把剛才采摘的花遞給他。
“當當當,給你的!”
李予安看著慕青捧著的一束花,一愣,卻還是接了過去,“你要如何?”
慕青向后退了幾步“不如何,走了!”
離開李予安后,慕青連忙跑到鐘夫子那里告狀,“夫子!夫子,李予安把你養的花摘了!”
正低頭看書的鐘夫子聞言,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什么!”
說完,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慕青連忙追了出去,看著鐘夫子的背影,抱著肚子大笑。
“哈哈哈哈哈!”
回到靜室后,歡歡給慕青遞來一封信。
“哪里來的?”
“北疆。”
聽到“北疆”二字,慕青從歡歡搶過那封信紙,連忙撕開。
卻在看了那信過后,面色一白。
手中的信,從慕青手下直直墜下。
信是從北疆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上面只有四個字:
“齊愿戰死。”
齊愿是齊桁的父親。
齊桁一向是一個情緒不外露的人,他的母親已去,這下,齊愿又死,他會是有多么的悲痛與難過?
一旁歡歡連忙問道,“公子,你怎么了?”
慕青捂住胸口,聲音僵硬,“下去!”
腦海里驀地就回想起,曾經她同齊桁說的話。
“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慕青也是在到了岳麓書院半年后,才知道齊桁去的北疆。
那時,慕青還沒想好,要不要去北疆。
可如今,看著齊愿戰死的消息時,慕青終歸是下定了決心。
齊愿死了。
齊桁就真的只有他一個人了。
她必須去北疆陪齊桁。
跑到自己的衣箱里,慕青一陣翻箱倒柜,從里面找出自己的銀兩,準備離去。
慕青離開時,暮色微沉,天際的晚霞在空中翻騰。
慕青回首看了一眼西沉的日暮,像是想到了什么,慕青連忙轉身朝岳麓書院后山的竹林跑去。
來到竹舍,四周的竹林在晚風的吹拂下,發出碩碩的葉響,林間有些綠竹的清雅香氣繚繞。
慕青腳尖輕輕踩在地上,向著竹舍的小亭方向快速悄然而去。
那里,用稻草搭就的小亭內,一桌,一椅,一古琴。
一人,二貓,一茶茗。
竹桌上,粗瓷的茶碗中,還泛著苦草氤氳的霧氣,亭間,有著微澀的茶香浮沉。
李予安著一席素色的衣衫,神色安然地睡在亭中的躺椅上,容貌平凡普通,嘴角輕抿。
許是剛剛沐浴過,他的一頭鴉鴉的長發別在一畔,帶了丁點子濕意。
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上,帶了卷還未合攏的志怪小說,安然放在他的腹上。
身側,兩只貓兒睡在李予安一旁,發出“咕嚕咕?!钡捻懧???吹角皝淼哪角啵紤械乇犻_了眼,輕輕地叫了一聲。
慕青站在草亭前,看著沉睡的予安,從懷里拿出一封信,悄悄地放在竹桌上。
李予安是慕青來到岳麓書院后,交到的最為要好的一個朋友。
他們之間,歷經過艱難困苦與生死,是能得到慕青認可的,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只是再怎么要好,也終究是比不過齊桁。
抬頭看了眼西沉的日暮,慕青連忙朝山下跑去,駕著馬,朝那北疆而去。
“齊桁,我來了。”
慕青遙望北疆的方向,聲音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