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下的早晨,天才蒙蒙亮的時候,雀兒就在林間鳴叫了。
顏蓁率先醒來,她看到枕邊這張熟悉的臉時,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王府。
晉王的嘴唇蒼白沒有血色,顏蓁輕輕掀開被子,果然他的傷口又滲出了許多血。
其實顏蓁來莊子前,怕在田地里不小心磕著碰著,特意準備了一瓶金瘡藥。只是昨日晉王拿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懷恨在心沒有拿出來。
看在昨晚晉王救了顏蓁一命的份上,顏蓁拿出了金瘡藥。
“王爺?王爺?”顏蓁喚了兩聲,但是晉王毫無反應(yīng)。晉王的胸膛有規(guī)律的上下起伏,看來只是在熟睡。
等會孫氏大概就要起來了,顏蓁思索片刻,咬著嘴唇動作輕柔的解開晉王身上纏著的布條。
可能是上輩子做了近二十年晉王妃的緣故,顏蓁看到晉王的傷口竟然有些心疼。顏蓁在傷口上撒了藥,又換上了干凈的布條。
做完這一切,顏蓁手上沾了些血漬,便出去洗手。
“小姐已經(jīng)起來了啊?”阿福打了個哈切走出屋子,并給顏蓁行了禮。
還好顏蓁已經(jīng)洗凈了手,還把水倒掉了。
“奴婢去做早膳,等會吃完早膳就可以回去了。”阿福的話音才落,院外就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
顏蓁知道來人是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就往門口走。
“給小姐請安。”來人是王媽媽。
“路途遙遠,王媽媽怎么過來了?”顏蓁故作不知的問道。
“夫人正是怕小姐再有什么差池,所以才派老奴親自來接小姐。”王媽媽揚著下巴看玉錦,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得意。
“那還需媽媽再等一等,大伯母還未起身。”
“老奴就在此等候。”
顏蓁便回屋子里,只是床上空無一人,沒有了晉王的身影。顏蓁摸了摸被子,還有些許的溫?zé)幔谴矄紊线€有一大塊濕了的地方。
顏蓁坦然的和孫氏用了早膳,和王媽媽回去。
“這劉管事昨天出去了,現(xiàn)在還未回來,可別是出什么意外了。”孫氏擔(dān)心的說道。
王媽媽卻盯著玉錦說:“夫人不用擔(dān)心,劉管事正在我們府上,一切安好。”
孫氏嘀咕:“讓他出去找車輪替換,怎么還去顏府了?”
回到了顏府,三人徑直往老夫人那兒去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的院子里靜悄悄的。
屋子里聚著好些人,而劉管事正赫然跪在正中。
“給母親請安。”
“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盯著兩人,許久才開口問道:“五丫頭,這是怎么回事?”
顏蓁迷茫的抬起頭,十分不解,“祖母所問何事?”
“你還有臉問何事!”顏二老爺一拍桌子,氣得吹胡子瞪眼。
顏蓁瑟縮了一下,委屈的說道:“女兒確實不知是何事。”
“老爺莫急。”小楊氏安撫道顏二老爺,對堂下的劉管事使了個眼色。
劉管事立刻一連磕了三個頭,大聲說道:“奴才和五小姐昨晚是兩情相悅!求老爺成全!”
“好一個兩情相悅!”顏二老爺指著顏蓁,“做出這等下作的勾當,你還有臉回來!”
“怪不得蓁兒一定要收回姐姐的嫁妝,還要去莊子上,原來是為了這個男人。”小楊氏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的說。
顏蓁忍不住哭了出來,邊哭邊說:“什么兩情相悅?女兒昨日和劉管事才第一次見面,女兒清清白白!”
“你把昨晚的事情說出來吧。”小楊氏沖著劉管事說道。
“昨天五小姐到了莊子上后,偷偷與奴才說,讓奴才半夜去五小姐的屋子里與五小姐相會,并說生米煮成熟飯后老爺和夫人會同意奴才和五小姐的婚事,今早天還未亮?xí)r,五小姐就催促奴才來向老爺和夫人求親。”劉管事說道。
“胡說!”孫氏第一個斥道,“蓁兒不是這樣的人!你空口白牙的污蔑蓁兒,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說完孫氏意味深長的看向小楊氏。
“嫂子這是在說是我指使劉管事的嗎?”小楊氏被踩了尾巴一樣站起來,“蓁兒是我的女兒,我污蔑她有什么好處?”
“夠了!”老夫人捂住腦袋,“就憑著一張嘴,張口就來說什么兩情相悅。往后哪個阿貓阿狗都可以說顏家的小姐他兩情相悅了!”
“母親,這劉管事在顏家許久了,想來不是那樣的人。”小楊氏為劉管事分辨道。
“那蓁兒就是那樣的人了?”孫氏立刻反駁小楊氏的話。
小楊氏一噎,暗恨這個劉管事怎么不拿一兩件顏蓁的貼身事物。
顏蓁用帕子捂著口鼻低聲抽泣,故作無意的撩了下裙擺,露出明顯少了一角的襯裙。
小楊氏眼尖看到了,立即問道:“那蓁兒的襯裙是怎么少了一塊?像是被人撕掉的一樣。”
顏蓁慌亂的后退幾步解釋道:“是不小心被地上的樹枝刮扯了一塊。”
“你這樣讓我怎么去面對你死去的母親!”顏二老爺一臉的痛恨,“你就去庵里給你母親誦經(jīng)!”
“父親為什么不相信我!”顏蓁哽咽道,她突然跪下,“為了證清白,請祖母去請嬤嬤來。”
“你真的要那樣?”老夫人遲疑,如果真那樣做了,對一個女孩子來說不管真相如何,總是一個污點。
顏蓁堅定的點了點頭,倒是劉管事慌了,一個勁的說:“不行不行……”
“什么不行?”孫氏抓住劉管事的變化,立刻追問。
劉管事表情猙獰,似乎在經(jīng)歷極大的內(nèi)心糾結(jié),終于他像被抽干了渾身的力氣癱倒在地,“五小姐清清白白,這一切都是……”
小楊氏一怔,擔(dān)心劉管事要將自己供出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腳踹在劉管事的肩膀上,制止了劉管事繼續(xù)說下去。
“好你個奴才!竟然敢污蔑我顏家的小姐!來人拖出去打!”小楊氏氣紅了臉。
“弟妹還是先讓他把話說完,一切都是什么?”孫氏擋在劉管事面前。
“一切……一切都是奴才想攀上顏家這根高枝……”劉管事說道。
“拖出去打死!”顏二老爺怒火沖天。
劉管事被拖下去了,孫氏扶起顏蓁,將顏蓁摟在懷里好生安慰,“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顏蓁紅著眼,一副受了極大的委屈的樣子。
一個大早上的就鬧了這一出,老夫人只覺得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忙揮退眾人:“你們回去,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該認錯的人就認錯,我這個老婆子沒那么多精力陪你們折騰了。”
“是。”
顏二老爺率先怒氣沖沖的出去,小楊氏趕緊跟上。
才出了老夫人的院子,顏二老爺就壓抑不住怒火甩了小楊氏一個巴掌:“沒調(diào)查清楚什么樣的人你都敢往我跟前領(lǐng)!”
小楊氏捂住臉,又是丟臉又是委屈,“妾身也是為了顏家著想。”
“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亂!”顏二老爺一甩袖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一幕被顏蓁收入眼中。顏蓁預(yù)料顏二老爺知道真相后,會對小楊氏發(fā)火,只是沒想到顏二老爺會動手,這都是小楊氏咎由自取。
小楊氏捂著臉回到屋子里,完全想不通是哪個關(guān)節(jié)出了差錯。得手了這件事也是劉管事親自跟她說的,怎么到了關(guān)鍵時刻劉管事又改了口?
“王媽!王媽!”小楊氏大聲喊道。
王媽媽趕緊進來。
“劉管事呢!把他叫來!”
王媽媽剛從那邊打探了消息回來,“劉管事挨了五十棍子便不行了,已經(jīng)丟到亂葬崗了。”
“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了,小楊氏越想越氣,又發(fā)了好大一通火。
晉王府。
“回稟王爺,那人從亂葬崗拉回來了,沒有性命之憂了。”
晉王躺在床上,眼皮子未抬,“醫(yī)好后送去軍營。”
那白胡子的大夫卻沒有離去,而是伸手探了探晉王額頭的溫度,松了一口氣,“王爺?shù)臒呀?jīng)退下去了。”
這大夫也算是看著晉王長大的,因此多嘴又問了一句:“老夫看王爺?shù)母邿皇莻诟腥疽鸬模鯛斒侵鴽隽藛幔客鯛敾貋淼臅r候衣裳都是濕的,王爺是淋雨了嗎?王爺可要保重好自己,不要仗著年輕就為所欲為……”那大夫絮絮叨叨的說著,晉王干脆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