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恩怨了結(jié)
- 筠若磐石
- 蝸牛寶貝1
- 3658字
- 2019-03-18 23:22:58
蘇岑筠被迫微仰著頭朝顧少延望去,那雙黑漆漆的眸子似蒙了薄霧,帶著幾分惶惑,似乎也在等著他的答案。顧少延本可以一口否認(rèn),面不改色的騙過一個人對他來說實(shí)在是太過容易。可是對著這樣一雙眼睛,他張了張嘴,喉嚨似被卡住一般,怎么也說不出“無意”二字。
謝琪峰嘲諷地哼了一聲,松開了掐著蘇岑筠脖頸的手,讓她離開自己身側(cè)半分,拔出腰中的短劍,將那閃著寒光的劍刃在她臉上比劃了兩下,嘖嘖嘆道,“真是如花似玉的一張臉啊,從這里下手,還真是有幾分不忍心呢。”
蘇岑筠看著眼前那薄如紙片的利刃,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心中卻已從惶恐與震驚之中平靜了下來,心中竟不合時宜地閃過一個念頭。
沒想到最后還是要與這玄門門主死在一起,這樣也好,起碼有個伴了。
可她卻不想被這已經(jīng)癲狂變態(tài)的謝族長一點(diǎn)點(diǎn)折磨至死,她悄悄提氣入掌,趁謝琪峰與顧少延說話間,一掌便向謝琪峰面門擊去。
她知道自己遠(yuǎn)遠(yuǎn)不是謝琪峰對手,這一掌并不是脫身之計(jì),而是想出手激怒他,以求死個痛快。
誰知他這一掌擊出,謝琪峰竟不迎戰(zhàn),而是急急往后退去。她正驚疑之間,手臂被人用力一扯,轉(zhuǎn)眼便被顧少延護(hù)在了身后。
“叮叮”兩聲鐵石相擊之聲,蘇岑筠一抬眼,便看見兩支短箭撞在謝琪峰身后的洞壁上,掉落在地。原來剛才謝琪峰后退不是為了躲避她的攻擊,而是為了躲避這兩支短劍。
謝琪峰大怒,提劍便要上前,顧少延手在寒冰床側(cè)輕輕一拍,又一只短箭“嗖”地射出,謝琪峰連忙側(cè)身躲避,那箭從他眼前擦過,箭尖泛著幽幽的藍(lán)色,竟是淬了毒。
他轉(zhuǎn)頭盯著顧少延,陰測測地開口道,“顧少延,我還是小看了你啊!”
顧少延將蘇岑筠擋在身后,淡淡開口道,“凡事多做一分打算,總是好的。”
謝琪峰卻是冷哼一聲,“你這箭能擋我一時,卻總有射完的時候,不過是早死或是晚死,那我便讓你們這對苦命鴛鴦再續(xù)續(xù)衷腸吧。”
說完他又踏前一步,又是一只箭射出,他閃身避過,然后又往前走去。
顧少延知道這種機(jī)簧射出的箭威力不大,稍有武功的人都能避過,若是照這樣下去,箭很快便會射完。
他心中惶急,面上神色卻十分鎮(zhèn)定,兩眼緊緊盯著謝琪峰,他上前一步,他便射出一箭。
正僵持間,他忽然感覺腰間衣服被人扯住,眼角余光便瞥見腰間兩側(cè)的衣服被一雙膚色白皙、手指修長的纖纖柔荑攥住,似乎是從后面擁抱著他一般,他的心微微一顫,耳邊傳來蘇岑筠輕柔又平靜的聲音,“少延,死便死吧,你沒有牽連我,也不許怪我連累你。”
顧少延兩眼仍是緊盯著謝琪峰,唇角卻微微上揚(yáng),堅(jiān)定地回答她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說著話,謝琪峰已走到他身前不足一丈,那些機(jī)簧箭也已射完,他假作又拍了一下床側(cè),謝琪峰下意識側(cè)身,顧少延已抽出演中國軟劍,飛身主動朝謝琪峰襲去。他出手如電,出其不意,謝琪峰一時不防,被他擊得后退了好幾步。可他畢竟內(nèi)力不擠,十幾招下來便漸漸落了下風(fēng)。
蘇岑筠是第一次見顧少延與人動武,雖是在內(nèi)力虧損的情況下,在她看來依然是望塵莫及的高手。兩人出手都極快,她幾乎看不清他們的動作,只聞兵刃相擊的聲音不絕于耳。她立時打消了要上去助顧少延一臂之力的念頭,如此打斗,她參與進(jìn)去怕只會給顧少延添亂。
謝琪峰見顧少延雖應(yīng)付他極為勉強(qiáng),但仍不忘時時擋在寒冰床前,他咬牙迸出這一句“我看你怎么護(hù)著她!”便不再與他纏斗,只撲向蘇岑筠而來。
顧少延拼力阻攔,幾次將謝琪峰又擋在了身前,可他內(nèi)力卻漸漸不支,額上冒出大顆大顆的汗水。見平時儀態(tài)翩翩的他鬢發(fā)凌亂,狼狽不堪,出手已經(jīng)沒了章法,謝琪峰狂笑兩聲,似乎找到了樂趣所在,悠哉地將顧少延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此時石門卻傳來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纏斗中的兩人的動作同時頓住,謝琪峰眼神一凝,一抹厲色從眸中閃過,殺意頓顯。
蘇岑筠一直緊盯著戰(zhàn)況,見他們頓住,便也聽到了石門的響動,正愣怔間,便看到了謝琪峰眼中的殺氣,她心中一凜,便見他手腕一翻,竟將手中短劍狠狠擲出,直奔蘇岑筠心口而來。
他動作太快,快到蘇岑筠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只能呆愣地看著那只箭越來越近,一股絕望從她心口騰起,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噗”,利刃入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可身體卻沒有痛覺。她睜開不知何時閉上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將她抱在懷中的顧少延,“你……”
“別怕。”他輕輕吐出兩個字,剛一張口,一縷殷紅的血絲便順著他嘴角緩緩留下。面上卻是罕見的溫柔神色,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似乎蘊(yùn)著綿綿的情意。
蘇岑筠面色一變,眼神越過他的肩頭,看到了插在他后背的那柄短劍,眼淚便自作主張地滾了下來,“少延,少延……”
石門終于被緩緩?fù)崎_,一個清秀少女滿頭汗水地站在洞口,她面色驚惶,鬢發(fā)凌亂,早已沒了平時的端莊模樣。她一眼看見洞中的情景,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驚聲叫道,“爹!”
謝琪峰聽到門響時已轉(zhuǎn)過頭來,聽得謝婉瑩叫她,只是淡淡道,“你怎么跑來這里?”
謝婉瑩急奔兩步跑到謝琪峰身前,戚聲道,“爹,為什么?”
“與你無關(guān)!”謝琪峰一句話說出,已伸手將顧少延后背的短劍拔出,“今日我非取他二人性命不可。”
話落,他持劍朝著顧少延的后心狠狠刺出。謝婉瑩一驚,“啊”地尖叫出聲,她不及細(xì)想,伸手便緊緊握住了那劍刃。那劍身上有鮮血順著劍尖滴滴落下,也不知那血是顧少延的,還是謝婉瑩的。
謝琪峰連忙收了力道,謝婉瑩卻仍握著他的劍不放,臉上滿是淚水,“爹,你是瘋魔了嗎?醒醒啊,爹,你醒醒!”
謝琪峰臉上的肌肉輕輕跳了一下,他的眼睛已經(jīng)通紅,盯著謝婉瑩握著劍的手低吼道,“你猜應(yīng)該醒醒!阿瑩,顧少延他心里沒有你!”
他空著的手一指寒冰床上相擁的兩人,“看到?jīng)]有,他愛的是那個女子,他愿意為她去死,你還傻乎乎地要救他。”
他說到這里,聲音里已帶了暴虐,怒喝道,“放開!”
謝婉瑩看著他用力地?fù)u著頭,眼淚滾滾落下。
謝琪峰另一只手猛地扼住她手腕,“咔”地一聲,她的腕骨斷裂,劇烈的疼痛讓她五指失去了力氣,就這松手的瞬間,謝婉瑩被他一掌拍開,他手中短劍帶著風(fēng)聲再次狠狠刺出。
蘇岑筠想去擋那劍,可是她被顧少延緊緊箍住,動彈不得半分,顧少延卻是含笑看著他,似是想將她的模樣刻在心底。
突然,謝琪峰的身子猛地僵住,手中短劍“咣”地一聲掉落在地。
他轉(zhuǎn)過頭去,不知何時,莫邪已拖著傷腿挪到了洞口,撿起機(jī)簧射落在地的毒箭,狠狠得擲入他的背心,
“爹!”謝婉瑩嘶聲哭喊,沖上前將倒地謝琪峰抱在懷里,那箭上的毒甚是霸道,轉(zhuǎn)眼間他臉上已浮上了一層青黑之色。
他努力地抬起手抹了把謝婉瑩的眼淚,“阿瑩,爹對不起你。”
謝婉瑩搖頭,臉上的淚水滴落在謝琪峰的面頰上,謝琪峰又顫聲開口,“我這一生都是為了阿冉而活,未做過一日好父親,你不用為我哭。”
他說著,臉上浮出一絲笑意,低聲喃喃,“阿冉,我來見你了……”
話落,他已是氣絕。
距翟州城一百里地的臨鳳城,魏子楓望著天空中一只翱翔的雄鷹發(fā)著呆,魏楠匆匆走進(jìn)院子,在他身后單膝跪下。
“將軍,葉飛僅給我們點(diǎn)了一萬人馬,和之前各城一樣,多為老弱病殘。”
魏子楓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緩緩開口道,“不錯了,好歹有了萬人。”
魏楠低頭不敢說話。
這一路上,他們拿著十張虎符,奉命調(diào)配沿途各城的將士以援翟州。不曾想各城守將借口本城需留守城兵力,以防翟州失守,好抵擋南下的北越大軍。每城只各撥了三五千老弱病殘給他,這臨鳳城已是其中出手最大方的了。
“起來吧。”魏子楓轉(zhuǎn)過頭來,輕聲道,“沒想到短短幾年,慎王的勢力已如此之大,各城守將竟視這調(diào)兵虎符為無物。朝堂之中,怕是平靜不了多久了。”
魏楠輕嘆一聲,感慨道,“這次多虧太子殿下相助,我們才得了這十枚虎符,否則只怕連這五萬老弱病殘都沒有。”
是啊,聊勝于無,不管這五萬人戰(zhàn)力如何,數(shù)量上也極為可觀,北越人不知底細(xì),怕也是要忌憚幾分的。魏子楓沉吟了片刻,吩咐道,“你將這一萬人整編入隊(duì),記住,各城兵馬打散重組。”
“是。”
“翟州城可還有消息傳出?”
“有,每兩日便會有消息報(bào)來,目前翟州城中米糧還充足,就是城中最缺的水,也還可支撐五日左右。”
魏子楓眉頭輕蹙,面色中有著幾分疑惑,“翟州城被北越大軍圍成了鐵桶一般,父親的信還是能每兩日準(zhǔn)時送出……””
魏楠也凝眉思索,“是啊,此事著實(shí)奇怪,若不是那些信上每封都有魏老將軍專用的隱秘標(biāo)記,我也不敢隨意相信。”
魏子楓右手揉了揉太陽穴,這幾日和各城守將周旋,實(shí)在是心神俱疲,他沒精力再想太多,對魏楠道,“既然消息是真的,就先不管這么多了。今日務(wù)必整編好隊(duì)伍,明日啟程。”
“是。”魏楠領(lǐng)命下去,剛走了兩步,顧少延卻又把他叫住,“小筠……還是沒有消息嗎?”
雖然知道若是有了消息,魏楠定會主動稟報(bào),可是……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魏楠眼神黯然下來。語氣中似有幾分不忍,“沒有,我們的人將翟州到寧陽之間的山道、官道來回走了數(shù)遍,和之前一樣,最后見到蘇姑娘的還是上野城那家客棧的店小二,我們盤問過十?dāng)?shù)遍,他確實(shí)不知蘇姑娘去向。”
魏子楓輕嘆一聲,那嘆息輕得就像一陣微風(fēng)吹過,卻又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氣,低聲道,“下去吧。”
魏楠退下,院子里便又只剩了魏子楓一個人。他只覺得心口空蕩蕩的,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塊,怎么也填不滿了。他屈指放到嘴邊,一聲響亮的哨聲穿過頭頂?shù)臉渖遥睕_云霄,那哨聲悠揚(yáng)婉轉(zhuǎn)中帶著幾分凄楚孤寥,久久回蕩在城守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