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陳年恩怨
- 筠若磐石
- 蝸牛寶貝1
- 3287字
- 2019-03-17 21:43:38
顧少延雙眸微凝,眼中射出精光,似要穿透這薄薄的一張絲帕。
那字跡他認識,只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他。
突然無極洞外傳來幾聲大笑,隨后便是男子渾厚的聲音,“看樣子,顧門主是收到我留的信了。”
顧少延和莫邪齊齊朝洞口望去,那掐著蘇岑筠脖子、面色陰沉的人,正是玄門謝家族長、謝婉瑩的爹——謝琪峰。
蘇岑筠被掐住脖子半提著,腳微微踮起,根本說不出話來,只一雙眼睛緊緊地鎖在顧少延面上。那雙眼中有懊悔,有歉意,她已是知道謝琪峰擄她是為了挾制顧少延。顧少延卻迎著她的視線揚唇一笑,眼中神色柔和,似是在安撫著她。隨后他轉頭看向她身后的男子,眼中神色瞬間變得凌厲,“謝琪峰,你放了她,有何事我與你談。”
“我自是要找你,但她……”他偏頭看了眼蘇岑筠,眼神更顯陰霾,“也脫不了干系。”
蘇岑筠知道此時的顧少延不是謝琪峰的對手,只好微微轉動眼珠去看莫邪,心中盼著莫邪能出其不意救下自己,解了眼前之困。
莫邪心中更急,她第一次違背顧少延的命令,便造成了如今這般凈寬的,此時的她比誰都想救下蘇岑筠以贖罪過。
可也急切的贖罪之心,她更不敢輕舉妄動。作為武學高手,她太過清楚,謝琪峰雖武功不及她,可也不弱于她多少,如今蘇岑筠的咽喉就在他五指之間,她自認無法在他掐斷蘇岑筠脖頸前便一擊制住他。
謝琪峰卻已轉頭看她,對她說道,“莫邪,此事與你無關。我曾欠過你爹一條命,今日我便還給你,你出去吧。”
莫邪的爹死于一次和謝琪峰一同出任務之中,危急之中,他舍命救下了謝琪峰。莫邪聞言不動,只是開口道,“那條命換今日你手中這條命,如何?”
謝琪峰卻冷哼了一聲道,“我可沒心情與你談條件,你不出去,那就先看著她死吧。”他手中力道又重了兩分,蘇岑筠只覺得喘不過氣來,臉憋得從脖子根慢慢紅到了面上。
顧少延偏頭給莫邪一個眼神,莫邪咬唇片刻,終于只能不甘心地走出無極洞。她雙腳剛邁出洞口,謝琪峰手中一把銀針已脫手,齊齊扎入她膝彎穴道之中,莫邪雙腿一彎,一個踉蹌便撲到在地。
謝琪峰拖拽著蘇岑筠閃到洞門開關處,一掌拍出,石門緩緩合上,洞中便只剩了他們三人。
顧少延在慢慢暗沉下來的光線中沉聲開口道,“可以放開她了吧?”
謝琪峰只將掐住蘇岑筠脖子的手松了幾分力道,卻沒有放開她。蘇岑筠終于能喘氣了,空氣猛地鉆入心肺,讓她忍不住大咳起來。
顧少延望了眼嗆咳地臉頰通紅的蘇岑筠,見她漸漸緩過氣來,才看向謝琪峰,輕笑出聲道,“謝族長,你一向沉穩,如今怎會行這糊涂之事?玄門門主一向是選賢者任之,你就算今日在此殺了我,也必須在比試中贏了其他四大家族的持令者才行。可你的武功,怕是連三分勝算也無吧。”
謝琪峰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半晌才停了下來,聲音嘲諷地說道,“這門主之位,我謝琪峰還不稀罕!”
顧少延凝目看著他,冷冷道,“那你為何要暗害我爹,如今又在害死我爹的無極洞中,要置我于死地。我父子二人,和你有何怨仇?”
謝琪峰盯著顧少延那張英俊的臉龐,似乎透過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眼中竟翻滾著濃濃的恨意,“有何怨仇?你們顧家害死了阿冉,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顧少延聽到“阿冉”這個名字,面色刷地沉了下來,眼中眸光如箭,直直地射在謝琪峰身上,似要將他穿個通透。
蘇岑筠將他神色盡收眼底,她從未見過他如此陰沉的眼神,心中一時閃過一個疑問,阿冉是何人?
她才剛開始閃神,便聽到謝琪峰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在追憶著往日的年華,“阿冉年少時,是一群同齡女子中的佼佼者,上馬射箭颯爽不輸于男兒,琴棋書畫光華不弱于閨秀。便是輕輕回眸一笑,也能蕩盡世間陰霾。她自小與我親厚,我只等著當上堂主,便上門求娶,風風光光地將她娶進我謝家大門。可就在我執行最后一個堂主考核任務的時候,顧崇江竟趁虛而入,等我回到門中,阿冉已成了顧夫人。你說這奪妻之仇,我該不該恨?”
他說到后來,已是咬牙一字字迸出,像是要將口中所說的仇人生生嚼碎。
顧少延卻淡淡一笑,冷聲道,“我爹與我娘兩情相悅,明媒正娶,與謝族長何干?謝族長要怪,恐怕只能怪自己沒有早早的表白心意。若是一開始便告訴了我娘你思慕于她,即便結果仍是輸,起碼也不會輸得如今這般不甘心。謝族長,我說得可對?”
謝琪峰被戳中了心底多年的傷疤,只覺心臟陣陣揪痛,引得他神色更顯癲狂,他大聲否認著顧少延的質問,“不,不!我不怪阿冉嫁給別人,這是她的選擇,只要她幸福,我便是一輩子偷偷看著她又有何妨。”
“可是,你爹竟為了子嗣,讓她去死!”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似想到了此生最恨之事,“明明可以將她身上的毒引入腹中胎兒,是你爹,他為了保住你顧家的血脈,便生生看著阿冉去死。”
“你可知道阿冉是如何將顧茹歌生下來的嗎?”他說到這里,緩緩閉上了眼睛,臉上浮現出痛苦至極的表情,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悲痛,“她將自己的肚皮一層層劃開,劃一刀要歇半晌,再劃一刀,再歇半晌,血流了一地,她的牙將嘴唇咬穿了,下嘴唇一個大大的洞,臉白得像紙,身子如篩糠一般……”
顧少延從沒聽說過娘親死時的場景,顧崇江甚至沒讓他見娘親最后一面,如今聽得這一句句,竟像看到了娘親那煞白的臉,一層層破開的肚皮浮現在眼前,他心中一陣揪痛,連呼吸都沉重起來。
蘇岑筠也聽得一陣戰栗,她震驚于顧少延的母親的狠毅,也心痛著親耳聽著這一切的他。
謝琪峰像是陷入了回憶,還在緩緩說道,“我從旁路過,聽到她呻吟的聲音,破門進去,阿冉已經沒了力氣,握著刀的手再舉不起來。她的肚皮血肉模糊,已經能看到嬰孩的后腦脊背。她看到我,眼睛立時亮了起來,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樣。可是,她卻是求我,求我將孩子取出。”
“那是阿冉啊!那是策馬揚鞭,朗聲大笑,對我說著,‘謝十三,我們再賽一場’的阿冉。這樣的阿冉,竟滿身是血地顫聲讓我幫她將腹中孩子取出。可是顧崇江,那腹中孩子的爹,那時又在哪里?他明知阿冉中毒垂危,還將她一人留在家中,這是要讓她去死啊!不,肯定是顧崇江逼著她,讓她剖腹取子,一定是!我就不應該將阿冉讓給他,我應該把阿冉搶回來!”
他說到這里,已開始語無倫次,聲音也開始顫抖,“從那一刻開始,我便發誓,定要讓你顧家血債血償!”
你知道你爹怎么死的嗎?”他大笑幾聲,聲音里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意,“我將那離魂散撒在你身下那張寒冰床上,再倒上一層薄薄的水,那水很快便凍住,你爹坐在寒冰床上練功,便一日日將那冰化開,毒死了自己。”
“其實,最該死的,應該是顧茹歌那個丫頭!若不是為了她,阿冉便不會死!可是我下不了手……”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難掩的痛楚,“她長得太像阿冉,我好幾次都可以殺了她,可是……可是……我看著她那張臉,卻怎么也下不了手。”
“殺不得她,我便殺了你!你們顧家便只剩了這一個孤女,不過你放心,她是阿冉拼死護下來的人,我一定會代阿冉寵她、護她、愛她……”
蘇岑筠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只感受到身后陰郁扭曲的氣息,那氣息讓她覺得腳底生涼,那涼意一點點穿過她的四肢百骸,直沖上頭頂。她知道身后的人已經瘋魔,在她耳邊說著讓她頭皮發麻的話,“就像阿冉陪在我身邊一樣。”
顧少延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兩鬢青筋跳動,聲音卻是平穩低沉,壓住了他翻滾的情緒“就算我顧家與你有天大的恩怨,那都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若牽扯到女子身上,來日你便是到了地府,可還有顏面見我母親?”
他見著謝琪峰面上神色微變,緩了緩才又說道,“放過蘇姑娘和茹歌,我自裁于你眼前,顧家絕后,與你的恩怨兩清。”
他知道如今的謝琪峰已是癲狂,和他爭論是非已無意義,只與他談著條件。謝琪峰聞言又是一陣大笑,那笑中帶著濃濃的嘲諷,“想不到顧崇江那薄情小人,竟生了你這個癡情種。”
他掐著蘇岑筠脖子的手指收了收,聲音尖利起來,“那便更好了,也讓你親眼看著所愛之人死在眼前,嘗嘗我所受過的痛。你放心,我會很快送你下去陪她,成全你們一片癡情的。”
顧少延沉聲低喝,“她與我毫無關系,不過是同我假扮情人引你出來。你既是報仇,便莫要牽扯無辜之人。”
謝琪峰愣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眼蘇岑筠的臉,冷笑一聲,,“顧少延,你是當我無知小兒嗎?你對這女子的情意,便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你以為兩句話就能唬我放了她,也太小看我謝十三了。”他伸手捏住蘇岑筠的下巴,轉過她的頭正對著顧少延,對他道,“你看看這女子,她可是你放在心尖的人,你確定對她無半點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