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互相攤牌
- 筠若磐石
- 蝸牛寶貝1
- 3252字
- 2019-03-02 22:47:31
顧少延仿佛后背長了眼睛,身子一側便讓了開去。蘇岑筠這一撲用了全力,他這一讓,她便直直往窗下那張小幾撞了過去。
顧少延忙伸手扶住她,她剛一站穩,便屈肘向他胸口襲去,顧少延不防,這一肘挨了個結結實實。
他捂著胸口退坐到床上,低頭咬著牙,似在強忍著等待痛意緩過去。
蘇岑筠看他的樣子,心想自己這一肘力道不至于如此,莫不是撞上他傷口了?
她在原地躊躇了片刻,終于還是走上前去,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喂,別裝了。”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眸色幽深,卻不說話。
蘇岑筠張了張嘴,明明剛剛一肚子話,現在卻又不知道怎么說了。
倒是顧少延先開了口。
“現在換我落在你手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蘇岑筠愣了一下,隨后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頭一揚,“你知道就好。”
“現如今,我的一條命,我妹妹的一條命,”他看了眼她手腕上的靈蜍散,說道,“兩條命都在你手上。”
他解了腰上的軟劍遞給她,“動手吧。”
蘇岑筠盯著他執劍的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這雙手在北野的城墻下救過他,在野獸環伺的大樹上也救過他,她忽然覺得有點恍惚,抬起頭來看他,“我為什么要殺你?”
顧少延沒想到她會這么問,愣了一下,一時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蘇岑筠見他這副樣子,忽然覺得心情大好,沖他挑眉笑道,“我才沒你們玄門那毛病,動不動就要取人性命。”
她伸手接過那柄軟劍,在空中隨意揮舞著,“我說過的,你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是你非要殺我。”
“今日我不殺你,但你要殺我這仇,我也記著呢。”她忽然停下手中劍,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肅然說道,“你和你妹妹兩條命我都不要,換你幫我做兩件事,我們之間的恩怨便一筆勾銷。”
“什么事?”
“你們玄門是不是很擅長查探消息?”
顧少延沉吟了片刻,反問道,“你如何得知的?”
“上次莫云不過出去了一個時辰,便將我的事情打聽得八九不離十。還有那毒郎中用尋丹磯子來和你談條件,你卻連話也不套兩句便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只能說明一件事,你對尋東西一事非常自信。”
蘇岑筠一條條分析著,眼睛卻一直關注著顧少延的神色。卻見他展眉一笑,道,“女孩子太聰明了,不見得是件好事。”
“那便是我猜對了!”她面帶得意,說出了自己的條件,“第一,幫我找到我哥哥蘇岑墨。第二,幫我查出殺害我爹娘的真兇。”
顧少延臉上的笑容漸漸斂了下去,他沉默了半晌,才看向蘇岑筠說道,“第一件事我可以幫你,但第二件事,恐怕不查對你比較好。”
“為什么?”
“直覺。殺害你父母的幕后之人,怕是不簡單。”他看到蘇岑筠眼神里的不甘心,又補充道,“玄門雖然擅于查探,但也有禁忌,如果我沒猜錯,兇手剛好是玄門不能碰的人。”
蘇岑筠還要追問,外面已想起了叩門聲,她只好站起身去開門,一個老郎中站在門外,是來給顧少延療傷的。
老郎中想必在寨中見多了各種大大小小的傷,處理起顧少延的傷口來十分的干凈利索,很快便給他包扎好了。
“少俠身上的都是小傷,這幾日不要碰水,很快便會好了。”
他一邊收著藥箱,一邊囑咐他,待整理好將藥箱往肩上一挎,抬起頭剛要走,卻忽然“咦”了一聲,說道,“少俠,我看你唇色微青,再給你把把脈吧。”
他療傷時需要寬衣解帶,蘇岑筠便轉身背對著床而坐,聞聽郎中此言便轉頭看了過去,只見老郎中兩指搭在他手腕上,蹙眉摸了半晌,才開口道,“少俠你這脈象不太妥啊?”
說完這一句,他便又閉上了眼,換了只手又摸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你內息混亂,時強時弱,五臟六腑均已受其拖累。但老朽技藝不精,實在找不出癥結所在,少俠最好抓緊尋名醫診斷,以免延誤病情,致心脈受損,難以回天。”
“謝謝大夫,我省得了。”
老郎中朝他拱拱手便推門離去了。
顧少延送到門口,一回頭便見蘇岑筠偏頭看著他,問道:“你有惡疾?”
“沒有。”
他走回桌邊坐下,將那軟劍纏回腰間,淡淡說道,“只是練功的時候不慎走了火,差點武功盡廢。多虧凈塵法師用真氣注入我體內,壓制住了我原本的真氣,不然我已經入了魔了。”
他似在說著別人的事一般,蘇岑筠驚道,“你……你會武功?”
他斜睨她一眼,“我有說過我不會嗎?”
“那你……”
“我體內現在有兩股真氣,一正一邪,互相制衡,才維持得住我如今這番景象。一旦我擅動真氣,打破了平衡,便會被反噬心脈,輕則六脈紊亂,武功盡失。”
說著,他轉頭看著她的眼睛,接著道,“重則氣血逆流,一命嗚呼。”
蘇岑筠倒吸了一口冷氣。
怪不得莫邪幾乎不離他左右,怪不得莫云在顧少延命他帶莫邪去尋醫解毒時如此糾結。
蘇岑筠略一沉吟,又有了疑問,“不對啊,就算你不能動用內力,就拼武功招式,牛頭山那些人也不是你的對手啊?怎么你還被他們傷成這個樣子。”
顧少延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語氣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方大當家射向我馬的那顆石子,明明可以直接射在我要害處,說明他們確實是只求財,并非窮兇極惡之人。要不是你二話不說就撲上去,或許我們早就過了著昆侖山了。我若是不裝做沒有武功,在你已引戰的情形下,方大當家必全力與我相博,如此我們便更走不脫了。我原想等著你被方大當家制住,再說些好話相求,大抵還是能脫身的。只是我沒想到,方大當家竟和你有如此淵源。”
蘇岑筠摸了摸鼻子,死撐道,“那不是我以為你武藝高強嘛,想著你只要把方大當家擒住了,我們便可挾持他放了我們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偏頭問他,“你的武功應該很好罷。假如不動用內力,你武功如何?”
顧少延淡淡瞥了他一眼,悠悠說道,“大概能打你七八個吧。”
蘇岑筠大受打擊的同時,心中也是一驚,她抬眼看他神色淡定,不禁暗自慶幸剛才自己的大發慈悲。若是剛才自己對他動了殺心,怕是現在死的便是自己了。
她想了想,決定一次性將這梁子給化解了。她解下手腕上的絲巾,拿出里面的蠟丸,遞給顧少延,“既然我們已經化干戈為玉帛,這個便還給你罷。”
顧少延抬眼看她半晌,才伸出手來接過。他拿到如此重要的寶貝后卻沒有立馬收好,而是將那蠟丸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間,輕輕一使力,那個小小的蠟丸便裂成了無數碎片。
蘇岑筠一驚,下意識便要去搶那蠟丸,卻是已來不及。她驚訝地看著顧少延,見他不緊不慢地扔掉手中剩下的蠟丸,拍了拍手中碎屑,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顧少延慢條斯理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木匣子,輕按匣上的暗扣,蓋子彈開,顯出里面裝著的一個小小的白色蠟丸。
“你……你……”蘇岑筠已經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驚得語無倫次了。
顧少延看著她錯愕的表情,淡淡一笑,伸手輕輕拍她的肩膀,“蘇姑娘,你怎么了?”
蘇岑筠一把拍掉他的手,語氣中有些憤憤道,“你并不打算殺我,可卻白白遛了我這幾日,又是為何?”
顧少延垂眸看了眼自己被她拍過的手背,笑意一點一點從眼角掩去,目光也變得森冷起來,“不,如果沒有今天的事,我還是會殺了你。”
蘇岑筠被他那眼神看得汗毛倒豎,心中掠過一陣寒意。
“蠟丸在上野的客棧就被我換過來了,可我當時沒有殺了你,是因為追殺你們的那群人。”
“玄門出手都查探不出半點消息的人,這世上怕是也沒幾個了。我暫不殺你,不過是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留住你,也只是在等莫云將那些人的底細摸清楚以后再動手。”
蘇岑筠腦門冷汗涔涔,看著面前人這張昨天自己還覺得英俊的面容,竟覺得不寒而栗。雖然一路被他脅迫至此,但他幾次三番出手救他,她其實已漸漸對他失了戒心,有時還會沖他發發小脾氣,擺擺小臉色,到這一刻她才終于意識到,眼前人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身子抖了一下,不自覺地往后仰了仰,似乎想和他拉開些距離距離。
顧少延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笑了笑,轉了個話題,“你怎么會那扶風掌?”
雖然今日她使的扶風掌掌力全無,但招式卻是八九分相似。江湖上見過扶風掌的人不多,更何況她這初出江湖的小丫頭片子了。
她低頭垂眸,半晌才回道,“是我大師兄教我的。”
“你大師兄和你練的不是同宗武藝嗎?”
“他是我爹的開門弟子,出師后又去了凌云峰學藝。”
凌云峰在大煜是個很獨特的存在,它不像其它江湖門派般遠離廟堂,而是會收取一些世家門閥有資質的弟子到門下學藝。這些弟子出師后便可離開,不用像入門弟子一樣效忠師門,但畢竟有過師門情誼,這些弟子多在出師后仍與凌云峰來往密切。有這黑白兩道勢力加持,凌云峰在大煜名望頗高。
顧少延心念一轉,問道,“可是那位魏家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