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出了醫院的門，竟然沒有受到阻攔。她十分清楚唐允忠的作風，把她抓回來定然是不會輕易的放她走，她必須盡快出城。身上毫無分文，好在中午吃的還算多，不是太餓。現在要命的就是沒錢去買火車票，頭疼。

六月的風拂過，依舊沒有帶走夏夜里燥人的熱，手下意識的往左邊的袖子里摸去，想要掏出那把扇子。腦子一瞬間麻木，暗叫一聲糟糕，著了魔似的往回跑。她已經走出來很遠了，跑回去盡快快了很多，但還是跑了半個小時左右，身上的白衣有些緊，步子邁不大。

身上汗涔涔的甩甩手又進了醫院，上了三樓。同一個房間，垃圾桶里，蘇沫有些急不可耐的翻來，松下一口氣。還在，幸好還在。抓起那身紅衣，左邊寬寬的袖子里縫著一個內兜，所有的衣服里都有。就是專門來裝那扇子的，且不會掉出去，所以她的衣服大多數都是寬袖子。

靠著墻粗粗的喘了兩口氣，閉上眼睛待了一會，外面有些噪雜的聲音，大概是知道自己逃了吧。門被打開，蘇沫全身都緊張的繃著，手中的扇子死死握著。兩個女人聊笑著進來，看到蘇沫，其中一人驚呼一聲“你是誰？”

蘇沫沒做聲，趁著那門還未關之際走了。現在走廊的窗戶旁往下看，燈火，以及黑壓壓的人。白色在那里特別醒目，繃帶纏著腰身把那腹部綁的嚴嚴實實的，像是剛從病床上爬起來，沒穿上衣。有些飄渺的聲音從風里帶來，隱隱約約聽見了什么不惜代價抓住她。

放下窗戶上的白簾，不用想都知道下年肯定是重兵把守。躊躇著不知道該躲在哪里，將那扇子打開再和上，循環往復。

“在那，軍長，在那！”

后面的人嚷道，聲音是個女人，大概是先才看到的那兩個女人。蘇沫驚的回頭，聽著遠處凌亂的腳步聲，看著拐角處匆忙跑上來的身影，依舊從前的鎮定，緩步向著她走過來，應該是剛才從樓上往下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還在這吧，裝的可真像。

那略顯單薄的身影向蘇沫走去，揮退身旁所有的人。

燈光昏暗，風一吹搖曳不定。唐允忠居高臨下的在蘇沫身前站定，沒表情的臉終于有了表情，癡狂的雙手抓住蘇沫的肩膀，蘇沫被迫抬頭看他，深邃的眸子染上血絲，活像一只暴怒的野獸。

“你要走，你還想去哪，還想回滄縣是嗎？”

聲聲惡，扎人心。

蘇沫彎起胳膊，用盡力氣把唐允忠的手指一個個掰開。倒吸一口氣，前天就是這樣抓著自己的肩膀，痕跡還沒好，真疼。

直到雙肩沒了手的禁錮，蘇沫才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唐允忠的臉上，連日的憤怒沖蕩，眼里帶著怎么也磨滅不了的張狂。

“唐軍長你還想怎樣，讓我走的是你，毀我婚禮的還是你，我蘇沫就這么賤，讓你踐踏？你以為你是誰，我要走關你什么事，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從今往后沒瓜葛，咱們倆最好永不相見！”

唐允忠怔了怔，眼前的人和從前的那個人不一樣了，以前那個溫婉，像是暴雨后的海棠花。而現在這個，大抵才是蘇沫身上真實的性情吧。不一樣了，全都不一樣了。

蘇沫看著唐允忠，看他恍恍惚惚，從剛才的憤怒到歸于平靜，再到現在的出神。就這么看著他，婚禮上，她以為他是來祝賀她的，那聲好久不見卡在嗓子里，終是因他搶親而咽了回去。

面對面站著，心思早已不在這里，想著別的事情。蘇沫一個沒防備，跑遠的思緒被拉回，狠狠的被唐允忠一同撞到墻上，摔得七葷八素。

“你還愛我嗎，還喜歡嗎？你是喜歡的對不對，一定是喜歡的，喜歡的，喜歡的……”從先前的質問到最后的喃喃自語，唐允忠用盡了溫柔對她，蘇沫抬頭看著他，霧氣漸漸遮住了眼睛，她晃了晃頭，從頭暈中清醒，聽他說喜歡，惡趣味的毀滅他的希望，“唐允忠，傻子才會喜歡你，傻子才會。”蘇沫冷嘲熱諷，心臟沉悶的酸。就是求而不得那種。

她害怕了沉淪和拋棄，所以她竭盡全力抽身事外，在他拋棄她之前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