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停車,所有乘客不要慌張。”
“現在重復一遍,現在停車,所有乘客不要慌張……”
車體搖晃著停下,透過車窗,遠處穿著軍綠色大衣的人們盤查著各列火車。除夕夜,車上的人本就不多。蘇沫慌張的站了起來,心里像打著鼓一般,她害怕再背唐允忠抓回去,害怕那間漆黑的只有一盞燈的牢房。害怕那種久久不能安睡的困倦,害怕那種在夢魘和回憶之間的交纏。
蘇沫拉高衣領,圍上了圍巾遮住。看著車窗外的軍人盤查。
唐允忠,你都有妻了,為何還來招惹我?
唐允忠,當初讓我走,轉眼便娶了別的女人,現在竟想把我囚禁在身邊,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蘇沫走到包廂的盡頭,等著四周無人之際下了車。厚厚的風雪捶打著她的軀體。蘇沫攏了攏圍巾,把半張臉藏在圍巾里。茫茫風雪,天地間有著一種蒼茫的感覺。
“我這是無家可歸了?”蘇沫喃喃自語道。有些緩慢的步子。踏在一塵不染的白雪上,“咯吱…咯吱…”的身音,像是用鈍鈍的刀子慢慢的在心上劃著口子,里面漫出濃濃的苦澀,侵蝕著五臟六腑,整個把人浸透。
出了車站,大街上到處紅紅火火,蘇沫現在身上清清冷冷的調子和周圍顯得格格不入。
蘇沫皺起了眉,小聲的嘟囔著“我該去哪呢?”沉思的好久,想到了一個暫且還可容她之身的地方。揮手攔下了一輛黃包車,輕聲說道“師傅,去城郊。”
“好嘞,姑娘你坐好?!?
顛簸的車身行的很快,冷風刮過蘇沫的臉頰,裸露在外的手臂凍的紅紅的,自己卻幾乎沒了知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多久,連身邊的喧鬧靜止了都沒有發現。
“姑娘,前面不好走咯,只能把你送到這了?!?
蘇沫睜開疲倦的眼睛,從兜里掏出五塊大洋,大過年的,應當給他多些錢,也不用除夕還在外奔波。
“姑娘,太多了?!?
“拿著吧,我也沒有多大用處?!?
清清冷冷的面孔,清清冷冷的調子,沒有一絲生氣?;腥舨皇橙碎g煙火的仙女。白色的臉頰凍了有些泛紅,但是看著氣色并不好。不像是健康的紅,倒像是常處病禍之中的人兒,身體單薄的很,感覺風一吹就會隨風而走。
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踏著埋入膝蓋的白雪。蘇沫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著。走了也不知道多久,下著雪的天夜晚也白的有些發亮。遠處古樸的寺廟沒了盛夏時節的青蔥,白雪皚皚飄落在那青磚黑瓦的墻上,覆蓋了原來的痕跡。
不過幾個月,好像又變了個模樣似的。
蘇沫扶著寺門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圍巾早就不知掉落到了哪里,雪白的小臉凍的更紅了紅。氣息紊亂,上氣不接下氣,出一聲有些及其虛弱的味道,突出這聲音的主人這段日子過的并不美好。
“有人嗎?有人在嗎……”
直到遠處有幾個穿著藏青色布衣的尼姑往這邊跑來,蘇沫才感到了一絲安心。疲倦的不受控制的閉上了眼睛,腦袋空白一片,意識模糊,暈了過去。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把蘇沫抬進禪房,為她蓋上被子。“有些燒!”一位小尼姑擔憂的說道,取來溫水為蘇沫擦拭這臉頰和手臂。
“住持,這位施主要不要送到山下?!?
那住持搖了搖頭,手上拿著一串佛珠,輕輕的捻著,說道“這是我的一位故人,大概是過來找我的,前塵往事而已,替她解了惑吧。”主持慢慢揚起了頭。清秀的臉龐,一絲憂愁浮上了眼里,清清純純。出塵不染。
“住持,藥熬好了。”
“喂她服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