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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探望

沒幾日,景瑟被皇帝召回了宮,長春殿瞬間又安靜下來。

肖之禎自衛韞來府中用晚膳那日起,他同她幾乎再沒說過話。

她明白,他只是懶得同她做戲。

偶爾聽說他下朝之后會去婉娘那兒看看,茯苓心中總是有些別扭。

盡管她告訴自己,婉娘懷著身子,他常去看看是沒錯的,可她仍是不由自主的發悶,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變得這么奇怪。

初一進宮拜見太后皇后時,她特意去東宮見了瑤華,瑤華整個人像是失了光澤的珍珠,盡管太醫說她已無大礙,但她還是病怏怏的。茯苓知道,瑤華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

茯苓坐在她床邊,給她講了許多趣事,可瑤華仍舊是提不起精神。

幾家歡喜幾家愁,瑤華這邊冷冷清清,慘慘戚戚。太子的良娣那邊卻是熱鬧非凡,張良娣有喜了,已經快兩個月了。

“姐姐,你一定要快些養好身子,再過些日子,就是皇家秋圍了。聽聞姐姐馬術一流,到時你好教教我這個門外漢呀。”茯苓一邊吹著藥湯,一邊笑吟吟的對瑤華道。

“你這嘴,總像抹了蜜似的!誰不知你舅舅是行伍出身,你從小能沒騎過馬?”瑤華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卻也遮不住眼底的憂愁。

“抹了蜜?哎呀,那正好,這藥先讓我喝幾口。”茯苓作勢端回了藥碗。

“你這是鬧哪一出?”瑤華支起了身子,“你是懂藥理的,這可不能亂吃。”

“姐姐不是說,我嘴抹了蜜嗎?我喝幾口,這藥不就不苦了?保不齊啊,它還能變成蜜呢!”茯苓狡黠的眨了眨眼。

瑤華看著她的樣子,噗嗤一笑:“說你胖還就喘了!”

二人正閑話間,只聽外面有人通傳:“太子妃,張良娣來了。”

瑤華聽罷,皺了皺眉,朝茯苓垂了垂眸子:“她一準兒是來看我笑話的。”

茯苓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姐姐莫擔心,這張良娣既是來挑釁的,咱們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瑤華點了點頭,對外面道:“讓她進來吧。”

張良娣一身湖藍色宮裝,滿頭的珠翠輕搖,她聘聘婷婷的走進了內殿,嬌滴滴的開口:“妾身見過太子妃,睿王妃。”

她嘴上請著安,腰卻直直的挺著,只聽她又道:“妾身正懷著孕,太子殿下念我身子不便,特意免了我的請安禮,還望二位娘娘恕罪。”

茯苓看了眼瑤華已經鐵青的面色,朝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動怒。

“既是如此,那就快坐吧,可別累著你。”茯苓看著她艷俗的模樣,微微撇了撇嘴角。

“多謝睿王妃。”張良娣坐在了軟凳上,用手絹捂了捂鼻子,“這鸞鳳殿怎么如此憋悶,都沒有開窗通通風嗎?”

瑤華坐起了身子,對張良娣冷冷道:“你既然嫌這殿里悶,不如就趕快回去,省的在這兒悶著你的孩子。”

“哎呦,怪我怪我,我都忘了,太子妃剛剛小產,不能受風!”張良娣夸張的捂了捂嘴,目光中滿是得意。

“若你是來說這些沒用的,馬上給我出去!”瑤華一指門口,厲聲呵道。

“姐姐發什么火?妹妹可是好心來看望您的。”張良娣坐在原位,不緊不慢的說道。

還不走?茯苓看著張良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慢悠悠的開了口:“張良娣此言差矣,這殿里悶,并非是太子妃不能受風,而是燃了極珍貴的犀角香。”

瑤華一臉茫然的望著她,犀角香是何物?她正欲開口,只見茯苓朝她眨了眨眼,她立刻心領神會的微微頷首:“正是。”

“犀角香是什么香?”張良娣微微一滯。

茯苓從容的從床邊站起,走到了張良娣身邊,笑道:“像你這種位分,不知犀角香實屬正常。畢竟這犀角香極珍貴,燃之無色無味,有凝神鎮靜的功效。皇后娘娘疼惜太子妃,特命人將西域進貢的犀角賞給了她,如此珍貴的藥香,自是不能開窗散去。”

茯苓話里有話,像是在提醒她,自己再得寵也只是一個不受皇后娘娘待見的低微妾室。想到這兒,張良娣揚了揚眉,似乎并不生氣:“這香這么靈?正好妾身懷著身孕,整夜睡不了個安穩覺。待會兒回去,求太子殿下賞妾身一些便是。”

張良娣三句話不離孩子,還有意無意的炫耀太子的恩寵,茯苓心中冷笑,但面上還是一派得體。

她略帶憂心的對張良娣道:“哎,有一件事我忘記說了。”茯苓皺了皺眉頭,“這香,良娣怕是消受不起。”

張良娣面色一滯,聲音帶了幾分尖細:“睿王妃言下之意,是說妾身腹中胎兒,不配燃此香嗎?”

茯苓搖了搖頭:“良娣想哪里去了,你腹中可是太子殿下的血脈,當然什么都配的上。”她頓了頓,話鋒一轉,湊近了張良娣:“只是,這古書上記載,犀照燃,沾衣帶,能與鬼通。”

茯苓聲音不大,卻張良娣聽的頭皮一麻,不由自主的繃直了身子。

茯苓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面上掛著笑,眼底卻是一片冰冷:“雖說這香對常人無用,但女子一旦有孕,體虛氣滯,燃了此香,良娣就不怕夜里看見鬼嗎?”

茯苓的一番話聽的滿殿人后背發涼,眾人皆知睿王妃出身醫藥世家,自是不會胡言亂語。

張良娣終于忍不住了,她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對茯苓道:“既是如此,那妾身就先告退了。”這殿里一直燃著此香,又對懷孕女子作用更甚,她已經在這兒坐了好一陣兒,那她豈不是……想到這兒,張良娣感覺身邊吹過一陣陰風,她攥緊十指,扶著侍女便要倉皇離去。

“站住!”茯苓面色一沉,對張良娣冷聲呵道:“你就這么走了?”

張良娣腳步一頓,尷尬的轉過身:“睿王妃還有何吩咐?”

“跪下。”茯苓坐在軟凳上,一派氣定神閑。

“妾身……”張良娣扶著平坦的肚子,面露難色。

“太子殿下只是免了你的請安禮,你既來了又要走,為何不向太子妃跪安?”茯苓直視著張良娣狐貍般的雙眼,悠悠問道。

“我家主子懷著身孕,娘娘就不要為難她了。”張良娣的婢女在一旁開口,朝茯苓跪了下來。

倒是個忠心護主的,茯苓目光掃在跪伏在地上的小宮女,冷冷一笑:“主子說話,哪兒輪到你個婢子插嘴!”

張良娣的貼身宮女頓時噤了聲。

她轉頭對身后的離思道:“離思,給我掌嘴,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離思就是當初選妃時被瑤華責罰,讓茯苓攔下的侍女,她早就看張良娣不順眼,聽罷茯苓的話,她快步走上前,抬手重重摑上了宮女的臉頰。

見貼身宮女挨了打,張良娣面上有些發燙,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掌摑婢女,不就是打她的臉嗎?她不情不愿的跪了下來,對茯苓道:“娘娘,是妾身沒教導好她,要罰您就罰妾身吧。”

茯苓冷眼瞧著這主仆情深的戲碼,端坐在凳子上,并不說話。

一直默不作聲,在床上斜倚著的瑤華微微一笑:“可別,妹妹懷著身子,金貴著呢。這婢子不懂事,本宮就代你教訓教訓她,免得今后她胡言亂語,給妹妹惹事生非。”

離思得了瑤華的準許,加重的手上的力道,隨著幾聲清脆的巴掌聲,張良娣宮女的臉頰頓時泛起了清晰的五指印。

茯苓瞥了眼跪在地上有一會兒的張良娣,驚訝的開口:“良娣還跪著做什么?跪安也不需跪這么久,可別傷著太子殿下的孩兒。”

睿王府。

“她打了太子的良娣?”肖之禎手中的湖筆一頓,抬頭望向了南風。

“不是太子的良娣,是張良娣的婢女。”南風糾正道,“張良娣面子上掛不住,跑到太子跟前哭訴了一番。”

“你怎么連這些都知道?”肖之禎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

“還不是這事兒有趣?張良娣非說在太子妃那兒見了鬼,哭著鬧著要把門神請在屋里辟邪,這滿宮上下都知道了。”

鬧鬼?肖之禎略一思索,隨即反應了過來,她與太子妃交好,這一準是她沈茯苓干的好事,他無可奈何的抿了抿唇,問道:“那太子怎么說?”

“太子還能怎么說,不過是責罰了個宮女,只能是好好安撫了一番。”南風摸了摸鼻子,“怪不到咱們王府頭上。”

“那就好,本王還擔心她會在外惹事。”肖之禎抬起筆,在硯臺里沾了沾,重新低下了頭,嘴角卻帶著薄薄的笑意。

“殿下,刑獄寺曾大人和京兆府魏大人來了。”海玉站在門口,低眉順眼的通傳。

“快請。”

“王爺。”曾夔與魏大人一進門便朝肖之禎請安。

肖之禎站起身,扶起了跪著的兩位大人,他微微一笑:“二位大人可是帶了好消息?”

曾大人與魏大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點了點頭。

曾夔上前一步道:“河南刺史宋承已經被押解回京,去河南的人從他府里抄出了一本賬本,看樣子,應是記錄了他的銀錢來往。只是......”

“只是什么?“肖之禎面帶疑色。

“請王爺過目。”曾夔從袖中取出賬本,雙手呈給了肖之禎。

肖之禎接過賬本,捻開了冊頁,他掃了一眼里面的內容,頓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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