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恨，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了，至少，在現在的她看來，所有人都是幫兇。

只是，明月更討厭自己了，討厭這個骯臟的軀殼。

第二天五班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溫寧昨晚把校外一個男生打進醫院了，至于要不要報警處理，以及如何處罰溫寧，學校領導也緊急召開了會議。

第二件則是明月沒有來上課。由于剛出了袁筱筱的事，舍友都不敢說她昨晚沒回來，班主任只覺得她昨晚可能跟某位值班老師請假了，便不再追究，轉身收拾溫寧的爛攤子。如果被傳出去的話，指不定明年就當不了班主任了，所以還是溫寧的事更重要一些。

周辰桉三人互相對視一眼，想必都大約猜到了明月還在那間空教室里，不過，正如明月以為的，她就是被用過的一次性筷子，丟在垃圾桶的東西會怎么處理，就不在周辰桉的考慮范圍了。

被舍友掛念著的明月還維持著昨晚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她隔著厚厚的窗簾和關上的教室門，看著天色一點點變亮，聽著一次次的上下課鈴聲，聽著走廊里的打鬧聲、讀書聲，卻還是無動于衷。

明月第一次覺得，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新的一天。

李一凡心神不寧地接過前桌遞過來的試卷，拿了兩張，沒有回頭只把胳膊背到身后把試卷放在身后的桌子上。她已經走神很多次了，一次次看向旁邊空著的座位，一次次不安。昨晚，她本該預料到的，卻還是丟下明月自己跑了。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幫明月把試卷和書本放進書包里，又把抄寫的另一份假期作業單放在了明月書包的最上層。想了想，她又一咬牙，從明月書包里拿出幾張試卷，塞進了自己書包里。其他的，就只能等放學回家再問明月了。

“叮鈴鈴——”

明月飄遠的思緒被打斷。她只是略微抬起頭，看了看墻上發出刺耳的響聲的小盒子，又繼續低下頭，雙目無神地盯著腳下。

不出一分鐘，下樓聲，說話聲，再次充斥了明月的耳朵，似乎比剛才還要大聲一些。

明月再次抬起頭，透過窗簾之間的縫隙看著外面暗黃色的天空和路過窗前的背著書包洋溢著笑臉的學生。

“放學了啊。”明月輕聲呢喃，已經干裂的嘴唇發出的沙啞的嗓音讓明月自己都覺得陌生。

明月雙手扶著旁邊的桌子，起身，又慢慢轉身，彎下腰拿起外套。身體的不適再次席卷而來，仿佛再次故意提起昨晚發生了什么事，明月驀然頓住，強壓下呼之欲出的不適感，微揚著頭把淚水逼回去。

過了幾分鐘，明月才抬腳，一步一步朝門口走起，動作遲緩地像個垂垂老矣之人。

明月來到門口，借著門上的玻璃看到樓梯上背著書包下樓的學生——正和朋友肩并肩走著聊著天，洋溢著明媚的笑臉的學生。

剛放在門把上的手觸電般地縮回。

明月像個見不得人的罪犯一般，快速躲在了門后，一個視野死角外面的人看不到的位置。

直到走廊上的聲音慢慢變少最終消失，明月才悄悄探出腦袋，確定走廊上已經沒有人了，這才躡手躡腳地出來。如果忽略她身上穿的校服的話，恐怕，會被人誤認為是個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