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她就可以脫離危險了。
三天后,他們就要分離了。
唐印默默地想著。
怎么選擇是他的事情,把自己送走也好,不給他分心的機會。她不怨他,反倒是更舍不得他了。
三天時間,過得飛快。
他們以一種天然的默契,每天膩在一起。每天睜開眼就是彼此,睡夢中也可以感受到彼此氣息和體溫早安吻晚安吻一個都少不了。
分離在即。他們就像一對熱戀的情侶。
“明天。”撿子在睡覺前對著唐印小聲說。
唐印明知第二天就走了,但大腦卻格外清醒:“但愿明天不要來。”
撿子溫軟了眉眼:“你要對我有信心。我這么厲害,有誰奈何得了我?”
唐印被逗樂了,眼睛瞇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
“睡吧。”他在她唇上印上淺淺的一吻,關了燈。
說實話,小飛這幾天過的還不錯,物質上。
他被人從唐印身邊帶走,起先還不吃不喝可是那人告訴他:“小朋友,如果再這樣下去,你就永遠也看不到你的爸爸媽媽了。”
彼時,他已兩天沒有吃東西,那人把他帶去了醫院打營養針。
明亮的燈光照在身上,卻莫名的冷。
大夏天的,真的是。
然后,他開始乖乖進食,在她的公寓里。那個小阿姨,長得很好看,卻每天板著臉,回來極少,只有菲律賓阿姨照顧著他,一個說著東南亞口音的英語,一個說中文也不清楚,語言完全不通。
可是前幾天,他看見小阿姨哭了。
真的,和水龍頭松了一樣,嘩嘩往下流。
是有人把小阿姨的水龍頭打開了嗎?
然后,小阿姨好像不太一樣了。到底哪里不一樣了,
是有人把小阿姨的水龍頭打開了嗎?
然后,小阿姨好像不太一樣了,到底哪里不一樣了他也不知道。但是破天荒的他早上起來發現小阿姨居然沒走。
哭了那么久,她的眼睛不可避免的有些紅腫。
對啦,她今天沒化妝呢。
“過來吃早飯。”她坐在餐桌前,板著臉,語氣僵硬,但小飛覺得,小阿姨應該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女子。
但是,她好像還是很傷心。
小阿姨對小飛很好,可小飛還是很想爸爸和媽媽哦怎么辦呢?
快到約定的時間了,鎮江方面前開始。
按照約好的,清潔工推著車走進來時監控和竊聽器被人屏蔽,只有五分鐘的時間,唐印已經全部準備好,帶著要帶的東西進下層推車,上方為掩人耳目蓋了一層黑色的垃圾袋,病床上把備用的枕頭塞進被子里做出唐印捂頭睡覺的假象。
清潔工推車出去了,撿子目送他離去,門口的黑衣人是不允許撿子出門的。
五分鐘還剩最后二十秒,撿子在原地站了幾秒,終忍不住轉身從窗口往下看,估了一下距離,一躍而出,右手勾著窗口,左手扒著粗糙的墻壁,兩腳拼命夠向下面的窗臺。
一點失誤即是萬劫不復。
夠到了!
右腳碰到窗臺的邊緣,兩手一推,敏捷地躍進樓下的空病房。
全程不過十幾秒,樓下還沒有人注意到。
他成功混在人流里走出了醫院。接應的人已載著唐印疾馳而去。
“需要坐車嗎?”一輛計程車緩緩開過他的身邊。
他來不及多想,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師父,上海虹橋機場,麻煩快點。”
“送人還是接人啊?”司機問,“這么急。”
“送人。”撿子簡短地說。
“嘖嘖,年輕人。”司機咂了咂嘴,隨即開始踩油門加速。
唐印一身黑衣,抱著一個黑色的包。
沒想到當初從南島回國,竟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呵。
撿子,下次見面又是什么時候呢?
“那邊已經在路上了。我們動手。”符昤的公寓外,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
一個人按門鈴。
“who?”菲傭高聲問道。
“查水表的。”
“Pardon?”菲傭聽不懂。
符昤聽見了,知道菲傭聽不懂,自己打開了門:“干嘛的?”
“查水表的。”
符昤掃了一眼:“直說吧。你要干什么?”
他沒有料到符昤直接識破,尷尬地笑了笑企圖挽回現狀:“什么啊?我不就是一個收水費嗎?”他的手悄悄地按在了簽字筆的小機關上,只要他一按下去,就會放出催淚彈。
他破罐子破摔:“你把那個孩子放了。”
符昤勾唇,對菲傭說:“Take the boy here.”
沒想到她這么配合,男人驚詫,但為了不出岔子,他突然擊向符昤的后頸,她昏倒在地上。
菲傭帶著小飛走了出來,看見符昤不聲不響躺在地上,驚呼出口。男人早有準備,一下子把她敲暈了。
小飛驚恐地張開眼看著男人張著嘴出不了聲。刻不容緩,男人抱起小飛就往外跑。外面的人也驚訝:“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們很快開車駛向了虹橋國際機場。
室內,符昤一下子張開眼,坐了起來,那人已經帶著小飛離去了。菲傭躺在不遠處的地上,無聲無息。
哼,以為傲文大小姐就這么容易被制服?那個臉譜到底想干什么?
唐印到達機場時小飛早已到了,看見一身黑色的唐印出現,小飛興奮地撲了上去。母子倆抱在一起,幾乎欣喜而泣。
離登機還有一會時間,接應唐印的男人把機票,護照交給唐印還給她一部新手機和手機卡:“我們已經把航班信息和新的手機號碼給法國那方面了,下飛機后記得開機。”
“嗯。”唐印點點頭,她的的余光突然瞟到一個正在大廳中央四處張望的人,幾乎不敢相信,“那是——”
她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他回過頭,透過來往的人影,看見了她,奔向了她:“唐印!”
小飛也叫:“爸爸。”
撿子眼中泛光:“小飛,你沒事就好,是爸爸沒保護好你們。”
唐印看不下去了,用腳尖戳戳撿子:“干嘛呢!人都好好再在這呢!你們在拍偶像劇嗎?”
撿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你到那邊,語言不通,照顧好自己。”
唐印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姐這么厲害,你擔心什么?”
“也對。”他釋然,他的唐印可不是一般人,“在那邊乖乖的。”
“嗯,你要早點過來太久了我可能會沒有耐心。”唐印說,“我就嫁個大胡子,藍眼睛的大叔,每天種種菜,生生小孩,喝點小酒。”
撿子微笑:“也好。”
相對無言。
機場廣播通知飛往巴黎的乘客開始檢票。
“去吧。”撿子說。
唐印遲疑一瞬,垂眼:“那我們走了。”
撿子點點頭。
唐印背起背包,拉著小飛往檢票口走,小飛不住的回頭看撿子。她不敢回頭,害怕一回頭看到撿子的眼睛就支撐不了自己了。
她離檢票口的距離越來越近。
十五米,十米,五米。
她突然頓住腳步。
走進去就不能后悔了。
她回頭撿子還站在原地,熟悉的眼眸溫柔的看著她。
世界上最珍貴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現在能把握的幸福。
撿子驚愕地看著她從檢票口猛地轉身跑向他,在他面前踮腳吻上他的唇。他們都沒有閉眼,眼神近距離接觸,糾纏。他們似乎要把對方的模樣深深刻在心底。
一時間,周圍所有的人似乎都成為了一道模糊的背景。
“唐印,你給我清醒!”她從心底提醒著自己,強迫著自己從他的懷里掙脫出來。
“可以聯系你嗎?”
“不能。”
“哦。”
“你就往前,走別回頭,我看著你。”撿子讓她背對著自己,輕輕推了一下,“你要記住,無論你走了多久,我總有一天會追上你的。”
小飛站在一邊,唐印拉上他,就真的,一步一步遠離他,沒有回頭。
其實,只是害怕回頭看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會心疼。
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往昔的回憶如碎片在腦海浮現。
她單手抓著欄桿懸在海面上,另一只手抓著孩子大聲問一身黑衣戴著臉譜的他:“你是好人嗎?”
那天早上醒來。最初的驚嚇過后,臉上還帶著吻痕的他一臉無辜似小鹿斑比:“我……我真的不是鴨子!”
鎖頭死后,悲傷欲絕的他。
在訂婚宴上丟下賓客和明珠,抱著自己離開會場滿臉堅毅的他。
她被金琳綁架,孤身一人前來的他。
那晚求婚成功,笑的如同一個孩子般開心的他。
淚水瘋了一般在臉上肆意流淌。
她記得他曾說:“不要來我的世界,讓我去你的世界。”“黑暗本不該愛上光明,可我愛上了你。”“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為了她我可以重新戴上臉譜,甚至不惜殺人。”“無論你走了多久,我終會追上你的。”“……”
“啊——”她嚎啕大哭,驚動了空姐和四周的乘客,小飛也哭了起來,大約是想到了爺爺和撿子。
我聽你的,我在法國等你。
六君都:剛剛看到通知,我三十三章涉嫌輕微違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