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難得做個安靜的美女子,秀麗端莊地坐在燒烤攤的桌前,怯生生望著亦醉亦醒的葉落知悠哉悠哉啃著烤串。
這樣的他,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野性和邪氣,同白日里的淡漠無痕相比,就好像沉睡的獅子終于睡醒,半睜著眼斜睨天下,慵懶閑適,霸道不羈,目中無人。
也不知道這么坐了多久,我一向大大咧咧慣了,只覺得渾身不自在,腰酸背痛。但身邊一群醉漢若有似無掃過來的目光,帶著不懷好意,讓我根本不敢動彈。
好在,葉落知電話里叫來的救兵很快到了。
安晨,就是那個在書店與我攀談過的年輕人。真沒想到,他和葉落知也認識?我暗暗嘆了口氣,還好是個認識的,有安全感。這世界真是小得轉個身就能再重逢……
他帶了三個男同胞一起過來,走在最前方。我與他們過來的方向相對,所以,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顯然也看到了我,不過,他只是驚訝了不到一秒,對著我微微一笑,就轉而走向了葉落知。
安晨很自然地搭上葉落知的肩,笑問:“葉老師,今天什么大日子,居然特地打電話請我們吃烤串?”安晨一過來,那些原本游離在我身上的目光一下子都不見了,我偷偷松了一口氣——危機解除。
“請你們吃東西還那么多廢話,到底吃不吃?”聽這語氣,葉落知似乎和他們很熟悉。
大部分時候,我其實看不懂男生之間的友情,只能猜測,他們大概是亦師亦友的關系吧。
“吃!當然吃!”
“難得老師請客,我們肯定得捧場呀!”
和安晨一起來的另外幾個男孩子很快開始起哄,原本兩個人冷冷清清的桌子,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男孩子們很不客氣又點了一堆烤串,然后坐下來笑嘻嘻地同我聊天。
“老師,不打算介紹一下嗎?這位美女是?”
葉落知雙眼迷離看向我,又掃了一眼他的學生們,漫不經心中又帶著些警告,他笑罵他們:“沒大沒小,叫師姐!”
幾個年輕的小伙子立刻肅然起敬,一個個起身十分恭敬地對著我鞠躬:“師姐好!”我就猝不及防收獲了一波年輕帥氣的小學弟,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二、
安晨大概是見過我的原因,比其他人淡定了許多,他笑瞇瞇的,看著我問:“原來是師姐,上次在書店見過一面,不知道師姐還記得我嗎?沒想到今天還能在這里見到,看來我們挺有緣分。”我將目光轉向他,他今天穿的是一件軍綠色的毛呢大衣,襯得原本就白皙的皮膚又白了幾分,十分膚白貌美,嗯,俊美的美。
“哦?原來學姐就是阿晨提過的那個書店的邂逅呀!真是無巧不成書!緣分啊!”旁邊穿著黑色運動服的男孩子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我不動聲色掃了一眼,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立體,帥氣!再看旁邊的那兩個,一個穿著復古風的咖啡色呢子外套,戴著副圓框眼鏡,也是白白凈凈的樣子,稚嫩養眼,妥妥的小鮮肉一枚;另一個眼眸深邃,似乎是個混血兒,身上那件帥氣的街拍風格的黑色大衣,渾身上下全是大口袋,嗯,用來裝東西應該很方便。
這些平時難得一見的大帥哥齊聚一堂,我已經是很大開眼界了。可現在,他們還一個個都兩眼放光盯著我看,眼里閃著八卦的亮光。
“現在的小弟弟都像你們這么幽默的嗎?呵呵……”我裝著傻,還故意夸張地大笑了幾聲,又欣賞了一下他們的顏值,默默地在心里吐槽,“這幾個不會是模特隊的吧?還是說,現在人交朋友都開始看顏值了?”
那個小鮮肉立馬不贊同:“姐姐看起來明明也還很小。”這話我愛聽,我于是笑瞇瞇地去看他。
“你是花癡嗎?”葉落知陰沉的聲音冷不丁在我的耳邊響起,他似乎已經坐不穩了,一條胳膊擱在我的椅背,人也慢慢朝我傾斜了過來。我轉過頭看他,兩個人的距離瞬間近到可以呼吸相聞,于是趕緊伸手吃力地把他扶正,然而剛一放手他就又倒下了,還十分自然地靠在我的肩上。
我嫌棄地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腦袋,沒推開,只好兩只手繼續。
他瞇著眼,忽然抓住了我推他的手,喃喃地說:“借我靠一下。”
這動作實在太過親密,我控制不住紅了臉,好在大晚上的看不清。
早知道葉落知喝醉了這么會撩人,我是一定不會帶他來喝酒的。可世上沒有后悔藥,礙于一旁帥哥看著,我沒好意思發飆,只好忍著,深呼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問他:“你就不能自己坐好嗎?”
“不能。”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放棄跟葉落知交流,一邊費力地扶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一邊向旁邊的幾個男孩子求助:“那個,你們老師好像喝醉了,要不早點我們今天就到這里,先送他回家怎么樣?”就差兩眼淚汪汪了。
他們四個人集體目瞪口呆看著我和葉落知兩個人推推搡搡的,毫無動作。
我被葉落知壓得快要倒下了,也就顧不得什么矜持了,扯開嗓子大吼了一聲:“看什么熱鬧!還不快過來幫忙?”
事實證明,人還是應該豪放一點,才一吼完,幾個小伙子就趕緊七手八腳地跑過來把葉落知固定住了。我一臉肉疼地轉身去找燒烤攤的老板,想著今天錢包大概要減肥了。意料之外,安晨比我早了一步,他已經付了賬,還得意地拿著賬單朝我晃悠:“我先墊著,明天再去找老師報銷,哈哈!你說他明天會是什么表情?”
我歪頭想了下:“呃,大概是……得看他今天有沒有斷片兒……”
三、
大冬天的晚上在路邊等車真的是很冷的一件事。我在滴滴上叫了出租車,好在司機就在附近,不到三分鐘就到了。
安晨原本說要開車送我,被我一口拒絕了,我說:“你們把這個醉鬼照顧好就很不容易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拜拜啦!”
我打開車門剛要坐進去,不料卻被人抓住了衣角,回頭一看,是醉得站不穩的葉落知。
他站得搖搖晃晃,拉著我的衣角,用力瞇著眼,惡狠狠地質問我:“你又要拋下我一個人?”
這話含義可就多了去了,旁邊四個人高馬大的皆是后退了一步,八卦的目光在我和葉落知兩人間掃來掃去。
我無比淡定地將葉落知的手指從衣角上一根一根掰下來,然后雙手捧著他的臉轉向四個看熱鬧的人:“看清楚了,我丟下的是一群人。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明白嗎?”為了防止他酒醉聽力下降,我還特地靠近他的耳邊說話,他聽完之后,似乎就安靜了下來,然后軟軟地坐在了地上。
我拉開車門坐進去,又不放心地搖下車窗囑咐了一句:“要照顧好老師哦!最好讓他醒醒酒再睡,辛苦大家了!我先撤了!拜拜……拜拜……”臨走前,我還特意朝著坐在地上抬頭看著我發呆的葉落知揮手告別,然后,車子飛奔向前,我眼睛花了嗎?那個坐在地上的醉鬼,居然也朝我揮手告別了?還面帶,傻笑?
冬日的夜風冰冷刺骨,以至于我沒了那個勇氣再探出窗外去一探究竟,就當他笑了吧,才不枉我今晚折騰這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