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高中的時候,林笙一意孤行,非要去六中。那是一所寄宿制學校,只有每周六放假才可以回家。十幾歲的人,不懂得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只覺得只要離開了父母的庇護就是自由。
陸少勛原本已經拿到了本地的一所貴族高中錄取通知書,知道林笙的決定后,他聳聳肩,把通知書往垃圾桶一扔:“那我陪你嘍?!?
見到陸少勛都這樣順著林笙了,林父林母也不好再說什么。林母一臉無奈:“那就拜托你了少勛,4好好看著這個臭丫頭。”
林笙吧手放在背后,沖陸少勛悄悄比了一個“v”字。
后來的很多年,林笙無數次在想,如果當初不是她任性,非要去六中,那么陸少勛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陳文文,那么她的一生也不會落得那樣荒唐的結局。
說不后悔肯定是假的,但是林笙知道,人生長河中,他總會遇到劉文文,張文文,他總會遇到其他什么人。
可惜那個人永遠不是她。
陳文文初中就在六中,是直升生。剛開學第一天,就有人指著林笙和陸少勛說:“陳文文,你不是喜歡彈鋼琴嗎?看到陸少勛了嗎?那樣的人才配彈鋼琴?!?
“還有人家林笙,女神應該是那個樣,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
林笙順著大家嘲笑的目光看過去,陳文文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有著一張平淡無奇的臉。
聽著大家的話,陳文文什么也沒說,只是別過頭去,看向了窗外。
林笙不知道大家為什么討厭陳文文,好像青春期都是那樣,總有一些人莫名其妙地不被喜歡。
很久很久以后林笙才知道,那些人討厭陳文文并不是因為她做錯了什么,而是因為羨慕,欽佩。羨慕陳文文能夠一早就看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能夠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欽佩她能夠十年如一日地堅持,不顧他人的冷嘲熱諷,愿意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喜歡的事情。
當別人還懵懵懂懂地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時,她已經手持巨斧,為自己披荊斬棘。
嫉妒能吞噬一個人,誰人能避免。
“我覺得陳文文還蠻可憐的?!绷煮弦贿叧灾苛?,一邊對陸少勛說著,“都那么拼命學習了,可是成績還是不好,長得也不好看,又不合群,總是被人欺負。還沒有錢買鋼琴,總是去音樂教室練習。聽說她每天早上5點就起床了。”
陸少勛停下來,看了林笙一眼,說道:“小笙,別隨便說人可憐?!?
“上天憐憫眾生,人人生而平等,沒有什么可憐不可憐的?!标懮賱渍J真地說著,“我覺得她那樣挺好的,每個人都有發光的地方,只不過不被外人所知而已?!?
“知道了?!绷煮掀擦似沧?,“你干嘛這么嚴肅???”
“我還挺喜歡她的。”陸少勛說,“她鋼琴彈得很好,有機會過來聽聽。她是我遇見過最有天賦的人。有才華的人本身就是被上天所眷顧的,怎么可能可憐?”
林笙低著頭,看著地上她和陸少勛重疊的影子,情緒不佳地說:“哦?!?
走了幾步,林笙還是不服氣,白了陸少勛一眼,惡狠狠地說:“喂,那我也有啊!我的大提琴也拉的很好!你為什么就沒有稱贊過我?我也很有天賦,很有才華!重色輕友!”
“吃醋了嗎?”陸少勛嬉皮笑臉地沖林笙眨了眨眼,“你還有臉說?《五號大提琴奏鳴曲》學會了嗎?”
“你呢?《降E大調夜曲》又學會了嗎?”
林笙和陸少勛沖彼此做了一個鬼臉。
林笙憤憤地說:“你等著吧,我一定比你先學會?!?
陸少勛不語,懶洋洋地“哼”了一聲。
突然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一條巨型犬,“旺旺旺”地狂吠著沖兩個人跑過來。林笙被嚇得魂不守舍,“啊啊啊”地尖叫著,躲到陸少勛背后,緊緊抓著他的肩膀。
一時間,整條街上充滿了一人一狗的叫喊聲。
然后林笙就眼睜睜地看著那條大狗目不斜視地從自己面前奔跑而過。林笙都慘叫成那樣了,它連一個余光都沒有賞給林笙。
陸少勛都笑的直不起腰了,斜眼看她:“就你這出息,還想拉《第五號大提琴奏鳴曲》?別給貝多芬丟臉了行不行?”
林笙踮起腳,拉開陸少勛左右兩邊的臉,威脅他道:“你再敢說?再說我掐死你!”
林笙和陸少勛一路打鬧著回家,天色暗下來,兩人的影子隱約重疊在一起。
林笙使了一個小心機,偷偷伸出手,放在陸少勛的手臂后面,這樣看起來就像是手牽手。
走到家門口,他們同往常一樣,和對方說“明天見”。這是林笙最喜歡地三個字,因為那時候,她和陸少勛還有好多好多個明天。
路燈亮起,林笙想了想,還是對陸少勛說:“陸少勛,你知道嗎?我還是覺得陳文文很可憐。因為我比她幸運?!?
她比陳文文幸運,因為她有陸少勛。
因為有陸少勛,所以林笙的人生一直都是明亮的。無論什么時候側過頭去,都能看到他在她身旁,與她并肩同行。
陸少勛笑了笑,拍了下林笙的腦袋:“好啦,那就約好了?!?
約好了,一定要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