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污染的問題每次都在民意調查中占據榜首，市民們渴望見到真實的天空。今天清晨下的雪竟然是黑色的，這讓所有人都提心吊膽起來。在太空研究員還未找到可以供人類棲居的新星球時，人們最怕的世界末日來自于人類的自掘墳墓。迫切的吮吸著一口一口的新鮮空氣，是中星市的市民鑒別今天空氣質量的主要方法，因為人們已經不再相信機器測量并且報告出來的信息，信息多變，人們不會相信波動不大的數值。就算所有人都清楚，信息不過是安定人心的把戲，可人們愿意從中尋求心理安慰，最多在網絡上咒罵一番。

人類壽命的嚴重縮短和空氣質量不無關系，穹頂的作用也在抵御不時襲來的重污染空氣。穹頂啟動了預警系統，看不見升起的太陽和云彩，穹頂之外一片混沌。

A090不愿走出家門，倒不是因為街道上黑色不化的臟雪。今天的心情受天氣的影響變得糟糕透頂，他懷念和母親一起堆雪人的歡樂時光。按照AI工廠的穹頂科技技術的升級，連污濁的空氣都可以阻擋，不可能阻擋不住骯臟的雪。

“除非外面的不是雪！”A090在竇強剛剛離開后，沖出屋子跑到街上抓起一把黑雪，雪果真不受溫度升高而融化。

“九哥，你不是不出來嗎，還是和我一起堆雪人好吧。”竇強從自家小院里扔出一副防護手套，指望著A090能夠快速加入自己堆雪人的團隊。

A090抓著雪站在街道中間，迎面緩慢開動的除雪機器人在A090面前停下來，不停請求A090給他讓路。A090沖上機器人的儲藏雪的箱體上，敲動前面的顯示屏，可里面是錯綜復雜的線路和幾個芯片，A090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呼喚不出自己相見的人。坐在箱體上跟著機器人在居民區的街道上來回走了幾圈，等機器人停在竇強家門口時，A090主動跳下車。

“九哥，這車好玩哈。”竇強給黑雪人安裝了白色的眼睛和紅色的嘴巴，耳朵用兩個圓柱空調機代替，還把A090的伸縮毯子系在雪人的脖子上。

A090走進竇強的小院，整個身子撞上雪人。竇強及時接住雪人的頭，A090還躺在雪人的殘骸上，嘴里窸窸窣窣的聲音嚇得竇強躲在一旁。竇強左右腿不聽使喚不敢向前邁一步，直到看到了彈力球，知道方盒子怪來到身邊才竄到另一邊，看著A090臉上濕潤著，不知道是黑色的雪融化在他的臉上，還是這個男人在他面前偷偷地哭了。

“九哥？你喜歡拆雪人？”竇強想要確定A090是否流淚，用驢唇不對馬嘴的話最能引起A090的注意。A090爬起來擦干臉上的水漬，在雪上連著踹了幾腳，推著竇強進了竇強的家門，獨獨把方盒子怪關在門外。

“不要再用黑色的雪堆雪人，現在去洗澡，身上不要沾一塊雪。”A090著急的模樣明顯不是在開玩笑，竇強急忙脫了衣服沖進浴室。A090站在浴室門外笑起來，拍著浴室的玻璃門，竇強伸出已經浸濕的頭知道自己被A090誆騙了。竇強追出去的時候，A090順手拿走了竇強所有的衣服，竇強光著身子站在門口被一個飛行攝像頭拍下一張高清照片。

竇強和A090都以為竇強光著身子站在門口指著A090的照片會在第二天登上周八刊的奇聞怪事一欄之中。竇強不是變態，可任何變態都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在幾個機器人的關注下高喊著自己被扒光了這種糗事。

“騙我脫光了！等著我的報復吧！我的惡作劇不止這么簡單了！”竇強堅實的臂膀在另一個可以看到這張照片的地方，引起眾多女性的癡迷。竇強自己變成了中星市最優秀女性團體的偶像這件事一直到竇強年老時才發現，他含笑而終。

A090拿著竇強的衣服頂著雪跑回自己家，鎖上門后將沾到黑雪的衣物剪下來放進閃門后的實驗室內的一個空瓶子里，特意取下玻璃瓶的蓋子，靜待衣物發生轉變。

過了半個小時后，A090趴在實驗桌上睡著了，他最近的夢越來越多，大多是兒時的回憶。A090最近對反復出現的一個夢已經倦怠，催促著自己醒來，A090被咚咚的敲窗聲驚醒。

“九哥！九哥！”竇強站在窗外，用方盒子怪大力擊打著窗戶。等A090打開門的時候，竇強拿著方盒子怪跑回自己家門。“九哥，它我就綁架了，昨天用水管淋濕你可不光有我的責任。”

A090擺擺手讓竇強趕快回家，對方盒子怪也不管不問。等到夜深后，站在門口打著傘，接住一片黑色的雪花。雪晶片在掌心滾動著，A090握緊黑雪，用手指搓一搓，雪變成了黑色的沙子。

AI工廠終于對黑巖做了初步的實驗，有一天，黑巖降落成雪花時不再是黑色時，關于黑巖實驗的第二項實驗就算宣告結束，落在人的身體上僅有0.01s變回原本的黑色，那么黑巖的隱藏功效將大大加強。

黑巖的功效A090也不清楚，根據猜測可能與實驗室和中星市中的個例消失事件有關。根據生命報告中心調查，最近幾年每天失蹤的人數正在增多。時空穿梭的傳說成為人們爭相傳遞的第一種可能性，這種傳聞在AI工廠也不絕如縷。A090對時空穿梭沒有研究興趣，可這并不代表AI工廠沒有偷偷進行這項實驗，畢竟，AI大道是否只有兩條，沒有任何人清楚。

A090在AI工廠生活工作了將近三十年，可對AI工廠的了解竟然不如剛剛進廠半個月的小職工了解的多。所以關于科研之外的事，A090經常去詢問他。只是關于喝茶的興趣培養，這名B級職工還是失策了，A090并不喜歡喝茶。

A090又回到閃門后的小小空間之內，瓶子里的衣角發生了輕微的變化，那塊白色的棉織物變得黯淡，白色似乎變成了米白色，沒有原本透亮。A090按動手環對著瓶子拍照，并且記錄下其他清晰里的衣物的變化。

衣物的變化是輕微的，實際上應用到人體上才能更快看出效果。A090在AI工廠的投票大會上是第一個站起來偷有關實行人體實驗的反對票的，最終在他和老錢的帶領下，反對票的票數超過了贊同票票數，道德戰勝了科學研究的不擇手段。贊同的人在那一段時間意志消沉，甚至兩個實驗室出現了怨聲載道的聲音。最終的決定權是掌握在少數人的手里的，掌握在真正有權利的人的手里。

“沒想到，第一次實驗就用整個中星市。”

這一刻，A090對云團科技集團失望。其實，從A01推崇瘋子科學家就能有所預料，AI工廠未來的關于人類的實驗，都會應用到鮮活得人體。可不擇手段到如此程度，是任何一個科學家萬萬想不到的。AI工廠里失蹤的人讓所有人見怪不怪，如果有一天消失了整座城市的人，他們就不能不無動于衷了。只是，第一個站起來反抗的人會是誰呢？

A090返回AI工廠的心沒有動搖，反而更加堅定。他需要搞清楚AI工廠的實驗到底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有多少超越了倫理道德的底線。他無法完全禁止AI工廠的所作所為，利用十年前一樣的輿論力量，也可以幫助AI工廠回歸正途。

“AI工廠絕對不能毀在少數的幾個人手里。”A090關上門，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東西很少，一個普通的黑包就裝得下。麻煩的是還必須帶上方盒子怪，方盒子怪也許是再次進入AI工廠建筑大門的敲門磚。

趁著黯淡的夜色，A090敲響了竇強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