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畢竟是個名士，也是君子，而且父母早亡，他對恩情看的很重，這次欠下了趙昂的救命之恩，若是不給與足夠的回報，荀攸怕是過不去自己心里那一關。

沉默良久，荀攸抬頭問道：“明德兄對董卓有何看法？”

董卓只是個良家子出身，他碰到的問題未來趙昂同樣會碰到，所以荀攸想聽聽趙昂的看法。

“董卓年紀太大了，沒機會了。”雖然知道這是荀攸的考教，趙昂也不太在意，很多東西對明白人是瞞不過去的。

“這是何意？”荀攸不解地問道。

“若是董卓年輕三十歲，此時完全沒必要死守關中，撈足了好處回去治理自己的涼州南部六郡，完全沒必要冒這個天下之大不韙，幾年之后在出兵吞并長安即可。至于關中世家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跳出這個樊籠，關中世家拉攏董卓還來不及那，而且世家之間互相爭權奪利，并不會有什么大發展。”

“可涼州人才凋零，想要治理也很困難啊？”荀攸盯著趙昂皺眉說道。

趙昂似笑非笑地看著荀攸笑道：“公達難道不知道中原地區有多少不得志的寒門士子，欲一展才華而不能？”

“這……”荀攸也是苦笑，腦中立刻浮現出兩個身體不大好的寒門士子，論及才華，荀攸感覺自己強不過兩人。可這二人卻一直蹉跎，根本得不到任用，若是真有機會給兩人一展拳腳，他真不敢肯定兩人還會守著潁川不走。

“明德得了朝廷封賞的河東太守之職，可衛家盤踞河東多年，且是前任太守，明德欲如何對待衛家？”荀攸也懶得再拐彎抹角地問了，大家都是明白人，自己再旁敲側擊到顯得有些不夠光明磊落了。

“這就要看河東世家如何想法了，如果他們安分守己，我還能冒著被天下世家聲討的危險去動他們不成？但你要非欺負到我頭上來，那就說不得大家好好講講理了！”趙昂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有些嘲諷似地說道。

這怎么可能，荀攸畢竟出身世家，對這些人的了解太深刻了，家族越是龐大越不受控制，不是家主想低調就能低調的，它會牽著你去擴張，特別是趙昂目前控制區域，之前幾年都是掌控在河東世家手中，此刻既然從賊寇手中搶回，要說那些世家不想把土地和權力要回來，打死荀攸都不信。

看著荀攸緊皺的眉頭，趙昂哈哈一笑道：“不必想這么多，有道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勝者為王敗者寇，大家各憑本事，輸贏都沒什么好說的。我對世家本質上來說沒有偏見，都是憑本事一代代發展出來的，但能不能一代代傳承下去也要看自己的本事，這東西怪不得別人。夏商周秦漢，連一個個王朝都不能永遠存在，更何況這一個個世家了，如果你不能適應時代的發展，被歷史的車輪碾碎也就怨不得別人了。”

趙昂一席話說得簡單明白，荀攸聽的及其認真，天下大亂已經就在眼前，他們荀氏何去何從？能否再次延續下去？雖說無論誰做皇帝都需要士人幫助治理天下，可改朝換代之時，有多少世家被埋葬其中？這些東西都荀攸也是要考慮的。

“明德未來幾年有何計劃？”不在考慮河東世家的問題，畢竟事不關己，而且他也不覺得河東世家能討了好去，要有這能耐早就滅了白波賊了，哪里輪得到趙昂。

“種地！”趙昂肯定地說道：“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大力發展農耕，從器械到水利，現在河東土地大部分在我的控制之下，百姓只是租種，而且禁絕買賣，由官府組織制造農具和興修水利，大力開發整個河東的農田，對外的話用貿易安撫住草原人，剩下的就是防住河內的窺視即可。”

對于趙昂的策略，荀攸還是很贊同的，目前對于任何一個有志于做一方諸侯的人來說，一個根基之地都是最重要的，而盲目擴張確實要不得的。

該說的也都差不多了，趙昂看著荀攸直接了當地說道：“公達可愿意助我？”

這也太直接了！荀攸有些尷尬地看著趙昂，有心拒絕卻又說不出口，畢竟人家剛剛救你一命，這一天都還未過去，即便想不認賬都不成，可立刻答應了也不現實，這也未免太草率了。

“這……這……”荀攸眨著眼睛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公達有話但說無妨，難道在你眼中我趙昂是個心胸狹窄之人嗎？”趙昂拍了拍荀攸肩膀說道。

心胸是否狹窄我不知道，不過臉皮絕對夠厚，趙昂現在給荀攸的感覺就是，眼光長遠，目的清晰，意志堅定。缺點就是出身低賤，沒有根基，前途莫測。

看目前這個形式，趙昂是非要他給出個答案了，荀攸只好說道：“我畢竟出身荀氏，一舉一動都代表荀氏的態度，不經過家族同意是不能決定自己的去留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讓公達為難。”趙昂大度地說道。

荀攸聽了之后悄悄松了一口氣，隨即聽到趙昂說道：“那公達就留在我這里幫我五年吧！五年之后去留自便！你我之間以兄弟相稱如何？”

趙昂一句話把荀攸剛剛松的一口氣硬生生又給噎了回去。

五年，去留自便，兄弟相稱！這已經是趙昂退讓之后開出的第二個條件了，畢竟是救命大恩，若是再次拒絕就有點忘恩負義了，無論是他荀攸還是荀氏都不想落個罵名。

“公達參與刺殺董卓的計劃就有些毛躁了，殺董卓容易，掌握出行路線，只需要兩百弩手一輪齊射，即便是鋼筋鐵骨也能射成肉泥，完全沒必要聯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畢竟人越多泄密可能越大，而且董卓能隨便殺嗎？董卓一絲西涼兵無人控制必然作亂，到時候麻煩更大。所以公達在我這里歷練幾年，對公達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趙昂繼續勸說道。

荀攸臉色一紅，鄭泰幾人是亂七八糟的嗎？不過這次刺殺計劃確實沒什么好辯駁的，計劃泄露，死走逃亡，事實俱在即便他想辯駁也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