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瀟道:“年少時鬧出的笑話,不必放在心上。”
君卿瞥了玄御一眼:“你把他的忤逆當笑話?”
沐瀟抬了抬手示意玄御起身,一邊說道:“卿卿,若論忤逆,玄幽那樣的才算。”
君卿冷哼:“她那是噬主。”
他不滿的道:“你手下的這些人全都是些感情用事的人,沒一個靠得住。”
沐瀟沉吟片刻:“要緊的時候也還算靠得住,無妨。”
玄御低著頭道:“主人放心,不會有下一次了。”
沐瀟瞥他一眼,“叫你好好反省,你反省個什么結果來了?”
玄御微默,看起來似乎有些慚愧:“是御疏忽大意,讓主人遇到了危險。”
沐瀟語氣平靜:“你在東宮里面,就沒有察覺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玄御一愣。
君卿緩緩皺起眉頭,語氣有些不大確定,“弦歌,怎么了?”
沐瀟語氣淡然:“有人在窺伺玄御。”
“嗯?”
“大概是想要知道我的消息。”沐瀟語氣淡然,“玄影在身邊跟著,果然還是太引人注目了些。”
玄御臉色極其難看,毫不猶豫的屈膝跪在她面前,“主人,我們……”
沐瀟道:“有關無妄的事情,我出手和你出手完全不一樣,如果你在我身邊非但不能解決麻煩,反而會招惹一些不必要的目光……”
沐瀟頓了頓,語氣平靜依舊,卻帶了幾分嚴厲與冷漠:“玄御,比起在我身邊待著,帝國裁判司少司寇的位置或許會更適合你。”
玄御俯身叩首,額頭貼在地上,語氣緊繃,“主人息怒。”
沐瀟垂眸看著他道:“孤只是提醒你,你們身份本就矚目,凡世之中確實沒人能威脅到你們,但不代表其他地方沒有。”
玄御輕聲道:“是,玄御知錯。”
沐瀟看了他一眼,沒再揪住這件事情不放。
玄御從懵懂之時就跟在她身邊,是沐瀟帶在身邊一手教養長大,在他最初的記憶里他就是被沐瀟保護著的,哪怕后來他成為玄影跟著自己的主人上了戰場,他也依舊處在她的庇護之下,萬事只需聽她吩咐。
他習慣了沐瀟的強大,孤身在外的時候他可以是帝國最冷硬果斷的少司寇,可在沐瀟身邊,他就像歸巢的雛鳥下意識的松懈下來。
在過去千萬年的時間里,沐瀟從沒有發現到這一點,因為無人膽敢窺探冒犯神曜的帝王,所以她也沒有察覺到玄御在她身邊時的松懈大意。
玄御跪在地上,被打入體內的那道靈力悄然消失,時刻折磨他的疼痛也似乎沒有了,他抬頭看著沐瀟,終于明白自己這頓罰挨的不冤。
他確實過于大意。
這種事情提點一句也就罷了,玄御畢竟不是尋常人,帝國的少司寇并不需要她時時刻刻耳提面命。
沐瀟取了棋放在桌上,抬眸看著君卿:“卿卿,與我對弈一局?”
君卿搖頭在她身邊坐下,“讓玄御來。”
沐瀟輕笑道:“好。”
玄御微微抿唇,起身坐在她對面。
沐瀟動手擺了一局殘棋,而后將黑子推到他面前,神色平淡:“百余年前未完的棋局,試試看。”
玄御臉色微變。
猝不及防的考較!
君卿挑了挑眉,看著眼前的殘局,又扭頭看著沐瀟,眸光熠熠。
棋局過半,外頭并肩走過來三個人。
“參見主人。”
沐瀟落下一子,偏頭看了他們一眼,淡聲開口:“居然一起回來了?”
玄清微微低頭,語氣從容:“玄溱說要回來,我們就一起回來了,讓主人費心了。”
沐瀟語氣聽不出什么喜怒:“起來吧。”
“謝主人。”
玄清和玄非起身退到一旁,目光在棋盤上一掃而過,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
玄溱沒敢動彈,仍舊跪在地上,俯身叩首:“主人。”
沐瀟問道:“外頭情況如何?”
玄溱一愣,反應過來后迅速依著規矩恭恭敬敬的開口:“回稟主人,如今城中戒嚴,城中百姓不得出門,淮南王的人已經控制了內城,外城被諸侯聯軍合力把控著,雙方起了幾次沖突。”
沐瀟沒什么反應,只是淡淡道:“方家呢?”
這話一出,地上跪著的人驟然繃緊了身體,呼吸微滯,沉默片刻后道:“方家閉門不出,沒有任何反應。”
君卿嗤笑:“女兒都丟了這么多天了,他們也不說派人找找,你這岳丈大人倒是狠得下心。”
玄溱俯身叩首,額頭緊緊的貼在手背上,語氣緊繃:“奴該死,請主人責罰。”
沐瀟沉吟片刻,突然看著玄御,開口問道:“說起來,這么多年了,孤似乎都沒見你喜歡過哪個姑娘。”
玄御一愣,斟酌了片刻道:“可能……沒有緣分吧。”
沐瀟語氣淡淡:“少司寇權勢滔天,又是帝國數一數二的強者,難道沒有姑娘對你示好?”
“沒有,但是有人對玄清示好。”
“哦?”
“算不上示好。”玄清微微低頭,糾正他的說法:“只是與云夢澤的綺琳神女有過數面之緣,她修為到了瓶頸期遲遲無法突破,這才尋到了玄清頭上。”
沐瀟落下一子,神色平淡:“玄溱今日做的事對你們而言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孤橫豎給你們收拾爛攤子也習慣了,不差這一次兩次,但是那個姑娘……”
這話玄御沒什么發言權,幾人中最是規矩守禮的玄清遞了杯茶送到她手邊,輕聲求情道:“那小姑娘看起來是個倔強性子,說不準也合了主人的心意。”
“他們不合適,孤不允許。”沐瀟說話,卻是抬眸看向玄溱。
玄溱身子一僵,幾乎下意識就想開口求情,抬頭的剎那卻發現玄御目光含著警告的看過來,他怔了怔,隨即輕輕垂下眼簾。
君卿笑了笑,“你嚇到他了。”
他攬著沐瀟的腰,截下她手中瑩潤如玉一般的棋子輕輕落在棋盤上,斷了玄御的退路,一邊懶洋洋的往她身上倒:“只是一個小姑娘罷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成全他也無妨。”
“弦歌,你覺得呢?”
沐瀟沉默片刻,偏頭看向君卿:“你很喜愛他。”
“不。”君卿眉眼彎彎:“只是我最近很高興,樂于瞧見有情人終成眷屬,對你而言,這并不會影響大局。”
沐瀟微微一笑:“卿卿,可我今日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