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細想,品月漸感體力不支。品月不想被這些黏糊糊的東西吞沒,不然她可能真的會被惡心到意志瓦解。
腳下一絆,品月跌在實驗臺上,黑色襲來,遮住視線……
伴隨著突然而來的“哐”的一聲巨響和強烈的震動,牢籠四分五裂,黑色物質隨之消散。品月感到身體被骨鞭卷起,同時長鞭骨節轉動,六翼騏麟的肋骨將皮管盡數斬斷。
“星陌!”品月驚喜地叫道。
星陌松開品月,改用左手扶?。骸靶U精神的,我還沒來晚吧。”
品月傻笑道:“沒有沒有,剛好,月蝕剛走。”
話音未落,實驗室的門被一隊衛兵沖開,衛兵們的機械面具發出統一的聲音:“請放下實驗體,謝謝配合。”
星陌皺眉,呵道:“放肆,你們可知本座是誰?”
衛兵們齊道:“吾等宣誓只效忠于帝月蝕?!?
星陌一怔,訓練親兵,父王想干什么?
“是父王叫我來的。”此言一出,衛兵們面面相覷,卻在下一秒眼見第一排同伴的腦袋從自己頭頂飛過。衛兵們展開陣型,攻向二人。
品月正默念攻擊訣,卻被星陌向后一推:“你快走,很快就會有更多的人來的。”
“可是……”品月一怔,卻不知該抗議些什么。
以殘破的肢體與飛濺的鮮血為背景,少年溫柔微笑:“走啊,就算整個王城合力來追捕你,我也會為你擋住。品月,你就像自由的陽光,不該被黑暗束縛。去吧,召喚螢川帶你走,找一個誰也夠不到的地方,好好地生活?!?
品月無語哽咽,轉身奔逃而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星陌放心地松了口氣,接著又握緊了骨鞭。新一批援兵源源不斷地涌入,星陌不知他們是來找發姬還是來擒拿他這個叛臣。
“無所謂了,”星陌一抖長鞭,琥珀色的眼眸之中凝著焰火,“月蝕,你所要的眾星拱月的時代終將過去,我,會是最亮的那顆北極星。”
“報——”一名親兵奔向月蝕寢官。
人影忽然顯現,響起凌厲的少女聲音:“父王在休息,你有何事?”
親兵氣喘吁吁:“星羽大人……太子殿下反……”
話音未落,親兵的脖子咔嚓一響,下一刻便氣絕身亡。
星羽望向實驗室的方向,嘆道:“哥,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螢川!”品月喊罷,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去哪里,主人?”
對呀,去哪里呢?品月一怔,甚至忘記了停下腳步,只有不停地奔跑。她驚恐地看見,先前沾在皮膚上的黑色物質在滲入她的肌膚。它們是什么,月蝕拿來瓦解意識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一股巨大的恐懼涌上心海,品月恍然明白了它們的所在——就是恐懼。
那么她能觸碰到“恐懼”,是不是和她能感受并讀取強烈的情感波動是一個道理呢?品月還欲深思,腦海卻已被巨大的恐懼占據。
又黑又冷,沒有方向,看不見前方……
眼前的世界同綺犯花精的井底奇異地重合,品月忽然明白那時子未怕的是什么:沒錯,他怕的是“恐懼”本身。
“子未……”品月喃喃呼喚,她感到隨身空間之中式神打開了記有誅神座地址的紙條,隨之而來的是烏神的一聲低低嘆息:“小姑娘,子未就交給你了……”
他是什么意思?難道烏神這樣強大的人也無法救出子未,卻相信她品月可以嗎?在誅神座之前上神之力有用嗎,還是她還有什么其它的力量……
未及細想,耳邊狂風呼嘯而過,品月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座地壘之上。
在地壘頂端平臺的中正央,有一大團黑色物質,品月恐懼地發現,那是不斷溢出不斷消亡又不斷重生的“恐懼”。
這就是誅神座嗎?子未在這團東西里面?
“子未?”品月試探地叫了一句。
隔了一會兒,里面傳來子未的聲音:“品月?你在這兒干什么?別管我了,你和星陌的交易呢?去找他啊!”
品月沒理子未說了什么,只是因確定找對了地方而欣慰。
“如果只是這個,我可以撕開的?!逼吩侣詭d奮地顫聲道,一邊走近誅神座,用手將黑色物質一塊塊扒下來扔開。隨著黑色物質的消減,品月看出這是一個巨大堅硬的骨灰色球體。
再一細看,品月不禁低聲驚呼:在一對窟窿下面,這個腦殼張開血盆大口,參差不齊的牙組成了渾然天成的獄門,而在骷髏頭內,子未跪在正中央,兩臂被連接內壁的絞鏈架起,鮮血從絞鏈與身體的咬合處汩汩流下。
“叫你走啊……”子未抬起頭,聲音嘶啞。
品月這才發現子未的左眼上插著柄銀七首,匕首接近眼珠的地方微微泛藍,而眼珠則褪作灰色。不僅如此,他的全身上下幾乎都插滿了兵刃,可謂十八般武器樣樣都有,每一件都是吸飽了血,有的甚至看上去似乎因年代久遠而已銹跡斑斑。
品月試圖用長發斬斷絞鏈,長發進入骷髏頭內竟碎作齏粉。
又是這樣,頭發沒用。用手嗎?品月開始試圖從骷髏頭的齒縫間擠過去,伸過去的胳膊上猛然出現一塊傷口,品月一抖:這是六年級跑操時跌去的傷啊。
“出去!”子未向前一掙,似乎想將品月推出去,但絞鏈隨即纏得更緊,將子未向后一拽,背上的一柄長矛抵到內壁,又向子未的身體刺入了寸許。
“沒、沒事的,我沒受過什么致命傷,所以……”品月還想繼續往里擠,卻終于被子未凌厲的眼神嚇得縮了回去。離開誅神座,傷口立刻消失了。
品月愣愣地看看自己的手臂,她驚恐地看見,剛剛沾上的黑色物質又開始滲入她的皮膚。
“品月,你走吧,這是我逃脫不了的……就當還債吧,為一份我不愿承認的血統?!?
子未低聲絮語,忽而慘笑:“哈,真是不甘啊,還沒有搞懂為什么你會那么對我……投名狀么?無所謂了,只要你活下去便好……”
一股巨大的恐懼涌上心海,品月開始害怕子未真的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