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搭臺之上兩位老者顯得有些漠不關(guān)心場間的局勢,只隨意瞟了眼正被黃大訓(xùn)斥的黃二便宣布了這場比試的結(jié)局。
原本水波不興的月冷水此時內(nèi)心卻心潮起伏,黃二那誅心一劍讓她再次證實自己內(nèi)心所想。
黃二最具威脅的或許并不是他的那雙眼睛,而是那張嬉皮笑臉下包藏著不為人知的詭計。
自古人心難測,此刻若用在已近癱軟的男子身上也許是一種極大的諷刺,男子自以為是的所有的推測和算計只怕會演變成為黃二以己之道還之彼身的一場鬧劇。
從一開始黃二的眼睛就給了男子一種極盡真實的假象,男子極力避免對視黃二的眼睛,卻不知從黃二登臺的那一刻,那雙攝入心魂的眼睛便已悄悄埋藏在男子的心中;
那些無謂滑稽的場面不過是分散男子注意力的一種手段,當(dāng)男子錯誤的認(rèn)為自己已然擊敗黃二之時,男子心中的那份驕傲讓黃二眼中的“誅心”真正成為扼殺男子的戳心一劍。
每個人都會有欲望和貪戀,黃二的眼神會讓人無端升起一絲莫名的虛妄,就像一面破碎的鏡子,鏡子中會折射出無數(shù)個自己,到底哪一個才是最真實的自我呢?如若你不能及時走出這潭霧色泥沼,那么等待你的只會是無限的沉淪和任人宰割的羈留。
看著場間正喋喋不休與黃大爭論到面紅耳赤的黃二,月冷水的臉色驟然顯得有些沉重,這對看似嘻哈搞笑的兄弟實則大智若愚,從始至終她便認(rèn)為這一對雙胞胎兄弟或許才是今年魁首的最佳爭奪者;只是她有些不喜這種并不純粹的劍道比試,相對而言即將登場的聶峰與許驚弦一戰(zhàn)更加適合她的風(fēng)格。
當(dāng)陽光漸漸褪去它獨有的溫暖之時,頹廢到心若死喪的男子被同門如同行尸走肉般攙扶著離開,一直席地而坐對外界之事置若罔聞的許驚弦突然挺身而起,眼泛精光,神情漠然,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堅韌氣息,此刻的他已將自己提升至一個空前通明的狀態(tài)。
無論是他的人還是他手中所持的奔雷都處于如箭在弦,一觸即發(fā)的狀態(tài)。
當(dāng)一身墨綠青袍的聶峰負(fù)劍重登舞臺之時,大家驚覺這個渾若刻骨般透著寒霜冷意的少年竟擁有著一張難以讓人忘記的臉。
那張臉同樣堅韌,同樣挺立,同樣冷漠,與許驚弦不同的是那雙眼睛;聶峰的眼睛更加深邃,更加滄桑,更加顯得波瀾不驚。
這注定是劍閣最具觀賞性和影響力的一場比試,他們彼此并不了解,甚至根本不曾相識,他們從未看過對方任何的出手,這不是不屑而是自信!這是對劍的認(rèn)可也是對自身無敵的信念。
他們的生命中可以缺少很多東西,但唯獨不能失去劍,因為他們的一生以劍為尊!
搭臺之上兩位悠然自得的老者終于多了一份激動和緊張;劍閣巔峰男子的傳入和天資近妖的天才之間的對決這絕對是件會讓人熱血噴張的事情。
晚秋的夕陽未至卻讓人感到陣陣蕭意索然的味道,當(dāng)聶峰與許驚弦同時登臺之時,周圍竟破天荒的一片寂靜無聲;他們已被這兩位冷然如霜的凌厲氣勢所震懾。
沒有秋意深濃的消愁,卻有目光如炬的對視。
仿佛天生彼此便水火不容,聶峰的眼中看到的是一把勢如破竹的利劍,那把劍鋒芒畢露,散發(fā)出滔天的殺伐之意;而許驚弦的眼中看到的卻是淡如秋水的一片灰色,灰色廣袤無邊卻又讓人感到深不可測。
這一動一靜,一鋒一邊,就如同矛和盾一般始終不會相融。
場間相顧無言,聶峰的手垂直而下,未曾動意身后背負(fù)的烈焰;許驚弦卻不同,他的手也未曾動過分毫,但他的劍卻已“嗡嗡”鳴耳,仿佛下一刻便會破鞘而出。
高手過招講究招式間的變化,但很多時候卻更為注重意境!
此時的聶峰和許驚弦雖未達(dá)到這種境界,卻在彼此所釋放的氣息上給人一種難以抑制的窒息感。
疾如風(fēng),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這是許驚弦抑制不住心中的戰(zhàn)意,手中奔雷沖天而上的一劍所帶給在場看客感官上的第一感覺。
許驚弦的奔雷并未徑直向著聶峰的方向刺去,而是向著天空急速遁升;這是許驚弦的撩天一劍,這一劍關(guān)鍵在于一個“撩”字。
天空依舊無風(fēng)起浪,場間卻如烈火焚燒般讓人感到無比的炙熱和焦灼,這種熱不僅直接穿透皮膚,更蔓延到全身,滲透到心里。這是一種讓人無法忍受的熱。
但是這種熱卻只會傳遞到聶峰的心中,這就是許驚弦破入“劍魂”后所帶來的意想不到的驚喜。
當(dāng)圍觀弟子由著翱翔天際的一劍順延到場間此時看似有些狼狽的聶峰皆覺有些莫名奇妙。
他們自然看不出這其中的關(guān)鍵,除了搭臺之上的三位以及場間僅有的幾個,又有誰可以看出此刻聶峰所承受的痛苦。
聶峰的臉鐵青如墨,隨風(fēng)舞動的青衫仿佛覆上了一層灼熱的鐵皮,上下翻動如火入骨;沉重的腳步仿若千斤之錐,寸步難移;背后的烈焰發(fā)出陣陣微鳴試要破鞘而出!
已然痛徹心扉到心底,那些如影隨形,如虛如幻的火焰燒盡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
但他不能,他答應(yīng)過聶叔四強(qiáng)之前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讓烈焰出鞘一分。
這是許驚弦蓄勢待發(fā)醞釀已久的一劍,他必須通過自身的意志去打破這一劍。
這一劍就像是聶峰心中的一道枷鎖,在被動選擇后發(fā)制人的他必須承受這未知的一切。
這一劍之后必然會有下一劍,隨之而來的第二劍絕不會比這一劍來的輕松,只會更加可怕。
他聽到了烈焰的召喚,他的心似在不停的顫抖,曾經(jīng)也有過那么一個瞬間,他如若蒼欒河岳劍指蒼穹,逆行殺伐,那一次是為了自己身邊最親之人,是為了已歸故里的父親。
只是這一次他不為他人,只為自己!為了今后始終如一的劍道之心,他必須拒絕烈焰。
烈焰灼燒中的聶峰臉色峻寧,神色毅然,此刻他的心穩(wěn)如磐石,堅定不移地朝著前方砥礪前行。
他要用他的身體,他的傲骨,他深埋心中的靈魂去對抗這弒人的烈火。
走的舉步維艱,卻始終不曾低頭,奮然向前,隨著他緩慢移動的腳步,那些無處不在的火焰開始慢慢褪去他原有的溫度。
釋放出這撩天一劍的天才少年許驚弦看著有些狼狽卻展露出錚錚鐵骨的聶峰,心中頓時升起一絲莫名的情緒。
這種情緒中帶著一份敬意,帶著一份狂熱,卻還帶著一份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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